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民營體檢中心用假醫生還算新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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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民營查體機構招不到合格的人才，只能提供低水平的、過度的檢查。把自己吹得高大上的，十有八九是假的。

文 | 李長青

繼「假疫苗」之後，體檢機構又見假醫生。前者的性質還有待細化，後者則很易判定。一個醫生是真是假，先看他有沒有執業醫師執照，這和警察攔車先看駕照是一個道理。從新聞報道看，很多上崗人員其實是在冒用別人的證件。而根據醫學院畢業生的去向和就業情況，也可推測這些民營體檢機構不大可能真的雇得到有執業資格的醫生。

雖然從公開信息中很難查到全國醫院每年招多少醫生，但很多報道都提到了醫生缺口的問題，尤其是兒科、急診這些稀缺專業。2016年12月《中國青年報》報道，到2020年全國兒科醫生缺口將達9萬，而每年還有大量年輕醫生流失。其他專業的情況可能比兒科稍好一點，但並非富足，只是缺口小一些。總的來說，醫生短缺是個世界性問題，醫學最發達的國家醫生也不夠。美國醫學院學會（AAMC）估計，到2030年美國將面臨4萬到10萬的醫生缺口。

醫生短缺，連公立醫院都填不滿，正規醫學院校畢業的學生幾乎不會選擇民營醫院和查體機構。即便現在國家取消了編製的差別，但公立醫院的資源，例如政策、經濟、學術和培訓都不是民營機構所能比的。單單培訓和學術資源一項，就會讓醫生做選擇時對民營醫院卻步，更別提只是提供查體的機構了。假如一個醫學生一畢業就進入查體機構，按照現在的情況，用不了幾年這個醫學生就會廢掉，再也沒有機會成為一名真正的醫生。

民營醫院吸引不到醫學畢業生，自然希望經過醫院系統培訓的成熟醫生跳槽或兼職。高薪誘惑？羊毛出在羊身上，當前公立醫療的服務價格低廉到難以運轉，只能依靠提高技術含量和過度診斷治療維持。民營機構為了吸引客戶，不能把價格定的太高，但又沒有提高技術含量的能力，結果只能靠忽悠。所以即便有很優惠的條件，醫生也會考慮對方維持運轉的能力，不會全職為這些機構服務。民營體檢機構里沒幾個真正的醫生，這在圈內人來說本就不是什麼秘密。那些所謂的全職醫生哪來的，什麼身份，就需要想像力了。

靠忽悠運轉的機構，像莆田系、美年大健康，都免不了醜聞頻出的窘境。但體檢機構靠忽悠，並不是說體檢是忽悠。相反，科學的體檢和合格的醫生一樣，都屬於極為稀缺的資源。目前的很多體檢，其實還是傳統的健康檢查，是作為入學和招工的一個流程，以評價一個人未來一段時間是否適合學習和工作。體檢還有常見傳染病篩查的作用，而對於越來越多人關注的癌症篩查體檢項目，卻多屬盲目，作用不大。不該做的項目做了一堆，該做的關鍵項目卻沒有做。這直接引發兩個後果：一個是很多人對假陽性很高的檢查結果惶惶不可終日，另一個是年年體檢卻依然罹患晚期癌症。那些靠一滴血檢查所有癌症的宣傳，就更是騙人的噱頭了。

大多數民營查體機構招不到合格的人才，只能提供低水平的、過度的檢查。把自己吹得高大上的，十有八九是假的。

李長青，博士，副主任醫師，研究生導師。2010年畢業於山東大學醫學院，獲醫學博士學位。主持國家級及省級科研項目各一項，獲教育部科技進步二等獎一項。發表學術論文數十篇。熱心健康公益科普，參與創立健康中國人網並任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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