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專題|冰臨神下：網路文學的文學性——「純文學」資源與網路化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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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5月23日下午3點，著名網路作家冰臨神下受邀來到北京大學，以「網路文學的文學性」為主題開展講座，從 「純文學」資源與網路化寫作兩個方面，就自己的文學創作心得進行了交流與討論。講座主持人為北京大學中文系長聘制副教授邵燕君，浙江大學中文系博士後陳新榜作為對談人參與講座。

講座開始，主持人邵燕君老師首先向大家介紹了主講人冰臨神下（下文簡稱冰大），稱其為網路作家中最具有「純文學」根底與傾向的一位。同時，邵老師指出，中文系的出身讓冰大在進入網路文學時攜帶有純文學的基因，將其與網路文學野蠻生長出的脈絡對照、碰撞，使我們對「文學性」有了新的思考。

?冰大首先對讀者關於寫作的兩個問題進行了回應。一是該不該寫。冰大認為，假如心中存在這樣的疑惑，那麼就不應該進行寫作。二是該怎麼寫。冰大指出，寫作首先需要保持與文學的長久接觸。在具體實踐中，大家可以從比喻開始學習，通過尋找不相關事物的相關性完成技巧方面的訓練。同時需要注意，寫作與訓練有很大的不同，技巧從來不是寫作的核心。

?之後，冰大從具體創作經歷談起，同大家分享寫作心得。

在中文系教育的影響下，冰大最早曾在起點中文網有過三四次炫技性質的創作嘗試，但都成績慘淡。此後，冰大主動模仿網路小說寫下《落榜神仙》，但這種單純的模仿並沒能獲得很好的效果。

在這樣的情況下，冰大最終選擇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表達內心的真正想法，《死人經》應運而生。該書的創作源自冰大對「惡」的思考——世界是惡的，所以得到的東西應該被更加珍惜。冰大承認寫作需要迎合讀者，但唯一的迎合方式是表達真實的自我。寫作的失敗往往源自對自己的掩飾，人總是害怕暴露真實的自己，而寫作的第一步就是突破這種恐懼。在商業成績上來說，《死人經》或許並不成功，但它卻讓冰大感受到了讀者對自己的認可，這也成為了他繼續創作小說的重要動力。

?小說《拔魔》的創作則出自冰大對一般修仙文邏輯的質疑——在等級清晰的世界中，隱藏實力和越級挑戰並不合理。《拔魔》從這一點出發，試圖構建出一個相對嚴謹的修仙邏輯。但小說最終不得不走向崩潰——邏輯推論是純粹理性的，這直接與推論的起點「修仙」相悖。和《死人經》一樣，《拔魔》沒有取得很好的商業成績。冰大由此意識到，創作在表達真實自我的同時，也需要被技巧等物束縛。網路文學中有很多能夠吸引讀者的獨特寫作技巧，對修仙小說而言，這就是邏輯矛盾的設定，它們能夠很好地推動劇情發展、滿足讀者需求。

冰大之後創作的《孺子帝》則選擇以現實為起點進行推論，得到了符合自己理解的「事實」。《孺子帝》的靈感來自於《萬曆十五年》一書中萬曆皇帝徒步去天壇祈雨的情節——皇帝的疲憊證明了皇帝也只是一介凡人，其身份所附加的很多內容是個人無法承受的。小說由名實關係出發，指出皇帝的權力則並不來自與生俱來的名號，而需要不斷的重新獲取。

於此，大家短暫地轉入小說寫作方法的問題。冰大的創作往往先構思好幾個重點場景，再以場景為目的確定故事發展的大方向。《孺子帝》中最早構思的場景是將軍房大業射箭退敵，這一場景源自於南北朝的筆記小說——古代文學一直是冰大文學創作的重要文學資源。

對於最新完結的小說《大明妖孽》，冰大覺得並不滿意。他說，自己是在小說寫完之後，才更明確地明白小說的主題應該是什麼，但網路文學的連載方式，使他沒有機會重頭再寫了。不過對於這部作品，邵燕君老師、陳新榜博士和論壇男頻主編吉雲飛同學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小說借用科幻的設定，把現代性焦慮插入了以明朝被背景的歷史小說，深入地展現了後發文明地區的人在慾望誘惑和滅亡恐懼下的心理狀態。男主胡桂揚形象的塑造尤其精彩，這個人心態上「佛系」，又有強大的行動力，將當下中國人某種「拒絕一切成功體系但又無路可走」的精神狀態落實到一個個性獨特的人物形象上，是一種很值得稱道的文學成功。

冰大發言結束，講座進入提問環節。同學們從人物形象塑造、網路更文模式、小說創作資源等方面進行了熱烈的提問，冰大一一作出了詳細的回答。其中，冰大強調作者創作與讀者閱讀間有時會存在有巨大的偏差，這種偏差的反饋對作者而言極為重要，也是他希望在今後寫作中能夠盡量解決的一點。

?冰大發言結束，講座進入提問環節。同學們從人物形象塑造、網路更文模式、小說創作資源等方面進行了熱烈的提問，冰大一一作出了詳細的回答。其中，冰大強調作者創作與讀者閱讀間有時會存在有巨大的偏差，這種偏差的反饋對作者而言極為重要，也是他希望在今後寫作中能夠盡量解決的一點。

?提問之後，講座進入對談環節。

冰大和陳新榜老師就「中文系背景對寫作的影響」這一問題進行了對話。冰大表示，中文系培養的是學者而非作家，這種教育理念使他對小說創作中的架構、推導格外重視。同時，中文系的學習經歷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閱讀選擇。

?冰大受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的影響較大，他愛讀「奇怪的書」，這種「奇怪」多體現在寫作技巧上。他偏愛外國文學，尤其喜歡略薩、馬爾克斯的作品。這也奠定了他的創作態度，即「在現實主義之中進行寫作手法的新嘗試，但非純粹的寫法上的。」在中國作家中，冰大非常青睞魯迅，他創作中熱衷的「推論」正是來源於魯迅於「理性」層面對他的啟發。

談及未來的創作，冰大表示期望能夠通過讀者的閱讀反饋調整自己的寫作狀態，且接下來他仍將繼續表達個人的真實想法。最後，冰大送給在場大家一枚福利，他預告下一部作品將從亂世謀臣的角度深入挖掘，直面人類的信息困境。

冰大最後道，自己的創作經歷尤其是失敗教訓可以為大家提供參考價值：寫作初期，大家常常會沉溺與技巧的訓練，但只有跳出技巧，突破自我的障礙，才能真正進入到寫作中來，但這也並不一定能成功。寫作成功與否有很大的偶然性，卻也有無限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恰恰是文學之所以為文學的關鍵所在。

邵老師在總結中表示，冰大的講座向大家介紹了一條進入網路文學的學院派脈絡，這條脈絡與網路文學中原生脈絡碰撞所提供的空間，為理解網路文學的文學性帶來了新的可能。同時，冰大作為一位優秀的作家，也從創作談的角度為大家的寫作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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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邵老師代表北京大學網路文學研究論壇向冰大贈送論壇編選的年選《2017中國網路小說（男頻卷/女頻卷）》（灕江出版社）。《大明妖孽》將入2018年年選，目前預計將居男頻卷榜首。此前，在剛剛結束的杭州網路文學周上，《孺子帝》新登中國作協主辦的2017年中國網路小說排行榜（已完結作品）榜首。

（文/ 許婷 本文首發北大網路文學論壇微信公眾號：媒後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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