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產房：五年前死去的患者重新歸來，還懷著8個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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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醫院的婦產科，夜班從晚上5點鐘開始，到第二天早上8點結束。

每一天的深夜，在產房，都發生著不同的故事……

「姓名、年齡、身份證號、出生地。」

這天晚上，我們接診了一位懷孕8個多月，主訴肚子疼，有宮縮的急診患者。

一邊給孕婦做常規檢查，我一邊按照孕婦提供的身份證，錄入相關信息。

孕婦說，沒有在我們醫院就過診，可是，當我錄入她的名字時，電腦里顯現的信息卻嚇了我一跳：患者五年前，因為子宮癌在我們醫院就診，因為病情嚴重，癌組織廣泛轉移，於當年年底故去了。

「你真的沒有在我們醫院就過診？」

「沒有呀。」孕婦說。

「可是，我們的電腦里怎麼會有你就診過的信息呢？」

孕婦也感到奇怪：「不會吧？」

陪同孕婦來的，她丈夫說：「是不是重名重姓呀，中國人多，相同名字太正常了。」

我說：「可是，出生地、年齡都一樣，最關鍵的是身份證號碼也一樣。」

「啊？」孕婦傻了眼。

她丈夫呢，有些不耐煩：「我們是來生孩子的，你隨便錄一下不就行了，幹什麼跟警察查身份證似的，那麼認真。」

聽男子這麼一說，我又看了一眼那張身份證，很新，很粗糙。

「你們看吧，這張身份證，在醫院的信息里顯示，患者已經故去了。」

孕婦和她丈夫看到了電腦里的信息後，不說話了，變成了沒有嘴的茶壺。

當天值班的馬主任說：「你們是不是拿錯身份證了？在我們這裡就醫，必須提供準確的信息，要不然，我們幫助不了你們。」

還是馬主任厲害，綿里藏針的一句話，乖乖的讓孕婦的丈夫，掏出了另外一張身份證。

當我按照這張身份證的信息輸入電腦時，出現了孕婦的就診信息。

信息顯示，6個月前，孕婦在另外一家醫院建檔，常規檢查時，快速血漿反應素環狀卡片試驗和梅毒螺旋體血凝試驗，都是陽性，被診斷為「妊娠合併梅毒」。

「你是妊娠合併梅毒？」

孕婦聽了，點點頭。她丈夫呢，嘆了口氣，說：「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都是我的錯，因為做生意，在外邊胡搞，患了梅毒，結果害得妻子也染上了。」

「那你到我們醫院就診為什麼用假身份證呢？」

「哎，原來那家醫院，檢查我們是梅毒妊娠後，讓我們到傳染病醫院去，還說，現在的就診信息是全市聯網，我這種情況，那家醫院都不會收的。我們就買了張假身份證，想把孩子生下來再說。誰知道，這假身份證…...」孕婦說。

在一旁的小橘子悄悄跟我說：「我聽說，現在賣假身份證的，都是找一些死去的人的信息，做的身份證，各種數據都是真實的呢。」

馬主任嚴肅的對這對夫妻說：「你們這麼做太糊塗了，買賣假身份證本身就是不合法的，用虛假信息就診，不僅給會我們治療診斷患者造成失誤，對於患者本身也不利呢。」

「是，是，我們錯了。」孕婦連聲說對不起。

她的丈夫說：「這回，還請您多幫忙，我妻子馬上就生了，您可別讓我們走呀。」

馬主任沒有說話，這還真是一個難題，因為梅毒很可能會傳染給胎兒。

梅毒是由密螺旋體引起的慢性全身性疾病，梅毒螺旋病菌侵入人體，經過2-4 周的潛伏期進入到淋巴結和血液中。根據其病程可分為一、二、三期梅毒。

一般認為，病期在1 年的，傳染性最強；病期超過4 年，基本無傳染性。 但孕婦患梅毒，即使病期超過4 年，梅毒螺旋體在妊娠早、中、晚各期仍可通過胎盤感染胎兒，引起先天梅毒。此外，新生兒也可通過分娩時與軟產道血液、哺乳時與乳房上病損或含病原體乳 汁接觸而感染。一、二期梅毒孕婦的傳染性最強，未經治療的一、二期梅毒孕婦幾乎百分之百的傳給胎兒，早產率高達96%，而經治療的晚期梅毒孕婦感染胎兒的可能性也可達30%。早期伏期梅毒感染胎兒的可能性達80%以上，晚期梅毒，即使性接觸已無傳染性，但感染胎兒的可能性仍有10％。

從優生的角度講，妊娠合併梅毒應終止妊娠，治癒後避孕 2 年再妊娠。但是現在的情況，產婦已經快臨產了，只有一個選擇：把孩子生了下來。

「馬主任，檢查結果出來了。」

B超室送來了孕婦的檢查結果，B超提示宮內妊娠單活胎，大小相當於孕 35 周；尿常規及肝、腎、凝血功能都正常。雖然超聲沒有檢出胎兒明顯結構畸形，但提示胎盤比較厚，胎兒感染梅毒的風險很高。

「先收治住院吧，我們再看看如何治療。」

「謝謝你，馬主任，太感謝了。」從聲音中，可以聽出產婦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馬主任開出的第一份醫囑，就是青黴素注射。妊娠期梅毒治療首選青黴素，可以減少先天梅毒兒的發生，治療越早，效果越好。 如果在妊娠20 周前治療，可防治99.4%的先天梅毒，若距分娩30天內治療，則先天梅毒很難避免。

一個星期後的夜裡，孕婦的胎膜破了，到了早晨，出現規律宮縮，每5分鐘1次，每次30秒，早產跡象明顯。

針對這一棘手的產婦，馬主任緊急召開了包括三線醫生在內的大協調會，把兒科的，麻醉科的醫生也請來了。

馬主任說：「現在產婦的病情就是這樣，陰道分娩和剖宮產都有產時感染風險。當然，應該盡量考經陰道分娩。同時考慮胎兒缺氧的可能，做好吸氧和胎心監護。同時做好新生兒窒息復甦的準備。新生兒娩出時，兒科醫師要到場，新生兒屬高危兒，應轉兒科觀察治療。要仔細檢查新生兒有無梅毒感染，胎盤做病理檢查。」

到了中午，孕婦陰道順產分娩了一女嬰，身長不到50厘米，體重不到5斤，阿氏評分1分鐘5分，5分鐘8分，新生兒皮膚有大皰， 產後復甦搶救後轉兒科。檢查時發現，梅毒螺旋體抗體弱 陽性，乳汁梅毒螺旋體 DNA 陽性。立即進行了普魯卡因青黴素治療，每天肌注，連續15天。

可喜的是，9個月後再複查時，新生兒梅毒檢查呈陰性，阻斷成功了。2 年後隨訪，母親和新生兒都是陰性，也算很幸運。唯一遺憾的是，嬰兒有神經性耳聾。

深夜的產房，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門鈴每一次響起，都是生命在叩門。靜靜的，聽助產士小紅姐為你講述那些生死相依、悲歡離合的產房故事。下一夜又會發生什麼呢？關注小紅姐的《深夜產房系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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