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舞二十年,最後留下誰?

街舞二十年,最後留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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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觀的一種情況可能是這樣的,如同十五年前那波被絕對強勢的電視媒介所推高的街舞流行風潮一樣,浪潮在今天再次襲來,浪潮在明天可能很快退去。之後呢?「一如既往。」

作者 | 尹航

2018年,街舞似乎又行進到了一個周期中的高位。

嘻哈音樂之後,一方面是優酷和愛奇藝兩位征戰多年的視頻網站,從南到北網羅了幾乎所有數得上名號的舞團與舞者,試圖複製去年夏天的爆款景象;另一邊廂,紅紅火火的潮流產業,也正期望著內容原動力為行業帶來超級流量。

街舞看起來又「活」了。節目開播以後,街舞界的最大流量、擁有popping之王稱號的黃景行在微博里向街舞圈朋友們發出祝賀:「各個都火了,終於走進了大眾視野。」

在此之前,街舞已經在「巨大的受眾基礎與微弱的行業聲音」的反差里,溫吞存在了多年。

2005年之後,在央視電視街舞大賽等幾檔節目製造出強勢影響力後,街舞行業迅速在教育和培訓中找到更穩定和安全生存的方式。在重心偏向產業經營的同時,逐步在文化影響上失聲;2013-2014年,舞蹈家協會與體育總局相繼成立街舞協會,對行業再次進行了自上而下的規訓。產自街頭、代表自由與叛逆的文化要素和體制達成默契。

可能正是這種文化意義上的修正,使得舞者們多年來無法在大眾輿論中佔領更高的領地,形成「爆點」真正「出圈」。

掣肘在此,即使是黃景行這樣的頂尖舞者,在獲取大眾影響力的過程中也並不順利——他參演的電視劇並未為其帶來聲量;單曲成為他不願意再多談的一次偶然嘗試;在《這就是街舞》中,最初與節目約定的顧問或者導師的人設在最後被放棄,他被調侃為「彈幕男一」,仍舊只有「街舞大神」的身份。

綜藝節目自有規律,爆款從來難以常有。換言之,從20年前街舞進入中國到現在,這個自身希望能更多影響大眾和流行文化的圈子,一直都在打破自己的圈層,卻難度不凡,也無法產生出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明星。

第一次「偶像化嘗試」

街舞最初在中國的萌芽,與文化娛樂業開放是分不開的。

2000年2月,以H.O.T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辦的那場空前絕後的中國演唱會為標誌,韓流正式來襲,同時掀起偶像組合的潮流。與文化輸入同步的是,以唱跳偶像團體為突出特點的韓國娛樂業,希望在中國獲得更直接的利益。韓式造星工廠開始進入中國,試圖尋找更多的中國本土複製品。

這一年年末,後來創立了舞佳舞的高博還只有16歲,因為傷病終止了職業足球運動員的生涯,也第一次通過韓國「酷龍」組合的編舞師接觸到了街舞。

舞佳舞參加愛奇藝《熱血街舞團》

即使當時中國的流行工業相當不成熟,夢想著在中國淘金的人也希望再造一個本土H.O.T,「酷龍」的兩位編舞師正是這些淘金者之一。在為當時的中國演藝公司提供培訓之外,他們利用手中的資源開始挑選國內的素人進行訓練,希望在未來包裝成組合出道。

對於高博這樣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在上一個規劃完整的職業生涯被突然中斷的空檔期里,跳舞看起來「是一件挺酷的事兒」。「看過他們的排練覺得不錯,我就跟著他們一起訓練了。」

個人行為很難持續支撐,韓國老師很快因為資金短缺回國。2001年,另一家更加系統的韓國公司找上門來,高博正式被選拔為一個四男三女團體中的一員,在北京現代音樂學院街舞系進行培訓。

這是一個典型的唱跳組合的打造手法,舞蹈只是表現的一種手段。他們出過一支單曲,2002年韓日世界盃的時候,還被安排在外場的大型活動中進行拼盤演出。

具體規劃高博已經不記得。「應該挺模糊的,沒有太清晰的規劃。」當時,中國唱跳組合的模式遠沒有如今受關注,高博把那段工作稱之為「活兒」。「有活兒就去干,沒活兒就訓練。」

