葯案回憶錄（一）：花季少女感冒死亡，死因疑雲等你來探

08-17

來自專欄藥物諮詢門診2 人贊了文章

十年前的事件，不知至今是否還有人記得。事情發生在2008年，普通感冒使得18歲廣東江門女孩阮婉瑩命喪黃泉（新聞報道內容摘自京華時報）。

不幸—花季少女因感冒離世

阮婉瑩生前就讀江門市新會一中高二年級，2008年7月7日，她有些發燒和咳嗽，父親阮國安帶她到新會區人民醫院看門診，吃藥後，當天中午退燒並能正常上課。但一天後，女兒不時咳嗽。7月9日，他又帶女兒到新會區人民醫院，晚飯後遵醫囑將5種葯混吃

當晚，阮婉瑩多次嘔吐。次日5時，阮婉瑩全身冒冷汗。10日，阮國安第三次帶女兒到醫院求醫。

當天下午4時30分，阮婉瑩大汗淋漓，上身出現紫色斑點，並伴有腹脹。一小時後，病情轉危，醫生忙為其做心電圖，進行雙管加速補液。但不到10分鐘，阮婉瑩就出現抽筋和休克。當晚8時左右，18歲的阮婉瑩離開人世。

一個月後，母親伍儉濃收拾東西時發現還有一些院方在7月9日為女兒開的葯沒吃完。「想到是感冒藥，沒什麼害處，就隨手扔給自家的兩隻狗吃。」沒想到，兩隻狗很快出現嘔吐、發冷等癥狀，其中小狗7個小時後就不行了，大狗也在第二天死掉。

夫婦倆極為震驚，懷疑女兒的死與這些葯有關。

阮國安按院方開具的處方將葯買回，然後進行研究。他注意到：醫院開出的處方葯里，出現了兩種不能合吃的藥品，一種是復方甲氧那明膠囊，另一種是羅紅霉素緩釋膠囊。

前者的說明書上標明，每粒膠囊含25mg氨茶鹼，茶鹼含量佔到一粒葯的54%。特別提醒：請勿與其他鎮咳祛痰葯、抗感冒藥、抗組等聯合使用。還提示：服用本品出現嘔吐等癥狀時，應停止服藥。後者的說明書寫著：「本品與茶鹼合用，可增加其血清水平，導致茶鹼中毒。」

阮國安與北京等地的醫生溝通後了解到，羅紅霉素可使復方甲氧那明中的茶鹼在血中濃度升高3倍到10倍，使血中茶鹼清除率下降25%，這樣就增加了茶鹼的毒性，導致服用者茶鹼中毒。

夫婦倆認為，醫院錯誤地將上述兩種葯混合，是導致阮婉瑩中毒死亡的根本原因。「急性藥物中毒損害循環系統，最終死於呼吸抑制或心臟驟停。」

阮國安告訴記者，自從查出藥物真相那一天起，夫婦倆就四處奔走，試圖為女兒討一個說法。2008年9月5日，江門市中心醫院出具了一份只有一人簽名的屍檢報告，將阮婉瑩的死亡原因定為「考慮為急性病毒性心包心肌炎」。

阮國安說，女兒生前精力充足，每年暑假都跟他一起游泳，起碼游800至1000米，而且是連續性的，「說她死於心肌炎我無法認同」。

阮國安向江門市醫學會申請醫療事故技術鑒定，認為女兒的死是院方門診違反用藥禁忌，導致患者出現茶鹼中毒所致。而院方則認為「患者的死亡是其疾病迅速發展的結果，這類疾病的治療仍然是當今醫學上的難題」。

2009年2月23日，江門市醫學會下達鑒定書，確認阮婉瑩的死亡不構成醫療事故。

阮國安夫婦隨即向廣東省醫學會提出重新鑒定的申請。2009年9月9日，廣東省醫學會下發醫療事故技術鑒定書，認定新會區人民醫院在對阮婉瑩的診療過程中存在違反診療常規和規範過失行為；醫生存在的診療過失與該患者的死亡存在一定的因果關係。結論是：該醫案構成一級甲等醫療事故，醫方負次要責任。

阮國安說，該報告迴避了院方違反藥物配伍禁忌的問題。鑒定中有關方面邀請了兩名藥學科專家參與，但在鑒定報告裡面沒有他們的觀點。

記者近日趕到江門市新會區人民醫院採訪，當問到該院是不是經常將復方甲氧那明與羅紅霉素開給病人合用這一問題時，該院醫務科科長李紹強說：「被混合使用這個，我們沒有做過統計。」廣東省醫療鑒定辦公室拒絕接受採訪。

為驗證復方甲氧那明膠囊、羅紅霉素緩釋膠囊混服的「殺傷力」，廣東電視台記者曾用一隻狗進行實驗。這隻狗第一次吃完葯後渾身發抖；4小時後，這隻狗再次被灌以相同藥物。30個小時後，這隻實驗用狗被證實死亡。這隻實驗用狗服下的藥物劑量，與阮婉瑩服下的劑量幾乎一致。

廣州一位醫生在接受採訪時說：「一般支氣管炎用頭孢菌素治療很好，炎症沒遷延到肺沒必要用羅紅霉素。至於咳嗽，用含有可待因成分的止咳糖漿就可以。」他認為，新會區人民醫院在阮婉瑩這一病例上，涉嫌「過度醫療」。

雖然已經過去10年，但至今回憶起來，花季少女的死亡依然讓人扼腕嘆息。不管死因究竟為何，但醫院用藥錯誤是不爭的事實。實際上，臨床使用的藥物種類眾多，大型的醫院藥物品種往往過千。而對於各種藥物的特性、相互作用，任何一個人很難全部掌握。這就提示我們，對於藥物的使用要慎之又慎，特別是處方葯。

在當下的醫療環境中，藥師不受重視也是不爭的事實。本來應該通過藥師審方才能發出的葯，在絕大多數醫院都流於形式。藥學人員長期收入低下，無法吸引人才，導致藥學服務名存實亡是當今依然存在的事實。在這種情況下，藥物誤用的情況就不足為奇了。

正如世界衛生組織所言，全球約1/3的人不是死於疾病本身，而是死於不合理用藥。國外藥師這一職業發展的遠比國內好，卻依然如此，更何況國內。藥師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但問題是，沒有政策的扶持，這一需要畢生學習，收入卻不及農民工的職業，如何能吸引優秀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