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勇氣是受害者的傳聲筒
來自專欄 Entre chien et loup·近黃昏6 人贊了文章
最近被新聞氣得睡不好,然而每天一睜眼發現醜陋的名單又添了新成員,受害者眾,加害者頂著一副滑稽的嘴臉和破洞漏風的邏輯反咬不成卻愈發暴露了內心的猥瑣。中國的#ME TOO#行動是否可以星星燎原並且有個公道的結果還未可知。這次如果章文之流再次逃脫法律的制裁,我的心會比看完《嘉年華》之後更涼,因為電影總是可以強行在結尾加入希望的,而現實中鼓足勇氣發聲了的女性則將被看客們嚼碎吐凈,臉上黥了紅字,在漫長的未來中不知何時會被提起,不知何時才能消弭。
我怕她們不站出來,那樣就給卑鄙者創造了溫床。
我怕她們站出來卻又被喧囂淹沒,那樣後來者將孤立無援。
我們所處的一個什麼時代呢?
這是一個網路主播用張假臉賣個萌打個擦邊球就能暴富的時代;
這是一個默認飯局上的女性角色是負責漂亮嘴甜且被捉弄灌酒的時代;
這是一個勇敢發聲的受害者被自稱百人斬的加害者指責交友史不清白不夠格成為受害者的時代;
這是一個單身高知女性被群嘲和攻擊而出軌男被寬容和羨慕的時代;
這是一個網路和銀幕上霸道總裁們強暴囚禁挖腎引產最後依然贏得女主芳心的時代;
這是一個丁字褲大行其道而女德班又裹著三寸金蓮的時代;
這是一個理想是《傲骨賢妻》而現實是《我的前半生》的時代;
這是一個我深知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壞的時代。
沉睡的男人們
魯迅先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
「一看到白胳膊,就想到全裸體,一想到全裸體,就會想到生殖器,一想到生殖器,就想到性交,一想到性交,就想到雜交。中國人的想像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章文們的內心無異於此,騷擾支教大學女生的村民邏輯也是通暢的:我在這裡一直都是這麼過日子的,你平白從城裡來給我看見白胳膊,那自然是你想勾引我。
中國過了幾千年,有些腐朽的男人(其中不乏高知分子和進步人士)仍然拖著一條豬尾巴一樣的辮子,遙想著每一個無意識的眼神都是深閨寂寞的懷春少女向自己發出的私通暗號,每一句無關緊要的敷衍都是欲求不滿的惆悵少婦向自己暗許的一片芳心。秦淮風月,揚州瘦馬,舊日的旖旎讓他們心醉神迷,彷彿自己就是擲果盈車的萬人迷,只要願意,沒有不想跟自己「睏覺」的,無論是小尼姑還是吳媽,都是他媽假正經!以為我看不出來?不過就是欲拒還迎的把戲!房思琪的老師將施暴文學化成紅樓,成詩歌,成林黛玉的嬌喘微微,然而林奕含一輩子都在書寫中感到恥辱。她們不願意,她們拒絕過,女人說不要的時候不是欲拒還迎,她們一開始就不要。
此番邏輯最神奇的第二重解釋在於,如果女人真的不從,原因只有一種:我還不夠有錢/有權/有名望,她們都是一群勢力的小XX,只要我混得好了,還不是屁顛屁顛地回來求我!跪在我面前哭!女人都他媽的拜金!
這是一個偽命題,因為他們既然有了這層邏輯,就說明自己混不到假想的那種「成功」,只能借著內心的阿Q罵一把娘。
此番邏輯的第三重也是最偷梁換柱的一重解釋:那些指責我的女人不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私生活不檢點,勾引得人還少嗎(可是你偏偏不來勾引我!)?其實你巴不得我找上你吧?別來欲拒還迎這套!大家你情我願的。還好意思人前裝純潔,看我不戳穿你,讓大家唾棄你!
