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諭吉——我讀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我讀福澤諭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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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遊記從哪兒開始寫呢？流水賬就不要記了，費時費力沒意義。就所遇見的寫一些有關日本的話題吧。

按時間先後順序，我是先在中國銀行兌換了四張一萬的日元。這日元上正是福澤諭吉的頭像，那就拿他開刀吧。

我最先是從安川壽之輔的兩本書——《福澤諭吉的戰爭論與天皇論》和《福澤諭吉與丸山真男——解構「丸山諭吉」神話》——認識福澤諭吉的。安川壽之輔是一個福澤諭吉黑，他的書全力反駁丸山真男對福澤諭吉的美化。（我剛從日本回來就黑人家的思想家，這種行為實在不道德。如果中國銀行給我的是五千元和一千元的日元，我是不是就會從黑新渡戶稻造和野口英世或者夏目漱石開始？）

我希望自己儘力客觀公正的來談論福澤諭吉。現今能找到關於福澤諭吉的中文書只有安川壽之輔的批判福澤諭吉的書，丸山真男美化福澤諭吉的書，福澤諭吉的自傳，《文明論概略》和《勸學書》。那些關於福澤的論文我沒看，因為要錢。日本有福澤諭吉的全集和丸山真男的全集，我不懂日文，無法讀原文來評論安川壽之輔和丸山真男的觀點，這是我的觀點的最大的缺憾。

我只能算是從側面的了解福澤諭吉。我之前試著完全通過介紹安川的書來展現福澤，寫到一半發現太難了。安川的書的主要目的是反駁丸山真男們對福澤的美化，他有太多的舉證，分析，思辯，駁斥。如果我把他的書截取出來呈現福澤，那不是一篇短文可以勝任的。一是怕我說不清，二是怕觀者嫌煩。我既不想寫成導讀，也不想個人在這裡長篇大論。思來想去還是寫些總結感想簡單點。

安川壽之輔評福澤諭吉

福澤的崇高地位可以從他的肖像一直佔據日元最高面值一萬元而從未被更換過可以看出來。但在安川看來，福澤的這種地位其實是丸山真男鼓吹、美化而來的，福澤完全沒有那麼完美，甚至恰恰相反，他是日本近代最大的保守主義者，是日本對外侵略的「總導師」。

為福澤贏得最大聲譽的莫過於《文明論概略》。在這本書中，他把世界上的國家分為三類，土耳其、中國和日本都屬於半開化的國家，日本又比中國更為文明。他擁護天皇制。對於日本，他認為應作好「智」和「德」的建設，介紹西方的科技文明。他認為中國的專制甚於日本。中國是一個把專制神權政府傳之於萬世的國家，日本是在神權政府的基礎上配合以武力的國家。中國如果不經過一番變革就不可能達到日本這樣的程度，日本比中國更容易汲取西洋文明。他批評中國發展軍備卻忘了發展和建設，他認為中日都是只注重學習西方的外在的物質文明，忽略了內在的精神文明。最後，福澤諭吉得出結論，日本要達到文明，必須獨立。要獨立，必須富強。

只是日本在「富國強兵」的過程中，「強兵」重於「富國」，以「強兵」來「富國」，給他國給自己都帶來了災難。

如果僅從《概略》來看，他的確是稱得上啟蒙思想家，雖然其中的有些觀點在中國人看來不是那麼的舒服。承認事實客觀存在，不去計較他人的誤解，謾罵和歧視，這是強國人的基本素質。且從日本人的立場來看吧，就算《概略》是劃時代的著作吧。只是福澤在他之後的文章，書信，時評和言行中，把他《概略》中的觀點都一一推翻了。

安川說，他在《概略》中，批評傳統的權力的偏重，反對權力大小的差別，主張人人平等。

卻又在之後稱讚日本的這種階級的差別，將這種缺點改稱為優點，賦以「順良」，說可以依靠它發展日本的資本主義。

他在《概略》中，他批評天皇制，認為它是日本歷史上造成戰亂的原因。對於現今的狀況，保留天皇制只是為了「可保我政權，可推進我文明，故貴重也。非貴其物，而貴其用也。」可見，他沒有拔高天皇的地位，而是看重其作用。