在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是與其他成員待在一個封閉的別墅里同吃同住地訓練,並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十幾年後他的總結是,「這一套太韓國人了,國內市場並不接受。」韓日世界盃結束大半年之後,這家韓國公司倒閉。高博的偶像之路結束,歪打正著,「就留在北音繼續念書。」

比高博更早一些,後來合作成立了CASTER的上海人胡宏俊Evo和汪坤炅Danny,也曾經是演唱組合的成員。

與更多受到韓風影響的北京不一樣,上海一直是受日本流行文化影響頗深的城市。在去到北京之前,胡宏俊曾在當時上海著名的中日合資藝校「新偶像」擔任街舞老師。

1997年,這所擁有日本師資的學校在上海引發過一波風潮。胡宏俊是第三代學員,老師已經變成曾經接受過日本人訓練的中國人。

培訓結束後他留下來工作,每天花幾個小時在通勤路上,每個月領500塊的工資,為的只是在資訊不發達年代裡能聽一年中寥寥數日的日本老師直接授課。

因此,他選擇加入的也是一個帶有明顯日式風格的演唱組。胡宏俊告訴我們,他和Danny當時簽約了日本Avex Trax音樂公司在中國的代理公司林氏國際,兩人是組合的舞蹈擔當。

最初,通過在當時林氏操刀的另一檔電視節目《樂樂音樂樂園》上露面,演唱組發展還算順利。他們還參與北京世界大學生運動會閉幕式的舞蹈編排和表演、湖南衛視春節聯歡晚會等等。

不過很快,胡宏俊和Danny就決定了退出,一方面是當時整個娛樂圈對唱跳組合都不甚重視,「也覺得公司的培訓計劃脫節、發展規劃不清晰」;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也不想放下之前一直熱愛的街舞。「與其沒有根基地北漂在外混名聲,不如用上海本地文化資源,把自己最喜歡的舞蹈練練好,實打實當個街舞人。」

21世紀初的第一波偶像組合熱潮,就在中國社會整體都沒有做好接納準備的情況下很快平息,高博和胡宏俊這樣的年輕人都轉向了專業的街舞賽事。這是一條註定狹窄且只為金字塔尖的人準備的路,到現在還能被我們想起名字的舞者基本都屬於這條賽道上的幸運兒。

好在這時候離2003年已經不遠了,2003年之後,如日中天的電視媒介和官方組織,將逐漸改變這一切。

「早熟」的產業

2003年,後來成為嘉禾舞社主理人的李秋實剛滿18歲。

他很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在跳舞上沒有太高的天賦。「我不比賽。因為我是屬於跳不出來的那種人,就是跳著玩兒,我也沒法在街舞上有多大的追求。」

當時的大學裡,經過幾年的培育,街舞社團日漸成為炙手可熱的明星社團。李秋實很快決定和姐姐合夥成立舞團主打學生市場,「從裡邊掙點錢」。這是嘉禾的雛形。

李秋實一直堅持了這種「實用主義」的立場,嘉禾也因此在後來成為業內培訓業務做得最好的舞社之一。他做網站也培訓明星老師,唯獨不太跟業內去掰扯那些關於風格、舞種和誰是誰非的問題,「我更像一個生意人吧。」

在嘉禾接受培訓的學員

像李秋實這樣的人在2003年之後越來越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當年由中央電視台牽頭的電視街舞大賽。

2003年9月,由中央電視台體育節目中心、中國健美操協會聯合主辦,健力寶的新飲料品牌「爆果汽」贊助的第一屆電視街舞大賽正式開啟,吸引了全國各地上千名的舞者報名參賽。

接下來的連續三年,CCTV3《舞蹈世界》也開闢了自己的街舞板塊,與五套的電視街舞大賽同步並行。

強勢的電視媒介迅速擴大了街舞的用戶基數。蜂擁而至希望趕上這一波潮流的年輕人,直接催生了工作室和街舞培訓這一產業。

根據舞蹈家協會街舞聯盟提供的數據:目前,全國有超過5000家的街舞培訓工作室、每年累計500萬的街舞培訓人次、街舞行業從業者超過30萬。在專業賽事與參差不齊的商業演出之外,培訓已經是街舞行業所最能依賴的產業。