章文們活得特別傳統:交往男朋友多不結婚,這不就是破鞋嗎(天啊也得虧我這個90後知道這麼古老黑暗的詞);離過婚還去酒桌,等著勾搭我呢吧?發照片給我的都是約炮!我請喝茶明知道我什麼意思還來就是默許!朋友圈裡經常跟異性拍照已開那你就不是好東西;穿弔帶?哎呀胸都能看見了這樣上街騷里騷氣的一定是上趕著被X;大腿都漏在外邊了你還說不是蕩婦!
這幫內心黃透了外表又剛正不阿的老爺們才是又要當色狼又要立牌坊,明明自己聯想能力太豐富還非要找到合理的道德依據反咬一口,都是她們勾引我的!那100個女妖精的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我光明的取經路上企圖誘惑我,還好都被我降服了。
這一套放在古代一定能成朱熹那樣的大儒,一代名儒,流傳後世(私通兒媳那段掐了不播)。哪怕是被奉為純愛的寶黛之戀,也不要忘了寶二爺是跟一群暖床丫鬟日日廝混的同時與林妹妹共讀牡丹西廂的,一個是真痴痴的盼著嫁,一個是姐姐妹妹成群,我要是舊時代的男人我也想做賈寶玉,女人於他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資源,愛情於他或許可以有一個靈魂伴侶林黛玉,但是床上還有襲人麝月之流啊。時至今日,這種蕩婦邏輯仍舊只是封建的意淫。我不排除是有眼瞎的女人願意自薦枕席或者利益交換,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罪人總是能夠油滑地偷換概念,把個例膨脹到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再用自己一兩次得手的盲目自信把這套「真理」強行施加在無辜者身上,自詡上位者,而不經意暴露了內心的恐慌和自卑:真正自信的人不屑用下三濫的手段從弱者身上獲取廉價的優越感,更殘酷的是真正的上位者很可能真的「擲果盈車」。
退一萬步,即便是一個傳統意義上「放蕩」的、私生活隨意任性的、萬花叢中過的女人,她就沒有說「不」的權利了嗎?她就活該被任何一個人侵犯?有些男人對於女性怕不是有什麼誤會,大儒們的腦子裡是有一個男女關係臨界點的,一邊是男女授受不親,一邊是「她是我的人了」。武俠小說里都是這麼寫的吧,一旦不小心女子被男子碰到了手,被抱住了,或者看到了腳(參見古龍《蕭十一郎》沈碧君被脫了襪子就彷彿被看到了裸體覺得此生跟定蕭郎了,十三歲的我當時已覺腦殘),哎,臨界點!男子就可以登堂入室哪怕提前洞房了,她就是你的人了,女子也是心甘情願的,否則誰還要她呀?名節都毀了嘛。這幫大儒活到了二十一世紀,表現為世界很小,他們身邊親近的儒學家告訴自己,男女無非就是如此嘛,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於是他們看來,女生對自己冷若冰霜才是不感興趣,和顏悅色就是邀請,就是早晚有一天等著上床的意思,既然我都看出來了那就彆扭扭捏捏裝矜持了,早晚不都一樣么。《驢得水》里的裴魁山強行要把自己的觀點輸出給一曼,說她是純潔。一曼坦蕩蕩說自己就是放蕩,沒什麼需要遮掩的。她愛跟銅匠上床是她的事,她在被侵犯時拚命掙扎也是真心的,男人氣不過的,無非是她可以跟其他人好,她都那麼賤了,居然就是拒絕我!嫉妒而已,別自視清高。我們對周圍投射的所有怒意,都來自於內心的不平,而這些不平多半是夾帶私貨的,越是讀過書的人越懂得把私貨披上正義的皮。蕩婦們被浸豬籠、騎木驢、遊街、被更多人性侵(這個邏輯也很秒,反正是一片狼藉了那麼再踹一腳也沒什麼關係吧,我行為正義,滿足了私慾,大家看了還解恨),而大儒們高談闊論,名垂青史。
還活在八股里的猥瑣男們,醒醒吧,大清已經亡了!