卻在《日本國會緣起》，《帝室論》，《尊王論》中，鼓吹天皇應該籠絡愚民，天皇英明神武，是「世上最珍貴、最安穩、最永久，實為神聖無比之國君。」

福澤反對儒教主義，卻讚揚「忠」、「孝」。安川認為這其實是福澤版的「東洋道德、西洋技術」。

福澤宣揚國家獨立，國家獨立後卻是去侵略朝、中，阻礙他國的獨立。宣揚個人獨立，他卻鼓勵民眾為了國家的對外戰爭，捐獻自己的財產和生命。

福澤早期宣揚學習西方，之後轉為保守，強調日本本身故有文明，將西方批為「正處於狼狽而迷失方向。」

福澤認為「一國獨立」，「個人獨立」為「文明本旨」，將走向自由。之後的《通俗民權論》中卻誹謗民權運動陣營「無理無法、魯莽行事」，稱其為「無賴者之巢窟」。繼而在《通俗國權論》中強調對外擴張。

到甲午戰爭，他認為甲午戰爭是「為世界文明而戰」的「文（文明的日本）野（野蠻的中國）之戰」。只要有「文明改進」的借口，「改革他國之國事」，掌握他國「國務之實權」，都不能算干涉內政。把侵略的責任轉嫁給對方，說日本之所以使用武力，是因為朝鮮人「軟弱無恥」。

對甲午戰爭的態度，可從福澤以下的言論得出。

此次起兵，實為空前之一大快事，……如今欲將鄰國支那與朝鮮包羅於我之文明中，畢生之愉快，望外之幸福。……軍費之類，直至赤裸，國民不言厭惡。弊人早已有此覺悟也。

此一年……完成空前之大功名……我日本國之名聲響徹世界，使文明諸國之人了解我之實力如何，實為喜事。……取領國而為我之領地，自青年時代時而口出，不過為一場書生之論，……如今昨日書生之論變為現實，俄而實現帝國之膨脹。……前途有望，洋洋如陽春大海，正是千載一遇之好時機……

尤其自去年以來，在大戰中揚我國威於世界，使大日本帝國佔據重要地位……實為難以置信之幸福，憶古思今，恍然如夢，唯感極而獨自流淚耳。

甲午戰爭等，皆為官民一致之勝利，其愉快、感激實難言表。我每每哭泣而言，只因長壽，才能見聞如此盛事，先死之同志與朋友實為不幸，啊，真想讓他們看一看啊！

甲午戰爭敗後，李鴻章到日本馬關談約遭到襲擊，福澤的發文告諭國民「不能因為他是敵國的領導人而憎恨」。被平山洋列為福澤沒有煽動戰爭的證據。

安川列出福澤的其他言論反駁。當李鴻章受襲後，福澤說：

受傷等於天災，與我軍國無關……

世上俗物混淆公私……對敵國略有可憐之情，（以為應該）接受其所素來冀望之休戰，在賠款、割地方面多少手下留情……

以此不幸之事左右日清之重大關係，實為無稽之甚也……以李氏遭難為由，欲手下留情，此即真正之宋襄之仁也……擴大……國民俠義之心……將可獲之利化為烏有，實為不知實為不知事物之輕重者也

再來看看福澤的一些言論吧。

朝鮮人……上流社會為腐儒之巢穴，下流為奴隸制群集。

朝鮮國……國而非國。

朝鮮……人民無異乎牛馬豬狗。

咔嚓、咔嚓……斬盡殺絕，易如反掌。

老大腐朽之支那國。

支那……如同水溝孑孓之沉浮。

支那兵……權當殺豬。

所見之物，皆為戰利品。但願此次務必將全北京城之金銀財寶全部搜刮……不移不漏，若非超重之物，甚至其衣物，亦要剝下，滿載而歸。其中，有名之古書畫、古董、珠玉、珍器等，亦……可賺一筆……

