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苦,只有自己能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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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集結了全球4萬阿里人為18歲的阿里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成人禮,至今杭州的上空還響徹著幾萬人的歡呼聲。
然而,在這喧囂的背後,回蕩著馬雲曾經那個略顯蒼涼卻無比性情的後悔演說:
我有生以來最大的錯誤就是創建阿里巴巴,因為工作佔據了我的所有時間……如果有來生,不會再做這樣的生意……我不想談論商業,不想工作。
這絕不是馬雲的矯情!這個時候的馬雲是無數個中國企業家。吳曉波曾在多個日日夜夜裡為一些遭遇大敗局的企業家而惋惜,為他們身上共同流淌的「失敗基因」而奮筆疾書。然而,中國企業家的大敗局不是他們親手構建的企業帝國突然崩塌,而是常年過著喪家式生活。
中國企業家幾乎是最累的一個群體。而對很多第一代創業者來說,他們的生活幾乎都是工作。在很多人看來,那種生活幾乎是不可思議。中國的企業家,只有企業沒有家。
宗慶後:從少年到白頭,依然堅守一線
眼袋、皺紋、老年斑種種跡象表明,宗慶後老了。年輕時雷厲風行,老了之後看起來和藹可親。出生於1945年的宗慶後,創業30年來,每天工作16個小時,一年中200多天都奔波在市場一線。
工作幾乎是宗慶後的全部,他上班不是朝九晚五,而是朝七晚十一,從年初一上到年三十,幾十年如一日,而且他沒有什麼享受,簡直就是為了工作而生。部下們說,他雖然在杭州生活,但是已經好幾年沒到西湖邊去坐坐,看風景對他來說是一種奢侈。從少年到白頭,宗慶後已經年過七旬,2017年娃哈哈成立30周年,而這位72歲食業老人依舊奔波在市場一線。
對此,宗慶後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苦慣了。我小時候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後來做生意也吃過不少苦,錢都是自己一點一滴辛苦掙出來的,但真的不太會享受。」
鍾睒睒:九死一生的農業生產之路
2007年,鍾睒睒去江西贛州,看著漫山遍野的臍橙,他便以為好橙汁唾手可得。於是,他很快就決定在那裡發展果園,並建廠生產橙汁。
鍾睒睒不曾想到的是,因為這個倉促的決定,自己要付出十年的心血來彌補,農業遠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堅持,還是放棄?鍾睒睒選擇了前者。有人說,是因為他的「軸」,不撞南牆不回頭;可在他自己看來,實在是形勢所迫。「錢都投下去了,工廠也建起來了,哪還有什麼退路啊?」
「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橙子、兩瓶果汁,農夫山泉卻為此走了非常多的彎路,幾乎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鍾睒睒說。
陶華碧:人生的路沒有平平淡淡的
陶華碧,貴州人,一個沒上過學、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的農村婦女。卻憑藉一罐老乾媽成為國民公認的女神,並將中國品牌推向了全世界
她丈夫早逝,剩下孤兒寡母,一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帶著孩子謀生!她從擺地攤做起,慢慢積累,每天要扛著100多斤的擔子去賣米豆腐,並且為此落下了嚴重後遺症,直至今日,仍膏藥不斷。她曾被班車售票員推下車,為此她要走幾十里。但是,這個不屈的女人,愣是靠著驚人毅力扛下來。
陶華碧說:「從年輕走到老,我覺得人生的路沒有平平淡淡的。沒有經過風吹雨打,不算企業家;經過風吹雨打、日晒雨淋,才算真正的企業家。有些企業家你別看他說的,要看他實際做的才是真功夫、硬工夫,拿都拿不出來是見不得太陽,是在溫室里長大的。我們是見得到太陽,經過日晒雨淋、風風雨雨走過來的。」
劉永好:我們不是一夜暴富
這位60多歲的董事長,歲月似乎在他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記,腳步輕快、心態年輕,似乎有一顆永遠不老的心
「我們不是一夜暴富者,深知創業的艱辛與不易;我們企業的底蘊是踏實穩健的、生機綿綿的,因為我們的目標是創建百年希望。一切務實、不講排場、不圖虛名,不抽煙,不酗酒、不打牌,每天開銷不超過100元,吃穿隨便,得體就行。」
富有但卻過著簡樸充實的生活,這是劉永好與許多成功者不同的地方;這是新希望多年來蓬勃發展沒有倒下去的原因!