男權的陰影
最近英劇《名姝》(Harlots)2開播了,劇情和現實交錯,悲哀地發現我們身處的社會相比中世紀的英國,男人對女性的地位認可也並沒有多大長進。「蕩婦羞恥」里「蕩婦」這個詞,羞辱的是創造它的男權。我們來做個試驗,看下面的句子或場景:
—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男子漢
—火紅的高粱地里,土匪婆子扛著擄來的回門路上的俊俏新郎官,扔在高粱稈上一把扯下了褲子;
—「哎喲喲,好好的高中男生哦,大夏天居然穿跨欄背心,袒胸露背的,還露點了,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孩子,你可不要學他。噢喲,造孽啊!小小年紀這麼放蕩哪家姑娘還敢要他。」—「老婆,雖然我生不齣兒子,但是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要跟我離婚啊!我一個離了婚的男人,還怎麼找的到老婆……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可是黃花大閨仔啊!」—「上高中了,男生們就主要學好語文外語和歷史政治,你們去參加奧數和物理化學競賽也拼不過女生,不要浪費時間。」—「女人三十還是鑽石王老五,有的是小鮮肉往上撲,你看看你,再不結婚就要變成老漢子了,我跟你媽要怎麼見街坊鄰居。工作哪有嫁個好老婆有用。」—「行了行了,知乎里這個帖子下面全是一群老爺們抱怨懷孕辛苦帶娃辛苦,我們女人出去掙錢不辛苦啊?我們喊了嗎?」
我已經不想寫了,如果男同胞們看完覺得略有不適感,這就是我們從小到大的「日常」。我們再來想想,無論是中文還是外語里,形容女性不清白、不檢點、不幹凈的詞有多少?形容男性的呢?我在寫第二個場景的時候想了很久,想找一個形容男性不規矩、行為放蕩的貶義詞,發現很難找到一個貼切且純粹貶義的,連「婊」和「妓」都是女字旁。風流和風騷只差一字,本意都不壞,如今的寓意南轅北轍。而這些女字旁的貶義詞正在最近十年里泛濫成災,十年前我很多難以啟齒的髒話如今在網路世界鋪天蓋地,對女性的攻擊越來越難聽,稍有不慎這幾個女字旁的字就來了,英語里b開頭的詞就來了,人們說話越來越痛快,但是惡意越來越明目張胆。如果過去我們身邊的還是衣冠禽獸的話,現在似乎連衣冠都不想披了。
道學家們批判女性被摸大腿不敢大聲拒絕,麻煩你們摸著老腰想一下,敢在桌子下摸大腿的人是受害者能夠大吼一聲「住手,色狼」離席而去的角色嗎?爛攤子誰來收拾?最後倒霉的會是這個性騷擾的男人,還是這個當場拒絕的女人?能少被摸一下大腿誰不想痛痛快快地吼一聲再給他一拳?性騷擾和性侵,在章文和學校導師們的例子里,是權力的欺壓,而非性別的欺壓;在年幼被親人和熟人侵犯的小孩身上,是年齡、身份和名聲的欺壓。很多時候,不是受害者不想說,而是無法訴諸於口,因為這個社會對他們太殘酷了,我們關注茶餘飯後的談資遠勝於正義的勝利,我們當了數千年的順民最習慣的就是對正義失望並且勸自己想開,以及捧高踩低。今天,社會雖然還是男權的社會,但是無論男女我們都希望受害者可以勝利,我們的孩子不會再遭遇這種「正常」的霸權邏輯,無論受害人是男是女,在性騷擾和性侵上的態度都能夠硬起來。看客們請收起惡毒的語言,這種瓜,作為一個八卦的群眾,我反正是吃不下去的。
從沉默到反抗