武力佔領朝鮮王宮、旅順屠殺、暗殺朝鮮王妃閔妃、征服台灣等事件中，撰稿人福澤始終是隱瞞、擁護、合理化、鼓勵，安川將他譽為日本近代化的「總導師」。

另外，安川還針對福澤的《勸學書》進行了反駁、批判。這裡面所反映的不過是福澤的邏輯混亂及前後不一，我就不在這裡廢話了。

福澤諭吉這樣一個鼓吹侵略，近代日本最大的保守主義者怎麼成了日本的思想家，教育家，啟蒙者的呢？

安川壽之輔認為，福澤諭吉現今的崇高形象是由丸山真男樹立的。丸山真男作為戰後日本政治思想史研究的代表性學者，對福澤諭吉的研究卻是斷章取義，主觀臆測，故意隱瞞歪曲事實創造出美化福澤的神話。現在的福澤諭吉的形象並非其真實形象，而是戰後日本國內需要，捧出來的一個形象，讓日本人民以為「日本也曾經存在過像『丸山諭吉』（即丸山真男心目中的福澤諭吉）這樣偉大的民主主義思想先驅，並以此來激勵戰後日本民眾走向（由美國佔領軍主導的）『民主化』。」其導致的結果是：

戰後日本的社會科學研究對福澤的學說不斷隨意「誤讀」和「過分融會貫通」。戰後民主主義正在重新回歸到「戰爭國家」的現代日本，社會現實迫使人們對這種輕率和膚淺的「研究」從根源上進行徹底的反省。……

更為關鍵的原因是，日本「戰後民主主義」和支撐這個民主主義的本國中心主義學問研究，被眼前的民主化所驅使（由於美國免除了裕仁天皇的戰爭責任），一直擱置和忘卻日本國民本身對持續到戰敗那一天的侵略和殖民統治所應負的重大戰爭責任問題，結果把毫無顧忌地蔑視和歧視亞洲國家並站在侵略最前線的福澤塑造成了民主化啟蒙的典範和第一人……

安川評述近代日本史說，司馬遼太郎把日本近代史劃為「光明的明治」和「黑暗的昭和」，但不把「不光明的明治」與「黑暗的昭和」聯繫起來，就看不到日本近代史的整體面貌。「黑暗的昭和」其實是「不光明的明治」的強化而已。福澤作為「政府之導師」實為近代日本最大的保守主義者。

安川在《福澤諭吉的戰爭論與天皇論》中，最後抬出田中正造與福澤做對比，以此來說明什麼樣的思想是正面的，什麼樣的思想是負面的。我查了田中正造，百度百科給他的頭銜是環保人士，足尾銅礦礦毒事件中為底層人民的利益戰鬥過。市面上沒有田中正造的書，我不知道在日本又是怎樣來看待田中的。這真的是有些諷刺：要麼是中國人在錯誤的解讀日本，把一個具有反戰思想的，民權運動的人物給予一個「環保」這麼驢頭不對馬嘴的稱號；要麼是日本在這段時間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人物了，只有這麼一個環保人士似乎還有著正確的觀念和思想。

