《我不是葯神》:求生欲教一個爛人學會承擔

《我不是葯神》:求生欲教一個爛人學會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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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葯神》:求生欲教一個爛人學會承擔?

mp.weixin.qq.com圖標口罩、佛像、鋼管舞...淚目過後不可不知的暗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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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好的電影是誠實、剋制與悲憫

「演一個爛人,還挺過癮的。」《我不是葯神》作為近日刷屏的良心之作,徐崢如此發聲。電影是現實生活的鏡子,它可以說是一個性保健品店小老闆靠倒賣藥品發家致富最終被繩之以法的故事,也可以是落魄中年油膩男人發跡後面對膨脹、矛盾、求生欲如何選擇的故事,但它絕不是單獨個體孤膽英雄式的逆風翻盤,而更像當代西天取經的故事,組團打怪,彼此拯救,向死而生。

人間的殘忍和荒謬,規則的生硬和冷血,人物的善意和同情,電影需要用誠實去呈現這些語言,精益求精者還能用聖賢的悲憫與王者的剋制去表達人性之光,前段搖晃且略帶粗糙的鏡頭,後段有度且不拖沓的節奏,抑或是淚目中易被忽視的意象與暗喻,均是戲裡戲外的用心表現。求生之慾念,折射於物件,有無神明不可知曉,終教爛人成抱薪者。

02.他手裡握著的就是求生的訊號啊

  • 橘子 | 「吃個橘子吧」

如果不是第一顆帶著討好與懇求的橘子,程勇或許還只是那個在神油店裡無聊地玩電腦自帶挖雷遊戲的爛人,像一隻無奈又抓狂,絕望又孤勇的螻蟻。這個叫呂受益的男人在王子印度神油店裡向程勇遞出了這個求救信號,橘子便宜卻富含維C,處境低微卻仍想活著,一個拋出自己所有,一個接住鈔票源頭,他們自此成為同一根繩上的螞蚱,給錢、賣葯、買葯、續命...

時隔一年,程勇翻身一變成了小作坊老闆,呂受益孱弱蒼白卧倒在床,如果你見過病人清創的慘烈場面,變能理解家人麻木無言的背後是無數次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吃個橘子吧」一個輕輕地說,一個怔怔地看,恍惚間好像是一句「求你救救我」橘子仍然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像妻子招待程勇時將好菜調了個順序,當然,那也是他想走向死亡徒留善良與純粹的訊息。

冷暖與酸甜只自己知,他伸手給你的或許是甜蜜,自己握住的或許是酸楚,掰開皮濺出汁或許還會淚眼決堤。這個叫受益的男人還是沒有活著看到有人接過他的橘子,就好像那求生的訊號戛然而止,黃毛木木地坐在樓梯上將兩瓣橘子和著淚水一起塞進嘴裡。有人凄凄而去,有人且在苟活,這個橘子該接還是不接?

  • 口罩 | 「為眾人抱薪者」

天價葯抗議者身上著鎧甲好比求生者面部戴口罩遮軟肋,呂受益在第一次緩緩取下三層口罩遞出赤誠的請求,又在散夥飯當晚緩緩戴上三層口罩留下向死的遺憾。一個口罩,一個動作,便是一種標誌,一種言語,一種關係的處理。

眾病友見程勇的當天在被動的命令下摘了口罩,那是在藥商這個希望面前的質疑與願意投一回性命的賭注,呂受益葬禮上病友們口罩遮面望向程勇那便是信任的瓦解,也是對希望的審視,對生命的擔憂,也許是將失望與距離全都澆在程勇身上,但興許也有了一絲對死亡的畏懼,對生命的渴望,對曾經帶來希望的這個男人再次呼救,而程勇被捕後默默送行的病友陸續摘下口罩即是主動的表達感謝與尊重。「為眾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那是在我生命寒冬里為我取暖的人啊,摘下口罩便只一句「謝謝勇哥」和我全部的赤誠。

  • 佛像 | 「願主保佑你,阿門」

劉牧師的出現正是在教堂之中為患者講耶穌為救世人,犧牲自我。值得注意的細節是身為患者的他並未像其他病友一樣戴著口罩,大抵是因為心中有信仰,一句「God bless you」便是對自己、對病友的寬慰與希冀,遺憾的是神不知在何處,教徒不知候何人,而牧師所云的耶穌苦路十四站恰是為程勇從牟利轉變成救贖埋下伏筆。