先說我的觀點,被侵害不丟人,說出來,把利劍投向罪犯不丟人,無恥的明明是施暴者,而被害者如果先低下頭,挪開視線,他們就得逞了。他們要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自己的傑作。我很喜歡史鐵生《務虛筆記》里的一個觀點,「猥褻如果不是經由勾引,而是經由暴力,其實就只有猥褻者而沒有被猥褻者,有羞辱者而沒有被羞辱者」。我們從小被教育了那麼多年的善,不是為了等到這一天承載著惡性而沉默不語的,不是為了成為虎口的羊而不奮力一搏的。還是《務虛筆記》,史老先生講了一個道聽途說的故事:
「浴室的門上有一個用紙糊上的小洞,三個沐浴的女人忽然看見那紙被輕輕地捅破,露出一隻色慾難耐的眼睛。浴女1驚叫一聲,抓起浴巾慌忙遮擋自己的身體。 浴女2沒有遮擋身體,而是趕緊捂住自己的臉。浴女3既沒遮擋身體也沒捂住臉,她沖洞中的那隻眼睛喊:嘿,你這個傻瓜,滾,滾開! 誰遭受了侮辱?誰讓門外那傢伙得了逞?1、2、3,哪一個? 1。恰恰是慌忙遮擋身體的那一個。她承認了那侮辱,她的躲藏和羞恐,滿足了門外那個流氓的慾望。2保護了自己。那個下流的傢伙不知道她是誰,遭受侮辱的是一個沒有所屬的裸體,2已從中逃離。3使那個流氓的企圖破滅。那傢伙看見了3的裸體,但不能看到她的受侮。3的表情,她的態度,把那猥瑣的慾念限定在其故有的意淫里。因此門上那隻眼睛,如果看不到一個美麗裸體的不可侵犯,他就什麼也沒看到。」
一個正常的社會,受害者發聲了,理應調查事實然後對施暴者群起而攻之,然而並沒有,我們發現施暴者為自己公然辯護,儘管漏洞百出;還有其他支持者旁敲側擊懷疑受害者的動機及其人品是否險惡,套用某知友一句話,我們都還沒有解決《熔爐》的問題,他們就開始操《狩獵》的心。偽君子們的論據十分可笑,空餘一副自認為正義的面孔強撐著,然而他們的身份是否足以讓其撐下去,如果換了別人,這風波是會天翻地覆還是會無聲無息,我們不得而知。被侵害的人們何時能夠昂首挺胸地怒罵,而不是悄悄地跟風,我也拭目以待。余華的《兄弟》開頭,李光頭因為偷看女廁所被抓,他笑呵呵回味林紅的屁股,押他遊街的趙詩人(還是劉作家?)滿心想的都是要立功,還後悔沒早一步抓到,村花已經提上褲子了。被看了的女人們想走,英雄需要人證拉著她們不能走。這是一個滑稽的場面,滑稽卻真實。什麼時候,罪惡被懲治能變成常識,犯罪的人不再嬉皮笑臉,討伐罪惡的人不再只想著一己私利,被害者能在第一時間得到保護,看客們不再把二次暴力施加在事後漫長的閑聊之中,把被害者的私生活拿來當甜點,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離冷漠更遠一點。
希望此事是星火,不是曇花。
進退兩難的女性
「你在這裡上大學啊?哎你是勞斯還是學生?那你既然笑了那肯定就不是學生了嘛。哎喲卧槽這年頭勞斯都他媽這麼年輕噠?還好你不是男老師哦,男老師要是跟女學生搞在一塊在我們那個年代是要槍斃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是亂倫啊!哎呀這年頭女老師也不一定哈,小孩子都很開放的……勞斯你有孩子了伐?結婚了伐?那有對象了伐?噢喲,你們這些女的,高知分子,也不要太挑咯,不找對象等著龍配龍鳳配風啊?什麼共同語言,狗屁,還不是龍配龍嘛鳳配鳳!你說你能看上我一個初中畢業的伐?」
以上是我在大學門口打車之後計程車司機一個人聊成一部戲的獨白,我全程只有點頭、搖頭和微笑。內心的咆哮是:我吃你家大米了???麻煩讓我下車吧師傅,收了神通吧!