丸山真男評福澤諭吉

再來看看丸山真男對福澤諭吉的評價吧。

丸山真男的《福澤諭吉與日本近代化》的這本書其實是他的文集。他的美化在我看來是說不通的。

在《幕末維新的知識分子》一文中，他當然是讚揚了這一代的知識分子的偉大。我認為這的確無可厚非，中國人也推崇自己國家近代的思想先驅，我們也會稱讚魏源，也會拜讀梁啟超。但是丸山的「度」過了。有觀點說日本的學者只是把「橫的變成豎的」。日本當時的文字書寫是豎著寫的，而西方文字是橫著寫的。「橫的變成豎的」就是說他們只是翻譯了，介紹了西方的文化，而沒有自己原創的東西。丸山認為在當時翻譯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先驅思想家為之奮鬥的就應該是這些事。他辯稱說，思想從來都是繼承別人的，再發展出新的，沒有完完全全的沒有繼承的新的獨創，如西方思想都是源自希臘。我同意上面的話。但是丸山如果要拿這樣的理論來證明福澤諭吉是有獨創性的，那就太勉強了。我們並不是因為「繼承」而說福澤沒有創新，而是因為他只有繼承，除此以外，再無其他，才說福澤沒有創新的。他是想說如果福澤諭吉沒有獨創的話，那麼馬克思也是沒有獨創的，黑格爾也是沒有獨創的，康德也是沒有獨創的嗎？他是想說盧梭也是沒有I獨創的，洛克也是沒有獨創的，霍布斯也是沒有獨創的嗎？或者這世上只有亞里士多德才算得上是有獨創的，或者亞里士多德都算不上，柏拉圖也要放一邊，只有蘇格拉底才是有獨創的了？

在《文明論概略》和《勸學書》中，福澤所做的大多是介紹西方思想，以西方思想來批評日本的現狀，指點日本的發展，他所做的最多也就是西方思想的本地化，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稱得上獨創的。就好像中國的近代思想家，他們所做的也就是西方思想的介紹及本地化，此外實難找到更多的成績。即使是民國大師們，他們也就是這樣的高度。福澤繼承了西方的思想，但是之後的新的發展呢？丸山想要把福澤拔高的手法實在是不怎麼高明，近於狡辯。

丸山還稍稍順帶聊了日本的「富國強兵」變成了「強兵富國」，不過他沒有展開。他這樣做是對的，因為這個污點是日本的福澤諭吉們很難繞得過去的，還是不提為好。

在《福澤的「實學」的轉回》中，丸山稱讚了福澤的「實學」。我認為這的確是福澤的偉大之處。

《福澤的「實學」的迴轉》是福澤真正的正面成績的展現，將學問與現實生活相結合，吸收西方物理學的研究成果，反對日本傳統的來自中國的世界觀、倫理觀，確實是他思想的閃光之處，展現了一個落後國家的啟蒙思想家的革命性。

其後的續篇《福澤諭吉的哲學》中剛好有安川壽之輔針對批評的內容。丸山說：

福澤的思想立場是隨著時代而發展和變貌，而且其思想變貌有時並不由他的基本思維所支配，但有時的確是因他的基本思維而發生的。

丸山認為福澤的一些言論之所以看起來前後矛盾，是因為他在不同的場合，針對不同的情況，確定具體目標做出的對事物的價值判斷。比如說：

他一方面把德川體製作為權力偏重的典型來排斥，另一方面卻又將之作為使社會各種力量取得平衡的重要因素來讚許。……他在指出德川體制是典型的權力偏重社會的時候，他是把歐洲的近代市民社會作為比較對象，以揭露造成日本落後的根源——壓抑和卑屈為具體目的的。而他在述說德川社會最能取得諸權利的平衡的時候，卻是出於實踐的另一種意圖，即明治維新後建立中央集權的統一國家時，經濟、教育、學問、藝術等一舉聚集於政治權力的中心，對這種傾向福澤要表示抗議。

這似乎講得過去。但是針對民權運動，福澤的前後不一致讓我很難信服這是一個有著深層思考的思想家。民眾的行為肯定會有偏頗的地方，甚至會有無知、暴力等錯誤，作為思想家的福澤對此就做出否定，侮辱——而非丸山所說的「批判」、「輕蔑」和「擔憂」——這隻能是一個退休老頭看新聞聯播的層次。他的思考呢？他的睿智呢？他的哲學呢？托克維爾在《大革命與舊制度》裡面是怎樣的批判大革命啊，讓人覺得他應該是舊制度的擁護者。但是看到最後，他仍然對大革命做出正面的評價。他認為雖然大革命犯了這麼多的錯誤，但是人民的權利和自由是值得追求的東西，舊制度是應該拋棄的。這樣一對比，感覺托克維爾更配得上「思想家」的稱號，福澤諭吉始終還是差那麼一點意思。

