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瘋子還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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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昔在樓下站了會後，很快就又重新整理了心情，現在他心裡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的輪廓，一個很像地球，卻又不是地球的地方。已經在這了，我還能改變什麼。卓昔的母親從小到大一直是卓昔的榜樣，他從她母親身上只學會了兩件事，接受和面對。當你接受一件事的時候，要麼是符合你的期望的，要麼是你無力改變的。對後一種來說，接受之後就必須面對，這代表著你的態度，你的反抗。反抗的結果無非就是從禁錮的泥潭中脫身而出，或者變成腐泥里卑劣的屍骨。卓昔是一個自信的人，自信到他認為沒有自己擺脫不了的困境。

? "小姑，馬總監主要是做哪方面的?"卓昔從小姑嘴裡打聽著消息。

? "主要是電視欄目的製作，策劃，有時還會去做他們電視台自製電視劇的製片人。所以你一會自我介紹的時候主動點，令人印象好點，對你的前途也有好處。"小姑說道。

? "哦。"卓昔的心裡忽然打了個激靈，"自我介紹，fuck，這貨叫什麼？怎麼把這茬忘了？我怎麼不能說自己的名字吧。"卓昔習慣性的抬手蹭了蹭鼻尖，"來吧，死馬當活馬醫吧，一會自我介紹不說名字不就可以了，多大點事。"

? 卓昔和小姑乘著電梯到了三十二層，在裡面左拐右轉到了一個辦公室，門上的銘牌寫著"馬一飛工作室"。辦公室裡面不大，面積大約有個二百平米左右，牆上掛著一些電影電視的宣傳畫。二十幾個工作人員全都堆在一起辦公，員工與員工之間連個隔層也沒有。"這就是我以後的工作環境?"卓昔正在想著，一個中等身材，肚子有點發福的男人走了過來。男人走路很穩，不急不緩。從他出現開始笑容就掛在臉上，還沒有走到跟前，就已經伸出右手，嘴裡說道"小卓總，你來了。走，我們到會議室去，這人多太吵。"到了小姑的身邊後，握著小姑的指尖輕輕晃了兩下，不多不少，算是完成了基本的見面禮儀。之後，兩個人就向會議室走去，期間還說著一堆啰嗦的客套話。卓昔沒興趣聽那些，思緒全在馬一飛叫的那聲小卓總上，"這麼巧，她也姓卓。"，想了沒多久注意力又被旁邊一群為了某個話題爭的面紅耳赤的人吸引過去，其中有個人扯著嗓子喊，就像臨死前的豬一樣嚎叫，配著胡亂揮舞的手勢，宣誓著他虛弱的主權。"真有意思，什麼樣的真理需要這樣的嚎叫來證明？"

? 到了會議室，小姑就開始介紹卓昔，"馬總監，我這個侄子今年電影學院剛畢業，你也知道他們導演系就業一向不好，能幹本專業的更是少之又少，馬總監在這圈子裡也是出了名的人物，所以我這才來求求你馬總監，看看有沒有個合適的職位。"

? "小卓總，抬高我了。上次節目贊助的事還沒謝謝你呢。你侄子畢竟是電影學院畢業，也算師出名門，正好我這還缺個助手，我看小夥子長得也挺精神，可以讓他過來試試。"馬總監說道。

? "那就太謝謝你了。快，謝謝馬總監。"小姑扯了扯卓昔。

? "謝他，我剛聽明白，原來我的工作機會是你用公司贊助換回來的，這種平等交易幹嘛要謝他？"卓昔心裡這麼想著，但馬上就伸出雙手握住握住馬一飛的右手，"謝謝馬總監。我小姑說馬總監一向仗義，說一不二。這樣吧，我以後就叫你馬叔吧，也顯得親切些。"卓昔心裡轉了個壞心眼，"我敢這麼叫，你敢接嗎？"

? "哎，私底下可以，工作場合還是叫我總監好些。"馬一飛說道。

? 卓昔聽完後，鬆開手站回原來的位置，"慫，真尼瑪慫。"卓昔心裡想著。

? "雖然已經定了，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我畢竟是台里，將來他的檔案也要轉到台里，所以讓他到樓下參加個筆試，面試時到我這來，這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馬一飛說道。