當人群陷入了危機,就是英雄誕生的時刻,神和人,究竟誰是普度眾生的英雄,誰又是泱泱患者的救世主。程勇重返印度,街道上瀰漫著消毒煙霧,行人無不掩面而逃,鈴鐺轟轟發出生與死的警醒,車上推著代表死亡與重生的濕婆與迦梨神像與他擦身而過,此時的他最感同身受病友的痛苦,最清楚自己的愧悔良知,也最接近神。天地為爐,人在煎熬,這超現實的抽象大抵就是死亡的訊號,那個握著橘子的男人選擇了斷煎熬,而街頭的程勇也意識到神明缺位之時能救人的只有人。

影片前段,印度廠方問程勇「你要當救世主?」他答「我要賺錢」,影片後段,程勇和印度廠方站在天台上,他的確是戴著金鏈子的仿製者,它的確為了賺大錢的倒賣者,但是未見上帝與神明之時卻是他們救活了人命,比划出了「阿門」。而這煙霧繚繞的畫面便是轉折,是前半部分熱烈與後半部分沉重的劃分,也是第一幕死亡的沉重,更是爛人程勇從想賺錢到想救命的救贖之路。

  • 頭髮 | 「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如果牧師因為信仰而不戴口罩,那屠宰場的黃毛便是因為少年獨有的無畏而不戴口罩,但是更像鎧甲抵禦病痛與人間殘酷的卻是他的一頭黃毛。

搶了程勇的葯,那眼神是冰冷的,接過程勇的酬勞,那眼神是羞澀的,打了賣假藥的張長林,那眼裡全是兇狠惡霸,散夥飯砸碎被子衝進雨里,那眼裡全是失望決絕,他頂著一頭黃毛終日生活在屠宰場,而在錢權時間卻只是任人宰割的生命無常者。碼頭上,程勇問他「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因為那是二十歲的孩子,最純粹善良,最天真無畏,最直率坦蕩,他希望得到他的否定,他自知人到中年沒有他的勇氣。

「現在不是了。」走上救贖之路的他和黃毛在碼頭的夕陽里追逐,對,他以前特瞧不起他,但是現在他特信任他,所以把卸下防禦的笑容頑皮和學狗叫的單純忠誠都毫無保留地展現。照片上的短寸平頭到病痛里的誇張黃毛,他感受過跌落的粉碎感,便用長發把自己包裹束縛起來,直到程勇再次賣葯直到看見續命的希望直到被勸說到心坎里想回趟家,他給自己一個精神的短髮,卻萬萬沒想到這成了他挑釁一笑對抗警察保護程勇的盔甲。如果說爛程勇剪了短髮是從爛人學會承擔,那黃毛剪了短髮便是從抵抗學會接受。

我一直覺得黃毛撒完尿的那句「痛快了」是二十歲的人生快意,是自知會衝進危險里保護自己信任的人,是自知會告別活著的痛苦而有意義地死去,是自知想活著沒有罪但卻活不下去的解脫,是剪掉一頭防禦的包裹重新做人。

  • 孩童 | 「送出去將來比我們有出息」

影片沒有刻意避開孩子這樣的群體,在近兩個小時的故事裡,孩童仍然是愛與善意,也是延續與希冀。

不管是預感東窗事發前送走兒子還是被捕入獄後託付曹斌「告訴小澍,他爸爸不是壞人」,抑或是在思慧房間喊停的那一句「不要吵著孩子」都在向觀眾表達著程勇這個爛人心底的善意與尊嚴;

呂受益說「在懷他之前我就查出來得病了,那時候就想死,無時無刻都想死。但他出生後,一看到他,我就不想死了。」他為了孩子活下來,也為了孩子選擇死,但是卻留下了帶著遺憾的希望。

在印度的藥廠旁邊,環境髒亂,孩子仍舊愉快玩耍,你說不清是藥物救了病,還是在等制度去救命,很多年過後,他們一定會比我們活得好吧。孩子用不諳世事的單純影響這不容易的中年人做出選擇,而有心無力的中年人做出最大努力後仍然相信黑暗之後會有孩童般的微笑與光芒。

03.為眾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希望也許會遲到但永不會缺席

一部好的電影能夠拋出一個值得思考的道德困境,橘子、口罩、佛像、頭髮和孩子正對應著病痛、防禦、求生、救贖和希冀。當電腦屏幕上放大病友群里的「希望」二字時,我們知道它真的來了,它沒有缺席---價格高昂的正版葯如今已經零關稅走進國門並納入醫保,慢粒白血病人的存活率也由2002年的30%提升到2018年的85%!

我們致敬身處絕境卻仍然向死而生微笑向陽的患者,致敬人生寒冬里善良勇敢的抱薪取暖者,致敬善惡黑白情法之中做出選擇的人性,致敬一直在路上未來會更好的希望,致敬生如夏花般每一個絢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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