可以感覺得到丸山在刻意的或者是不自覺的拔高福澤諭吉。在《福澤的「實學」的轉回》中，丸山寫道：

當然，福澤不是狹義上的哲學家，他的認識論、價值論並沒有單獨地在哪裡提到過。但如果仔細的讀他的各種著作，可以察覺出那裡始終貫穿著同樣的問題觀察方法和價值判斷方法。他這一點非常有特色，決不是同時代的啟蒙思想家可與之相提並論的。

《福澤諭吉的哲學》中，丸山寫道：

在一般人的見解中，福澤是個純粹的西方文明介紹家，他的思想不過是對歐美學者著作的翻譯，並沒有獨創性。……對這種見解，筆者倒想反問其所謂的獨創性具體是指什麼？如果說獨創性是指根本上全然不受前人思想的影響，從零開始創造自己的思想體系，那麼，福澤自然不能算是獨創的思想家。但是，世界上究竟有哪一位思想家、哲學家屬於這種意義上的獨創呢？筆者認為：是獨創的思想家，還是他人思想的純粹介紹者，這不應根據其受他人思想影響的大小來判斷，而應看其在多大程度上把他人的思想主體地吸取到自己的思想中，應以此來判定。

這就有點像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了，明明只是中國的思想，偏要放到西方的哲學框架下面來解釋，不合身是理所當然的了。中國的思想就只是中國的思想，稱不上哲學那就不是哲學好了。同理，福澤諭吉沒有過「認識論」、「價值論」的哲學思考，就讓他不是哲學家好了，沒有必要把哲學的框架往他的思想上靠。為了把福澤拔高到哲學家的高度，似乎「狹義上的哲學家」也是一個貶義詞了，丸山非要把「哲學家」的頭銜往福澤頭上扣。但福澤豈止是沒有哲學思考呢？他連原則都沒有。安川壽之輔偏偏對這樣的福澤提出過批評，他引述另一日本學者話，說福澤根本就沒有一條一以貫之的原則。從安川的書裡面，我們當然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有目的的允許天皇制和熱烈的稱頌天皇制；鼓勵人民獨立和反對、嘲諷民權運動；稱各國平等和鼓吹侵略朝鮮、中國……

我對福澤諭吉的看法

我還是打住吧。我覺得我是受到了安川壽之輔的影響。我在讀福澤諭吉的自傳的時候就不太喜歡他，感覺這是一個人在炫耀吧。就好像吳鎮和盛懋的畫做對比，吳鎮的畫就是一片山水，勝懋在船頭畫出筆硯。誰更有境界呢？福澤在自傳中的那種自我吹噓不是有境界的人做的事。

我一直在拿安川的觀點來反駁丸山。憑什麼說安川就是對的，丸山就是錯的呢？為什麼不是丸山是對的，安川是錯的呢？我沒有讀過福澤諭吉的文集，我的觀點不夠中立。如果真如安川壽之輔所說的那樣，以我現在讀到的福澤諭吉，他就僅僅是一個翻譯家。他達到啟蒙思想家的高度了嗎？如果他在《勸學書》和《文明論概略》之後就死去，那他還可以算作一個啟蒙思想家。但是，他後面的文章完全推翻了他之前所建立起來的觀點。他在這兩本代表作裡面高談闊論的真理都被拋棄了。他甚至沒有達到一個知識分子應該高度。民眾可能是愚昧的，無知的，短視的，但知識分子不應該隨波逐流，他應該是獨立的，尖銳的，有原則的。他應該從正面的方向去引導民眾。可是他沒有，他連正確的方向都沒有找到，或者說他曾在真理的門外向裡面探頭瞧了瞧。福澤在近代日本一系列的嬗變中的表現讓人失望。

以上對福澤諭吉的看法都來自一個沒有讀過他全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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