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思筆記161：神禾塬大墓陪葬的長臂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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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禾塬大墓陪葬的長臂猿

今天看到一則新聞：秦始皇祖母墓中出土長臂猿，已經滅絕，被命名為帝國君子長臂猿。覺得挺有意思，Science雜誌上發表的文章。遂打開朋友圈搜搜，原來前幾天曾經有人轉發過，原文意思大概是：6月22日，美國《科學》雜誌官網發布消息稱，中英兩國學者經過多年對比研究，發現了一種全新種類的長臂猿，遺憾的是這種長臂猿早已滅絕。

1、墓

所謂的「秦始皇祖母」即位夏太后，所說的這座墓葬為2004年修建西安財經學院南校區的時候發現的，2004年陝西省考古研究所對其進行了發掘（那幾年西安城內的各大學紛紛修建長安校區，發掘的墓葬很多），2008年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發掘完成，在2008年第5期的《考古與文物》上發表了題為《陝西長安神禾塬戰國秦陵園遺址田野考古新收穫》的簡報，算是對其一個小小的總結了。按照位置稱之為神禾塬大墓（神禾塬聽起來就像是墓園），對其墓主人有不同的認識，墓中出土的六馬駕車驗證了「天子駕六」的最高等級，墓葬四條墓道，陪葬坑較多且豐富，故對其墓主人身份很高，簡報推測其墓主人為秦始皇的親祖母秦莊襄王的母親夏太后，韓偉先生根據墓葬形制和出土器物認為其為秦二世墓，田亞岐先生認為夏太后不應該享有四處墓道的等級，段清波先生根據其墓葬形制、出土器物形制和銘文認為其在戰國晚期到西漢早期，可能為漢惠帝皇后張嫣的墓葬，也有認為是秦王子墓（丁岩論文）。

這座墓葬雖然已經被發掘多年，但是幾次成為「新聞」，《大秦帝國》播放的時候火一把，《羋月傳》播放的時候火一把，開學季偶爾也會火一把。

2、猿

我看過幾遍簡報，但主要關注於墓葬形制、器物、銘文和墓主人，對於其中的長臂猿絲毫沒有記憶，今日看到新聞才重新看了簡報發現了K12的那些動物，這個長臂猿與薄太后南陵的大熊貓可以說是一對了，我記憶比較深刻的兩個隨葬的動物。這種長臂猿已經滅絕，並非中國現存的四種瀕危長臂猿也並非已經滅絕的兩種長臂猿之一，在英國的記錄中也沒有，故其應當滅絕比較長時間了，可以說是新發現的物種。被命名帝國君子長臂猿，帝國屬君子種，帝國是大秦帝國，「君子」則是因為出自《抱朴子》，其中說：「君子為猿為鶴」，想必猿也能代表某種品德吧，又或許只是相對於殺蟲更接近於人類罷了。剛好統一坑裡出土了鶴，也算是「君子為猿為鶴」的意象湊齊了。同出的還有豹、熊和羊，豹子和熊都帶著鐵鏈或被鎖在木框里，可能來自於當時的皇家動物園，也有可能是臨時捕獲的，這可能與秦始皇兵馬俑的珍奇異獸坑類似吧。

無論如何，帝國君子長臂猿這個名字也算是有些文化內涵了，將中國典籍和出土背景結合起來，給其賦予了豐富的韻味。

3、猿鶴沙蟲

看到了「君子長臂猿」的出處，即葛洪《抱朴子》中的：「君子為猿為鶴，小人為蟲為沙」，便想到了去年看過的一篇討論「猿鶴沙蟲」這一成語的文章，順手拿來手旁的卡片，看到是吳博文《中國傳統文化論叢》2014年版中的一篇文章《「猿鶴沙蟲」考》，一般認為猿鶴沙蟲指的是戰死的將士，身份高貴的「君子」為猿為何鶴，身份地位的「小人」為蟲為沙。一般認為其出自於《藝文類聚》卷九十引的《抱朴子》中的「周穆王南征，一軍盡化，君子為猿為鶴，小人為蟲為沙」，這種意思經過李白的詩歌（《古風》之二十八）的引用定型，後以「猿鶴沙蟲」喻指陣亡將士或死於戰亂的人。作者認為其本意為將和兵化成動物，並未指出其有死亡的意思，到了葛洪引用之後人們對其有了新的認識並不斷加深，李白、韓愈等文學大家的使用則令其成為其被廣泛認可的意思。對於其本意，似乎還可以商榷。

在此，想到詞語之演變，倘若後人更改了本意，我們是否應當沿襲呢？如「空穴來風」一詞，「猿鶴沙蟲」一詞，個人以為皆可以使用，就像古今異義一樣，畢竟詞語的內涵總是在慢慢變動、轉移的，不過在某些場合最好還是註明其意思以防止歧義。

末了，高羅佩的遺著《長臂猿考》對長臂猿在中國歷史上的記錄進行了考證，打算讀一讀。

孫晨

2018年6月27日

於陸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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