如果從今天來看,帶有明顯教育色彩、而更遠離文化娛樂行業的培訓產業,在那個時間點被催熟,對整個街舞圈的影響顯然是雙重的。

一方面,必須承認街舞與培訓的結合顯著地降低了這個行業的從業風險。與過去常年在地下混跡的Rapper們不一樣,舞者們在當時就找到了一條穩定的生存路線——通過參加比賽獲得名次和口碑,然後在工作室里授課換取收入。

一個舞者曾在KOD現場跟高博半開玩笑地表示,「進入32強,我今年的飯碗就算保住了。」

鐵打的工作室,流水的年輕人,這是一筆很容易算過來賬的生意。胡宏俊告訴我們,「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趕上了一個上升期的好時代。」

另一方面,被催熟的行業並不是不存在隱患。行業整體稂莠不齊是重要的一點,街舞火了之後,工作室遍地開花,健身房跨行前來搶生意,老師們普遍水平不高又多為兼職。這讓很多對街舞感興趣的人在嘗試之後意興闌珊。

這些並非不能解決的問題,胡宏俊和他在Caster的合伙人石頭表示,真正令人憂慮的是街舞作為一門藝術的價值貶損。

「我是真看不上那些商場和超市的所謂商演。」石頭在接手Caster之前,做了幾年群演和小模特的經紀人,也親眼見到一個舞者可以因為演出費從50降到了30塊人民幣而憤憤不平。

這種惡劣的市場環境讓舞者和街舞本身更不為人重視。石頭的憤怒後來貫徹到了Caster的管理中,即使各種場合的商業演出日益增多,Caster還是要求所有的老師與學員都不參與這種形式的表演。

黃景行在談及自己成名之後的好處時,第一個就說到了「不做一些事的自由」。「我寧願去打磨和創作一個作品,放到更好的平台上去展示,也不願意隨隨便便參加一些商演。」

這是幾乎所有在街舞的藝術性上有追求的舞者的尷尬。黃景行並沒有迴避,「在國外舞者也可以是藝術家,但在國內,你總覺得你是次要的,低人一等一樣。」

如果從這個角度上看,那個時候街舞在中國所面臨的,很可能是文化還未紮根就被相對廉價的產業所沖淡的現實。當街頭文化中最重要的追求自由、挑戰自我的元素被大量低水平、同質化的課程所稀釋,這個藝術形式也難以持續保有原本的巨大魅力。

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從業者堅持做街舞賽事的原因。「就是要把文化保留住,要把文化推出去。」

從2004到2014年,高博和舞佳舞的重心都放在一年一度的KOD。他們的培訓業務一直相對鬆散不成氣候,這項比賽在早期幾乎不賺錢。高博每年自掏腰包,為的是把這個圈子攏住。

在網路還不甚普及的時代,KOD每年吸引上千人蔘賽與觀戰,甚至負責平息發生在街舞圈中最重要的交流論壇51555中的對罵與不服——比賽請來國外最能服眾的專業舞者來做裁判,保證「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之後,「找個真正懂的人來評判,大家都服氣」。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年一次相聚的時刻。李秋實說,雖然基本不會上台比賽,但他每年都樂於去當一個party的參與者。

或許是因為時機未到,或許還是舞蹈內容本身的掣肘,由電視節目交織形成的第一波街舞浪潮,除了很快將培訓產業徹底催熟,並沒有為帶來街舞文化的興起;KOD的影響力,也持續維持在專業舞者的圈子裡。節目的熱潮過去後,沉寂也是顯而易見的。

2014年,KOD結束了在中國境內運營的最後一屆比賽,將重點轉向國外。當然,主要是因為高博移居到了美國洛杉磯。同時,此類賽事在中國審批的複雜度,以及舞佳舞「要在全球範圍內追求更專業、更純粹的街舞」的目標,則成為高博為出走給出的新注釋。

中國式存在

廣州Speed舞團的鋒爺(原名鄭峰),在自己的社交網路里感謝了海珠區統戰部。

作為「海珠區新的社會階層人士」,以及中國舞蹈家協會街舞委員會(China HipHop Union Committee,以下簡稱CHUC)的副主任,他參加了由海珠區統戰部與新聯會組織的春茗。