說說「性侵」以外的女性話題。作為85-95後這代人很尷尬,我們的父母都沒怎麼談過戀愛就度過了青春歲月,他們的爹媽都是一家四五個孩子養大的也不甚關心小孩的心理狀況和是否開心,他們養我們也比較粗糙,那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心理學成功學的書和溢出屏幕的雞湯,性教育是個不能提的字眼,男女生高考以前要盡肯能杜絕「過密交往」,高考以後要立刻找個對象,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能找到對象父母也是滿意的,找不到對象就彷彿人生滑鐵盧,父母百思不得其解,讓你別談對象你高中似乎豐富得很,到了大學四年工作幾年連個男人都撩不到?這麼沒用(先聲明,我家不是這樣的,我母上大人高中就開始催我帶個男孩子回家看看了)?是的,一邊是急著當爺爺奶奶的家長,一邊是介紹對象的領導,但是夾在中間的你,沒有人關心過你從小到大是否會和異性相處,是否知道如何正常交往,大家只關心結果你是不是撈到了一條魚,網裡有沒有收穫。而這恰恰是問題所在。
我發現,很多奔三的人,完全不會和異性相處。或者說,如果不涉及性別吸引,只是純粹工作生活里的接觸,並無不妥,一旦和兩性沾邊,就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好友小豬也在大學工作,我們時常就彼此艱苦的生活互相吐槽。她因為外表很小白兔偶爾會惹到爛桃花,讀書的時候某男博士生對她說「你真好看又優秀啊,坐在你旁邊讓我想入非非,夜晚讓我把持不住……」我聽完腦海里只剩下《銀魂》里近藤大猩猩那句「一想到姐姐就蠢蠢欲動」。這種人還自問為什麼撩不到小豬,他這退化到原始人的語文水平,性騷擾的台詞,如果撩得到姑娘,說不準還真是真愛。這位博士生不知寫文章是否也如此單刀直入,言簡意賅。
我大學本科選修課認識過一個歷史系的男生,兼職雙語導遊,某天約我去頤和園的朋友臨時來不了我就叫上了他。鑒於此人萬花叢中過,長相又不甚端正,且稱其為花壇君。花壇君不高不帥,穿衣很直男,一副人群中淹沒不見的面孔,滿臉痘痘,如果非要形容,就是老實。女生緣很好。遊園過程中他不知何時開啟了自我講述模式,我在遊人如織的五一頤和園裡聽他滔滔不絕講了兩三個小時,主旨是他從初中到大學如何睡遍了他想睡的妹子,其中不乏美女班花和學姐,同時周旋於四五閨蜜之間,他兼職的女客戶,據說睡遍了高中整個班。我且聽信三成。我不知給此君造成了怎樣的錯覺,讓他對我一個女生夸夸其談炫耀起性經驗,似乎等著我發出驚訝的呼聲鼓掌贊一聲好厲害:我不是他宿舍小弟啊?我覺得噁心啊。此君說到辯論賽中凌駕於別人之上的快感,彷彿磕了葯,面部抽搐聲音亢奮,我不禁後退了兩步,有毒。看風景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你今天頭髮很好看」,我忍住把新簪子拔下來戳進他眼裡的衝動,說我早起沒梳頭。他不是要炫耀么,好啊,我就也嘻嘻哈哈地挫他的銳氣,他說最喜歡《午夜巴塞羅那》的狂野我就用《雙食記》嚇唬他,他覺得自己把別的姑娘玩弄於股掌,我就說小心那群閨蜜聯手玩了你。最後,我們在一個沒營養的問題上吵了起來,他說大學沒有處女。他小小年紀似乎也就是在中學被老師寵著順風順水,我不知他哪來的這套荒謬的世界觀,一股邪火上涌,不想說「老娘就是」,改口說「反正我知道我們宿舍有」。他嗤笑一聲:「她們能跟你說實話?你又沒看過。都騙你的。」和這種奇葩吵架我是不肯輸的,我嘿嘿一笑,說「你知不知道我們馬上出國的學生都要體檢?每個國家要查的項目不一樣,去俄羅斯的要查是否是處女。至少俄語系的那三個女生還是,有醫院的證明。」(我就不吐槽這個奇葩體檢了,我們去比利時的要查梅毒,在醫院被大媽喊著這四個人查梅毒)這哥們居然愣住了,顯然是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招,顯然也是真的受到了衝擊,半晌幽幽地來了一句:「大學裡……還真有處女啊?」此君在知道我學過武術之後立刻遁走,那天晚上做夢一夜都是我如何花式把他從橋上踢進玉淵潭,此後學校見面我再也不打招呼。花壇君讓我發現,骨子裡男盜女娼的人往往長著一張人畜無害且平凡無奇的臉,有著彬彬有禮的笑容和很多朋友,但是他們嘴裡卻能說出「追女生多麻煩啊,我現在都直接上床,連花都懶得送,沒勁」。他們和章文一樣,覺得女人只是可以輕易得到的「優越感」,而並不是什麼值得尊重的東西。