? "我明白。"小姑回道。

? 接著馬一飛在外面叫來一個叫小吳的年輕人，外表看起來比卓昔大不了幾歲。馬一飛跟他交代了幾句，他就帶著卓昔去27樓。因為現在恰好趕上畢業季，戲劇學院，電影學院，傳媒學院，大批的畢業生來電視台求職，所以電視台特意在27樓舉辦了個招聘會，進行簡單的篩選後根據求職意向就在那裡筆試。每個求職者都規規矩矩的從篩選到筆試，再到面試。但卓昔是屬於空降那一批的，他們不需要多大付出就已經牢牢的佔據了職位名額。這也註定了他們在一些人眼裡不受待見。眼前給他帶路的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個。小吳從看見卓昔時，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甚至連一些虛偽的敷衍話都沒有說過，在他眼裡，卓昔應該就是一個靠家裡吃飯的寄生蟲。

? 因為之間隔的樓層不高，所以兩個人並沒有去坐電梯，而是去走步梯。小吳腳速很快，就像要逃脫身後的臭蟲一樣，卓昔在他後面說"慢一點，不用那麼急吧。"他似乎也沒有聽見，依舊保持著先前的腳速。卓昔只好提高自己的速度跟著他。在穿過樓層之間的安全門時，小吳在前面將門完全打開，但關門時卻甩了一下，加上彈簧回拉的速度，正好早卓昔要過門時將他擋住了。卓昔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但沒說什麼。誰知在過第二道門時，小吳又那麼來了一次，別上次甩門的力度又大了些。

? "哎，哥們，你對我有敵意啊。"卓昔再也忍不住了。本來他只要安安靜靜的跟著去27樓就可以了，可卓昔偏偏就不是個能受氣主。"咋倆好像第一次見面吧。"

? "我對你沒有敵意，我是對你們這類人有敵意。"小吳說道。

? 卓昔被小吳話激得更生氣了，小吳話裡面帶著的輕視刺激到了卓昔的自尊心，就開口回懟道"你是不是感覺我們這群人像蛀蟲一樣噁心，你是不是感覺機會被我們這群蛀蟲搶走了心有不甘，你是不是感覺這個世界很不公平。這就對了，該。你這種人，對這不滿，對那不滿，天生的憤青。表面看起來是為人著想反對不公，實際就是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自卑。"卓昔一口氣把自己心裡能想到的全都摔在了他的臉上，心裡想著"媽的，讓你輕視我，來啊，互相傷害啊。"看著小吳被嗆得似乎發青了的臉，卓昔得意的在心裡暗爽。

? "好啊，你覺得你很厲害？。2702，你自己過去，我看你到底多有本事。"小吳轉身身離開，留下卓昔自己。

? "媽的，智障。"卓昔又在心裡罵了一句。

? 卓昔發這麼大脾氣有一部分原因是小吳的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小吳的輕視態度看起來好像是對他，但只能說是對那個軀殼的。卓昔本應該完全是站在一個第三方的立場，像看戲一樣做個旁觀者。可從早上發現自己穿越到這具身體時內心深處就對他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認同感，加上作為一個外來者對現在所處的世界天生的背離感，兩種感覺在卓昔身上掙扎扭曲，使得卓昔心情就起起伏伏，沒有一刻平穩過。到現在的一個爆發點，完全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小吳對他的不友好就成了點燃炸藥的導火索，成了卓昔的撒氣桶。卓昔站在原地長舒口氣，眼神有點迷茫。

? 卓昔自己去到2702，他到的時候裡面已經快坐滿了。他站在門口尋望著一個合適的座位，一個令自己舒服的座位，這是卓昔從小到大考試養成的習慣。卓昔看了一會，向準備著中間的一個座位走過去。這時一個中年人打斷了他。中年人戴著一副厚厚的近視鏡，表情很嚴肅，手裡拿著一張紙，應該是參加筆試的名單。

? "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問道。

? "我叫卓昔。"卓昔並不知道這副軀殼的名字，索性就把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

? 聽著卓昔說完名字，中年人很認真的在名單上過了一遍。眼神到了名單底部的時候，又翻上去重新看了一遍，這才確定的說道:"對不起啊同學，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你不能在這筆試。"

? "馬總監讓我過來的。"卓昔淡定的說道。

? "馬一飛嗎？"

? "嗯。"