類似這樣的官方活動時常出現在鋒爺的社交媒體朋中。在中國街舞圈內,鋒爺似乎是在公開場合與官方意志最為靠近的那一個。除了統戰部,共青團以及與之相關的街舞進校園、青少年街舞培訓等也同樣是高頻詞。

他並不迴避與官方之間的緊密聯繫,「政府方面的影響對我來說一定是利大於弊的,不然學校你都沒得進。」

鋒爺的心態很好理解。1998年,Speed在廣州成立,在鬆散地運營了幾年之後,是當時海珠區的文化主管單位給Speed特批了一塊文化用地的使用權,「不收租金,只要繳納一點點的管理費。」鋒爺說道。

這些扶持措施極大地降低了Speed當時的運營成本,直到現在,Speed還在持續使用那塊場地。

在一個行業發展的初期,來自官方的扶持可能是極其重要的。但最近幾年,這種意志似乎全面介入整個行業。

在CHUC的成立大會上,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舞蹈家協會分黨組書記馮雙白對協會的願景是這樣的:「更好地引導街舞在中國健康、穩定、和諧發展,包括建立權威、完整、客觀的街舞理論體系,逐步提高街舞人才的整體素質,推出優秀街舞作品,逐漸將中國的街舞文化建設成為具有中國特色的、老百姓喜聞樂見的舞蹈藝術。」

舞蹈家協會街舞委員會將為會員單位發放證書

這是一個得到行業普遍認同的協會組織。現場公布的「常務理事領導班子」,就囊括了中國街舞界幾乎所有的頭臉人物。鋒爺與高博同列副主任一欄,成為除了秘書長之下的高層。在這之後,他們將「跑馬圈地」,將大量的舞社納入管理範圍,編纂教材、實行考級機制,從上而下地改造整個行業。

有意思的是,一年之後的2014年,國家體育總局體操運動管理中心指導的全國街舞執行委員會(China Street Dance Association,以下簡稱CSDA)在北京正式成立,並且明確規定將在街舞教材編寫、教練員與裁判員評定、賽事策劃和文藝展演上開展一系列工作,明顯擺出了與CHUC搶市場地姿態。

業內的確有很多人支持兩個協會的工作,認為這是正規化、規模的第一步。高博就曾說要藉助這一波官方對文化產業的推動力量,把街舞產業做大做強;Speed也是受益者之一。他們已經連續六年在廣州舉行「嘻哈潮流文化周」,並在舞協領導的鼓勵下,打算將其打造為海珠區重點推廣的文化旅遊類項目。

加入這些組織的益處是顯而易見的——得到相應的推廣資源、與聯盟捆綁利益、獲得某種背書。在利潤最大的青少年培訓領域,「家長們尤其看重這種背書」。

不僅如此,在兩個協會都推崇的考級系統中,無論是舞者還是舞社,都能作為教練員、裁判員或者考級機構,開闢一項新的收入。

然而,即使監管與規範對於任何一個行業都非常重要,官方意志如此清晰地投射在曾經被認為是自由和叛逆象徵的街舞文化上,這幅景象多少有些違和。

過去很多年裡,街舞都想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很』臟』的文化——面對質疑,許多舞者用青春、活力這樣的因素來強調街舞的的正面性。但是,近幾年的情況是,在兩大官方機構公開以管理和推動之名要求分食這塊蛋糕時,街舞一下子「乾淨」得讓人有些無法適應。

不是沒有反對者。胡宏俊曾經打電話向CHUC的秘書長夏銳直接表達不滿,尤其是CHUC所編寫的那套教材。「像『殭屍跳』一樣機械的內容,怎麼能被編到教材里作為考級的憑證?。」胡宏俊說,「沒有一個舞者是那樣練出來的。」他也指責過在協會內擔任要職的著名舞者,要求他們在其位就要負擔起相應的責任。

抗議教材讓街舞變得更為機械化的背後,是這群在早期曾經接受過街舞文化熏陶的舞者對於街舞文化可在「收編」過程中逐步消逝的憂慮。

因為參與第二屆央視電視街舞大賽的改制並擔任副裁判長,胡宏俊與CSDA結緣較深。後來他帶領上海街舞圈全體和平退出CSDA,「人治的成分還是太重了,兩家協會負責人的任期也都不明確。我們可以接受任何友好合作,但沒有參與隸屬的必要性,我們和平退出。兩家都不靠。」