工作之後見過兩種類型的年輕待嫁男人,表現出十分的自大,或者表現出十分的自卑,自大的狂侃兩小時之後匆匆上告別要去廁所,故稱尿遁君。明明第一次見面卻上來就說自己單位的事情,接下來足足說了兩小時,根本插不上嘴,全程高能自誇,順帶貶低同事。簡直就是嗑藥模式的花壇君。他也有一個瞬間讓我覺得花壇君附體,就是說到他也做過培訓新人的老師,尿遁君壓低聲音說:「我覺得做老師最棒的就是可以在知識上無情地碾壓他們,狠狠地批評他們不對,享受這種凌駕於新人之上的感覺。你是不是也有同感才做老師的?」我……腦子裡出現了花壇君說自己為了辯論賽能夠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而苦讀哲學的樣子,他也是這樣紅著眼睛跟我說:「我就特別享受把別人踩在腳下的快感,他們誰也聽不懂我用的哲學理論,哈哈哈哈書果然沒白念。」我特別怕這種人,我怕他們和我聊天也是為了把我踩在腳下,年紀輕輕就如此油膩且恨不得第一次見面就賣弄畢生所學的,別說踩別人了,自己或許都要飄到天上去了。虛張聲勢,內心自卑,然而我就微笑著聽完了兩小時,他慌張地說我去廁所,再見!我們再也沒有聯繫。這位倒是並沒有騷擾過我,只是這種接觸方式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你能讓我說說我自己嗎?他或許覺得女人,只要聽他說並且負責微笑就夠了,還奢望什麼呢?
那個全程「貌似」自卑的傢伙因為拿握手威脅我,簡稱握手君。他的話術則是一邊自卑地說自己窮、丑、剛工作,我說的東西他都不懂,一邊不動聲色地表示自己工作很出色,學習很優秀,顧家,踏實。見了兩面就相見恨晚,就唉聲嘆氣說我怎麼就出國了呢,出國之前能答應做我女朋友嗎?我搖搖頭,讓他該相親相親該聯誼聯誼。非要最後吃頓飯,吃飯的時候他一會說要我給他做飯,一會又問我父母會不會嫌棄他,突然半開玩笑地伸手到我面前,說你握了我的手,就等於答應我了。我就冷冷地看著他,他自覺尷尬,說你看看人家都看我多難看,你別晾著我啊。我想你不伸手就不尷尬了,還要用旁人給我施壓,和「不喝酒就是不給面子」是一樣的。我為了結束這個局面,先說好「我沒有答應」,然後握了一下,讓他放下去。他問我啥感覺,我說就像校長接見少先隊代表。哈哈過去了,再見之後再不聯繫。我和小豬當笑話說起過這個人,她說,這人也把找對象想得太簡單了,他就希望你答應了,他就等於一步搞定了女朋友老婆孩媽,你就被套牢了,你要是答應了他說不定當晚就拉你去開房,覺得反正他也是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了。我就像吃了個蒼蠅。握手君一套頗含自卑感的話術,其實話里話外都在暗示雖然他現在在努力討好我,可是我要是看不上他,過兩年還他身價可就高了,我上趕著連這樣的都找不到。這就很直男癌了。他一臉惋惜地說:「那天聯誼會上有個70後的女的,從頭到尾沒有人跟她搭話,看上去好可憐啊。」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但我就是不舒服,我努力讀書工作,旅遊鍛煉,開心地過著小日子,不是為了讓他以一副施捨的態度撿回家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的。他或許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但是他對女性或許有什麼誤解吧。那些沒有結婚的,在他眼裡就是一群可憐蟲吧。