? 中年人面露難色，看著名單身體像是僵住一樣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心中做著取捨。"好吧，你先找個座位坐下吧。"

? 卓昔走到先前挑好的座位坐了下來，手放在桌子上拄著腦袋，看著中年人收拾手裡的試卷。雖然他剛才沒和中年人聊幾句話，卻感到了他是個正派的人。他剛才明顯是對馬一飛的臨時安插不滿，卻沒有多說什麼，這種被社會經驗束縛的人可愛的地方就在這裡，即使心裡有諸多不滿，但也只能放在心裡。

? "這次招人的筆試題是由胡老師親自出的。"中年人才剛說完這一句話，筆試人群里就爆發出一陣喔的驚訝聲，卓昔不禁好奇這個胡老師是誰，能在引起這麼大反響。尤其是在看到旁邊的女生聽到"胡老師親自出題"後，馬上正襟危坐，顯得如臨大敵的樣子。"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好好答題吧。"

? 中年人親自把試捲髮到了每個人的手裡。卓昔拿到試卷後，看著上面只有一道主觀題，是話劇的賞析和續寫。這對卓昔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卓昔仔細的研讀試卷上面的文本。

? 話劇的名字叫《斑蜢》，斑蜢是這個世界的一種昆蟲。這種昆蟲是平常隱蔽性很強，一般都是藏在草的根處。最特別的地方是，這種昆蟲當它的生命受到威脅後會噴射出有毒的尿液，灼傷人的皮膚，但自己也會因此而喪命。試卷上話劇的文本大約四千多字，是一個概述和幾段對話，把人物，背景，故事主線全部交代清楚了。故事背景是在建國初期，社會尚未穩定，對土地，人口都沒有一套完整的管理機制。於是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重新劃分行政單位穩定社會。引起故事的就是其中土地改革法案，法案中有一條是簡單來說就是將地主土地收回重新劃分給無地少地的農民。但法案到了主角所在的農村，完全變成另一個說法，將土地收回，重新劃分。，由此開始主角登場。主角是一個叫李阿紅的農村寡婦，自己帶著一個兒子。她們維持生活的唯一來源就是她丈夫留下來的三畝地。那三畝地是丈夫當年從當地地主的手裡租來的，所以她擁有有土地所有權，自然也在劃分之列。但土地重新劃分之後，李阿紅原本的三畝地只剩了五分地。李阿紅找到村長，村長說李阿紅是嫁到他們村的，並不屬於他們村的人，分到的那三畝地還是因為她的孩子。無助的李阿紅求村長幫她，只有五分地，她和孩子根本無法過活。村長一番虛情假意的推脫後暗示李阿紅和他發生性關係，李阿紅無奈只好答應。誰知事後村長出爾反爾，回絕了李阿紅的請求。李阿紅被逼無奈，準備上鎮里討個公道。

? 文本到此結束，最後需要答的題目是根據對話分析主角李阿紅的人物性格和根據概述續寫李阿紅結局。卓昔看完文本，馬上是心裡就有了答案。分析人物性格，只是常規題目，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說個一二三。真正決定筆試結果的就是那段續寫。續寫是比較考驗功力的，不能偏離原作者要表達的中心思想，還要表達自己的觀點，還要根據社會情況作取捨。卓昔看著話劇的名字，心裡一陣啞笑，"這算是暗示嗎？李阿紅啊李阿紅，此他之罪非我之願，別怪我了。"卓昔拿起筆開始一字一字認真的寫起來。不一會在考場中巡視的中年人走過來，看到他的答案站住了腳步。卓昔感覺到旁邊多了個人回頭看了下，恰好和中年人的目光接觸到。

? "是不是太偏激了？"中年人問卓昔。

? "語不驚人死不休。"卓昔回答道。卓昔不知道這個世界話劇這種傳播藝術創作的界限在哪，但按照經驗看，一般涉及到政治的創作多多少少有些迴避。這也就是中年人說卓昔有些太偏激的原因。卓昔的續寫非常直白漏骨，表現出來是那種撕開外表整潔的皮囊，直面混亂內髒的快意。

? "如果放在以前，你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傻子。"中年人說完又繼續溜達起來。

? 卓昔沒有在意中年人的評價，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續寫。"不是說天才都是瘋子嗎。"卓昔看著自己的成品心裡得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