「遠離廟堂」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自由。胡宏俊有時在社交媒體里分享關於教學的心得,大多是關於街舞文化的本質,他一直希望內容與精神都能更貼近街舞文化本身。

在上海,Caster有九家店,並且暫時沒有大規模擴張的打算。原因在於,在典型的傳幫帶式體系下,老師數量不可能太多。想要走精品化路線的他們重新回到上海的小江湖裡。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既然趕上的是市場上升的時代,一定要給年輕的舞社和年輕人生存下去的機會。在上海,各家舞社有自己的活動範圍,Caster可能是勢力最大的一家,但大大小小的活動也要捧場。胡宏俊說,「小吃有小吃的風味,酒店也有酒店的排場。」

這是讓街舞再回到街上去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

在大量的團體都倒向兩家協會形成站隊之時,胡宏俊希望Caster不要成為被「收編」的那一個。「靠的是自己的影響力和實力,而不是他人划下的山頭。」

新的周期

2015年,在做了十幾年的專業舞者之後,黃景行離開北京前往上海。

這裡將會有他的新事業——與韓國合伙人金亨錫合作的藝人培訓機構K-note正在籌備中,黃景行將擔任舞蹈的總負責人;一年之後,他將會與胡宏俊和王坤炅一起加入東方衛視當年度重要的喜劇類節目《笑傲江湖3》,完成舞蹈與喜劇內容的跨界。

位於這個圈子金字塔尖的人始終在嘗試著打破「街舞」本身的桎梏,向更大的領域發起挑戰。兩個視頻網站也想在嘻哈之後,將街舞推向大眾流行領域,並與更多行業發生關聯。

易烊千璽參加優酷《這!就是街舞》擔任隊長

在今年的優酷春集上,阿里大文娛的輪值總裁楊偉東表示「賦能」已經是這種大體量、結構化內容在當前的資本和商業環境下最重要的作用。愛奇藝沿襲去年有嘻哈的潮牌打法,除了在廣告創意上進行了大量的創新,針對HBDC潮牌打造,時間表也前置到節目籌劃期間。

不過,被寄予厚望的街舞內容距離去年全面火爆的嘻哈音樂還有距離。這意味著,這一切產業層面的推導,可能是建立在一個影響力不穩定的內容以及其代表的文化之上。

樂觀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發出聲音。參與了兩檔節目幕後拍攝和製作的團隊舞邦,在最近公布了他們的數千萬的A輪融資,在高端培訓、潮牌體驗店和賽事上繼續發力。

創始人任珂珂堅定地認為舞者只屬於中部資源,不可能擁有像娛樂圈藝人那樣的影響力。於是,他們把目光放在了跟街舞有關的產業上。

並不看好的人可能更多。李秋實的判斷是「不會是下一個風口」。「就像奧運會一樣,熱鬧一陣,之後就消耗完了」。

這是不少舞社的主理人所持有的共同觀點,也是參加這兩檔節目的舞者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與最不想說出來的隱憂。沒有人比浸泡在這個圈子了十數年的他們更加了解街舞的感染力和局限性。大家都保持期待,但沒有人盲目樂觀。

為了把這種一時的熱度固定下來,在《笑傲江湖3》後積累了一波人氣的黃景行也在持續地進行嘗試。「我希望以後會是一個能演戲的舞者,一個能做別的事情的舞者。」他說,「但我始終是個舞者。」他最期望看到的將來是,一個在大眾層面取得廣泛影響力舞者,能不忘本地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真正推廣街舞本身。

在採訪中,我們問黃景行為何這個行業始終不能生產明星。他給出的答案我們已經聽過無數遍,也可能正是街舞本身的掣肘——「我覺得全世界還沒有過一個舞蹈明星這麼一個概念,全世界都沒有。」

在中國,這種局限可能因為行業重心的偏移與官方意志的過分強大而尤其凸顯。

最悲觀的一種情況可能是這樣的,如同十五年前那波被絕對強勢的電視媒介所推高的街舞流行風潮一樣,浪潮在今天再次襲來,浪潮在明天可能很快退去。之後呢?「一如既往。」

註:頭圖來自全景網 quanji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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