最後說一下身邊的中年老男人,簡稱話癆君。不認識我,突然來加微信,因為是一個單位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工作上的事,加了直接要給介紹對象。後來介紹未果,他突然留了一句「我今天晚點再給你寫兩句我的心得,你別嫌我煩」。然後當晚發了一長串,我勉強理了他,第二天晚上繼續刷屏,有自己寫的一二三點,還有轉發的公眾號推送「如何用金融思維找男朋友」云云,我靜靜看他鬧騰,一字未寫。第三天同一時間準時刷屏,字字泣血,滿屏感嘆號,大喘氣了一會,又發來一大串,開頭依然是「我話有點多你別嫌煩啊,或許是職業病吧」。能這樣寫的人已經知道我會嫌煩了,那你就別說啊,你說了還讓我別嫌煩,分明是只顧自己一吐為快發泄負能量並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啊,職業病?同為教師我還真不想有這個好為人師的病。我並不認識話癆君,至今也不想問他究竟是怎麼了,對我一個小輩年輕女老師莫名倒了這麼一大坨精神垃圾。就是我爸媽也不至於說這麼多,您是誰啊?您覺得這樣會讓我更崇拜您嗎?(看來情商也堪憂)還是您覺得一個年輕女孩子就該聽你們中年老男人說教?言辭之中還流露出「我之前談過一個比你還小一歲的,發現悟性太差根本就說不通,你悟性挺好的」。我還是靜靜地讓他一個人說去,如果留言還有後續,直接刪,仁至義盡。
說了一堆例子,簡而言之是生活里的騷擾其實很多,不一定是性騷擾,而是與異性交往沒有分寸感,有時候是打著好感和關懷的旗號入侵你的私人領地,干擾你的正常生活。無論是博士生、花壇君、尿遁君、握手君還是話癆君,都有點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看氣氛,不做真正的交流,不會從自我意識爆棚的模式中走出來。這種人,往小了說就是討厭,往前再走一段,也離抨擊妖婦的大儒不遠了。人的內心善惡,和知識並無多大關係,不過是知識豐富的壞人更加懂得偽裝,知識淺薄的壞人更加容易提防罷了。
當然,很多女青年的溝通技能也很弱,我沒有寫,並非特別針對男性。我和小豬都覺得大學裡很需要開一門教大家如何與異性相處的課,不是PUA,不是撩漢秘籍,就是單純的人際交往,其實都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們,從小到大,學校里標榜的是不懂人際交往的傻孩子才最討喜。所以我就不驚訝有大學老師能說出「400塊都能買一個媳婦了,就我這樣的青年才俊有人倒貼也會要嫁給我啊」。恐怕他對女性的認識,都來自於母親吧。
我沖你笑,不是發情的信號
我跟你握手,不是戰前的邀請
我瞪你一眼,是無聲的拒絕
如果你的爪子再不拿開,下一秒我不保證它還在
駱駝的腦海小劇場(血腥慎入):
對於性犯罪者的懲罰,如果不是能永絕後患的措施,我都覺得輕了。因為性犯罪是會屢犯不改的,哪怕監禁再多年,終有放出來的一天,而這個時候如果他還是一個性功能正常的勞改犯,那是多麼的危險。有的國家實施化學閹割,對於犯罪情節不嚴重的罪犯來說已經很有效了。對於連續作案給無數被害者帶來終生身心傷害的慣犯,只化學閹割一次實在不對等,必須讓他受到同等的暴擊,身體上要痛,心理上也一樣要留下夢魘,最好讓他在今後的人生中夜夜不能眠,所以我能想到最貼切的刑法就是物理閹割+心理創傷:找一個女性外科大夫,不打麻醉,讓他全程清醒地看到自己是如何被切的,手術過程中對罪犯重複他實施犯罪時對受害者說過的話,比如「我切過一百個男人的蛋蛋,你這輩子擺脫不了被我切的命運!但是你害過一百個女人,只受一次罪是不是太簡單了?我分一百刀切好不好?」受害者身體和心理的痛苦讓他承受一遍,最後判處監禁N年放出來,他只能重新做(閹)人,但是需要有後期跟蹤觀察,是否心理變態,會不會做出過激舉動。
我是個冷血的人,我不相信章文之流被監禁個幾年就能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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