牛根生:只要努力,「屌絲」能逆襲成功
1958,牛根生生於呼和浩特。出生不久,為生活所迫,被生父母賣入養父母家。據牛根生親自描述「因為吃不起飯,親生父親開價50塊錢把我賣了。」由養母撫養14年。1978年參加工作,成為一名養牛工人。
90年代的牛根生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後來會成為載入中國金融史冊的大人物。那時的他,一個41歲的「老男人」,竟然要大老遠從內蒙古草原跑到北京來找工作,投出去50多份簡歷,連個面試的機會都得不到。就是這樣的「屌絲」最後逆襲成功,創造了中國乳業奇蹟。
褚時健:人生不要有太多計較,要向前走
褚時健,曾經是有名的「中國煙草大王」,把紅塔集團做到了亞洲第一,世界前列的大型煙草企業。
後來,從人生的高峰跌倒了谷底,因受賄被判無期徒刑,獲得保釋後,75歲高齡重新創業,和妻子承包了一片2400畝的荒山,種起了橙子,以「褚橙」紅遍大江南北,再一次讓自己成為了傳奇。
如今褚時健已經是一個89歲的人了,還在摸爬滾打著。褚時健說:「社會都是以成敗論英雄的,是不是果王,不是我說了算。我是做事的,評價是別人的,我給自己打個80分吧。」
劉強東:京東面臨倒閉危機,一夜白頭
體現劉強東的「老闆」氣質,或許就是額前的小撮白髮。2008年,第一輪融資用光後的京東面臨著倒閉的危險,正值金融危機,沒有人願意掏錢給一個不知何時能盈利的企業。
那段時間,劉強東一天見五個投資人,說同樣的話,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樣:拒絕。「對兄弟們那種愧疚、和痛苦一擁而上」
任正非:半年時間都是噩夢,常常哭醒
「我無力控制,有半年時間都是噩夢,半夜常常哭醒」、「研發失敗我就跳樓」,這是任正非在華為創業維艱期決絕說出的話。
那時他先後歷經愛將背叛、母親逝世、國內市場被港灣「搶食」、國外市場遭遇思科訴訟、核心骨幹流失……他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依舊深感無力。這位從小在農村吃苦長大,在部隊錘鍊多年,外人眼裡堅強如鐵的商業硬漢曾經如此艱難。
此後,在一封給華為抑症員工的公開信中,任正非坦誠,自己「也曾是一個嚴重的憂鬱症、焦慮症的患者」,他的身體還得了多種疾病,因得了癌症動了兩次手術……
為何這群人很脆弱?
