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網上挖到了我生前埋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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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我還是學生,學校請了一個假裝編劇的影評人來給我們上課,也就是電影《邪不壓正》里的那位,最近剃了鬍子,假裝起了太監。
華北第一影評人 潘公公
第一堂課給我的印象很深,讓我們設想一個情境,如果飛機失事,你還能活幾分鐘,這時,你有機會打一通電話。假設電話一定能接通,你會打給誰?說什麼內容?
大多數人都會打給爸媽,打給伴侶,告訴他們,我愛你。
有個女孩的回答很不一樣,她要打給一個朋友,她想把自己社交平台上的所有賬號密碼告訴這位朋友,讓朋友幫忙刪除她的一切信息。
因為她太害怕自己的記錄留存在網路上,飛機失事後,網友們蜂擁而至,在底下都給她統一回復「願天堂沒有XX??(手動點個小蠟燭)」。
她擔心自己承受不了這份10w+的熱情,決定採用一種相對低碳的方式,為伺服器騰出點位置,節省iCloud的儲存空間。
畢竟社交平台上逝去的用戶數將會超過活著的人,就在本世紀內。
電視劇《黑鏡》里的恐懼,無形中被我們放大了,我們大可不必像裡邊那樣,把人類的未來想得那麼黯淡,把社交網路看得那麼悲觀。
在第二季第一集《馬上回來》里,女主角的男友因為車禍離世,她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意外,於是利用男友在社交網路上留下的信息,訂製了一個與男友外觀完全一致的AI。
結果自己原本的生活因為AI的侵入,被一步步毀掉了。
希望逝去的男友復活的女主角
一季季看下來,我們會發現這個劇集永遠遵循著一個法則:
不憚以最悲觀的態度看待人與科技的將來。
「黑鏡」里的絕望都是相似的。
「黑鏡」外的現實卻有各自的樣子。
這個現實歸根結底是由人組成的,而不是科技。
在電話剛剛發明的時代里,就有人無比堅信:
「人的一切都應該是美麗的」。
這句話來自那個寫盡世間醜態作家,契訶夫。他同時也是一名醫生,那是他真正的職業。
因此,一百多年後,在與網路共生的年代,我也更樂於發現那些充滿情感力量的,給人以希望的部分。
不是所有人都像開頭課堂上的女孩那樣,希望「人死而聲消跡滅」。
我們更多的人則想要被記住,哪怕只是一段時間,這樣,我們至少,可以好好告別。
因為,面對突如其來的那一天,我們往往來不及說再見。
在Soul上,我看過一條瞬間。
瞬間是家中兄弟代發的
這讓我想起外公去世的那天,是父親給我打的電話,當時我就站在寢室陽台上,陽光猛烈。
電話掛斷之後,我鑽進浴室,擰開噴頭,水流如注。室友問我為什麼這麼早就洗澡……我沒回答。
我只是擔心自己哭出來被別人聽到。
外公不愛照相,這輩子沒留過幾張照片。他識字,看報看書,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家裡能保存下來的,也只有幾頁賬單。
那一刻,我很羨慕那些能在社交網路上告別的人。
他們的生命記錄全都保留了下來,能讓他們與至愛親朋,一點一點,慢慢告別。
在一篇調查過氣遊戲《精靈寶可夢:Go》的文章中,寫到一位台灣高齡玩家老蕭,舊病複發,彌留之際,遺願是抓一神獸炎帝,於是把賬號拜託給寶友。
老蕭的朋友們第二天就趕去他家中,聯絡老蕭的兒子取得手機與賬號,努力達成他生前最後的願望。而那隻被捉到的炎帝,被命名為「老蕭的坐騎」。圖文摘自《遊戲研究社:抓寶可夢已經成了台灣中老年人的廣場舞》
沒有什麼比這更浪漫的告別方式了。
即便是在最紛紜雜沓的遊戲世界,也有最不吝惜的溫暖情感。
旁人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正因常情,所以才愈加深情。
人類能一直記憶的東西不多,我們一生所遺忘的,甚過我們一生所留下的。
我們是有限的。
上一個千年,我們除了復歸古典,續修家譜,興建宗祠……否則,我們將無法追溯自己上三代以前的事。
記得清明給我最大的印象,不是連綿春雨,而是山上荒塚枯墳,無人顧及,孤苦伶仃。
下一個千年,有網路能幫我們記憶,保存我們的至愛和我們自己。從這個角度看,網路比我們原本想像的更加古典,更像一個鄉愁博物館。
在茫茫的數據與信息的宇宙中,我們的消失是一種回歸,那些與我們生命印記有關的數據,就像動畫《數碼寶貝》里,那些返回創始村的數碼蛋。
那些逝去的數碼獸並未真的消失
它們以數碼蛋的形式重新回到了創始村
當我們百年之後,在下一個世紀,以這樣的形態與未來的人相遇。
魂淡君嘲笑我,也許我的子孫後輩會翻出我年輕時候,一條學《流星花園》留長發,穿花襯衫,和朋友討論女孩子的記錄,笑話我這個爺爺的爺爺,簡直和他們這些深陷青春期的小屁孩沒什麼兩樣嘛。
《流星花園(2001年版)》
不是很可愛嗎?
我們的網路遺產,其實就是我們留給未來的彩蛋。
好的社交平台,從不讓人失望,它應該成為《頭號玩家》里的,那片綠洲,守護我們這個物種的善意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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