商業評論家王育琨在著作《強者:企業家的夢想與痴醉》中,這樣描述中國企業家的剛硬與脆弱:
因為那太陽般的盔甲過於耀眼,人們的目光穿透不了那耀眼的盔甲,抵達不了他們的心靈。在人們眼裡,他們像那盔甲一樣的堅硬,直到有一天,那堅硬的軀體轟然倒下時,人們在震驚之餘,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堅硬的身軀會毫無徵兆地坍塌。
這似乎也可以用中國歷史上流傳的一句話進行解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企業家表面看上去風光無限,而一旦選擇成為了一名企業家,如皇明太陽能董事長黃鳴所說,便意味著他的一生從此將與壓力、競爭、勞累、焦慮結伴而行,再也不得輕鬆。企業家承擔著身體、精神的雙重壓力,負重而行。
1、大多數人是工作狂,積勞成疾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話用在企業家身上恰如其分。
企業家作為企業的一把手,經常面對千頭萬緒的企業發展問題,大多數都是工作狂,沒有睡到自然醒、沒有周末、沒有節假日,工作時間長、作息不規律,即使有病也一再拖。
李開復患病前,經常和年輕人比賽熬夜,半夜回郵件;網上曾流傳過王健林的一天作息表,他早上4點起床,健身45分鐘,工作量約是16小時;馬雲一年飛行了800多個小時,平均每天2小時在飛機上度過,走訪了33個國家和地區;柳傳志講到他得病時,往往病好了第二天就又立刻工作,後來變成一個常態,經常地半個月左右就要犯一次;《史蒂夫·喬布斯傳》的作者艾薩克森說「喬布斯在死前一天還是在工作」……這種作息及高強度的工作在企業家中並不是少數,而如今89歲的李嘉誠、87歲的巴菲特還堅持在企業的一線工作。 。
王健林一天行程表
不願意說累,似乎成為中國企業家的通病。青島啤酒的彭作義突發心肌梗塞意外去世,大中電器的胡凱、愛立信的楊邁都死於心臟病,日本曾有12家大公司的總經理在一年內相繼突然去世,而這背後更多是積勞成疾,過勞猝死。
企業家如此拚命,長期高負荷工作,身體的健康狀態讓人堪憂。而中高層管理人員上行下效,越來越多的人也被疾病、亞健康侵蝕,亦不容忽視。
2、背負的精神壓力巨大
在郭家學想要自殺的那個下午,查出端倪的員工趕到辦公室。他們說:
如果你死了,你就把所有為了夢想而追隨你的同事們都害死了。你死了是要大家心死嗎?你死了,父母兄弟孩子的痛苦你想過嗎?那麼多幫助你的朋友的感受你想過嗎?你死了,幾萬名員工的飯碗怎麼辦……
這樣話語無疑一字一字地敲打著郭的心,身上有如此多的期望,生命已不只是一個人的。人要好好活著,而好好地活著就是做有意義的事。
實際上,一旦一個人長期背負的期望、壓力過多時,這就很容易導致抑鬱症,企業家、一把手群體中並不少見。法制周報曾提到一份公開資料,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已有1200多名企業家因為自己擺脫不了的心理障礙走向了自殺身亡的道路。
圖片來自網路
柳傳志在剛開始辦企業的時候,多次有過太大的驚嚇,他說「差點兒嚇出神經病來」,真格基金的徐小平自曝患過兩次抑鬱症,毛大慶在萬科轉型最艱難時期正值患上抑鬱症。
而互聯網行業最有名的抑鬱症患者,就不得不提到張朝陽。張朝陽用「悲催」來形容他的2012年,他焦慮、抑鬱,精神上常常處於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恐懼之中。「我什麼都有,但我就是很痛苦!」他最終選擇閉關一年,幾乎與世隔絕。而等他重新在公眾視野中露面,世界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昔日中國互聯網教父級的人物帶領搜狐如何面對後來居上者,這也是他要面對的新課題。
企業家也許比外界想像的要承受更多,更為脆弱。何伊凡曾在去年清明節時,總結了三十五位企業家的六種死法。他發現每逢宏觀環境趨冷,出口不景氣,民間借貸崩盤、銀行收貸、反腐高峰,都會出現集中的企業家跑路、自殺,或者遭遇暴力傷害事件。
壓在企業家身上的 " 四座大山 "
中國有一群堅持奔日子的人,一群願意做大樹的人,企業家們正是這樣的人。而吳曉波觀察到很多人覺得做企業越來越累。
企業家很脆弱,但他們更不敢病、死不起,為何?背後其實是民營企業面臨的困境,這些無疑是懸在企業家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島君總結了四個方面。
1、處理政商關係大多要靠企業一把手
馮侖曾總結了 30 年民企的三種死法,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政商摩擦。政商關係的問題是企業死亡率第一的原因。湖畔大學研究企業死亡率第一位的也是政商關係。
中國的商業環境中存在著兩種資本形態的企業,一種是國有資本,一個是民營企業,甚至還被稱為非公企業,這種稱呼無意間也加劇了兩者的分化。在前不久《財富》雜誌公布的世界 500 強榜單中,中國上榜公司有 115 家,80% 的中國入榜企業是地方國企或央企。民營企業的發展任重而道遠。
在很多領域,民營企業即使做得再好,也只能扮演跑龍套的角色。而民營企業家亦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辭職下海,棄官經商的梅永紅講過他在地方政府工作期間,看到很多官員對企業家吹鬍子瞪眼睛,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令人心寒。
親、清的政商關係定調,給民企鬆綁,讓民企看到更多希望,但也需要企業家更有智慧地維護和經營。尤其是一些在地方的大型民企,早期有公有資本參股,後來被充分授權,發展壯大至今,這其中的權力平衡並非一般人可以駕馭。
2、中國民企大多處於野蠻生長階段,內部管理跟不上
除了華為、萬科、聯想、新東方等少數大型民企外,中國有超過 2000 多萬個中小企業,這是中國經濟的重要支撐力量。在發展過程中,捉襟見肘、跌跌撞撞、死扛硬挺、野蠻生長,在奔跑中調整姿勢,這是中小企業的真實寫照。
中小企業在初創前期,幾乎一切的導向就是生存、活下來。在這種背景下,建立合理而完善的人才梯隊管理制度是極大的奢侈品。很多民企的一把手也扮演了精神領袖的角色,大權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裡,親力親為。這更容易導致一家企業以創始人為大,嚴重依賴單獨的某一個人。這也加劇了一家企業的風險。
3、很多第一代創業家沒有做好交班
根據 " 新財富 500 富人榜 " 的數據顯示,我國 50 歲以上民營企業家佔比為 67%,這意味著近七成的中國家族企業需尋找接班人。未來五到十年內,我國將有 300 萬家民營企業面臨接班換代的問題。
麥肯錫上海區董事總經理張海濛先生曾在島君的採訪文章《民企轉型的三大動因、成敗關鍵、老闆格局…這篇講透了》中提到:
實際上,大部分第一代的創業人現在剛開始要交班的時候,就會發現時間已經不太來得及。我認為現在很多的中國第一代創業家沒有做好交班,沒有對自己下一代的領導層做好安排。
選擇家族的內部人接班企業,這是第一代企業家的優先選擇,也是中國民企接班換代的最典型、最常見的模式。新希望的劉暢、娃哈哈的宗馥莉、碧桂園的楊惠妍是目前已成功接班的 "80 後 " 二代。而即便從小接受培養的二代也未必願意接班,比如曹德旺的兒子曹暉。
也有越來越多的企業初創人選擇職業經理人的接班模式。柳傳志把聯想的接力棒交給了楊元慶,王石把萬科交給了郁亮等等。
第一代創業家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接班人前,就意味著依然要奔波在企業的第一線。
4、外界輿論與資本的壓力
小編曾在現場聽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對自己的股東和員工說:公司股票能否持續增長,最大風險是我的身體是否出問題。
一個企業家對穩定或提高一家企業股票市值的重要性可見一斑。也因此,一家公司,尤其是上市公司創始人或老大身體若有了異樣,公關部門採取的措施多是穩定軍心,守口如瓶。
而一旦一個公眾人物的病情被曝光後,很容易迅速成為各大媒體爭先轉載的頭條,也成為公眾關心的話題,比如喬布斯、李開復。當喬布斯患有胰腺癌的消息在 2004 年被傳出後,整個 " 蘋果世界 " 陷入了一種恐慌。
一把手保持健康,不光是對自己,而且是對企業員工、投資人、資本市場的一種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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