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龍，刀劍有情：從大數據角度看張無忌愛誰

來自專欄狗熊會

說起武俠小說之父，如果金庸老爺子敢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從古至今，金庸先生的著作吸引了無數失足青年（包括我），成為那些年催眠課上的睡前讀物No.1。

射鵰三部曲是其中備受世人矚目的神作之一，你可能沒讀過小說，但是你一定看過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的電視劇（如果你沒看過，說明咱們真是有代溝……）。這三部我都是比較喜歡的，不過今天要講的是其中《倚天屠龍記》這一部。這一部是三部曲的結尾，也是金庸小說創作的中後期作品，年代是宋末元初。從名字上你大概能看出來，這個倚天就是指的倚天劍，而屠龍，就是指的屠龍刀。聽聽這名字，倚天，屠龍，牛逼不牛逼！霸氣不霸氣！各位少年，布丁不負責任地告訴你：在武俠世界，你可以武功不夠強，但起名一定得有勝天半子的氣勢！

這部小說的主角，叫張無忌，整部小說簡單地總結一下，可以認為是一個屌絲逆襲並且成功拐走白富美，登上人生巔峰的故事。倚天屠龍記從1978年開始被翻拍成各版電視劇（原來偉仔也主演過……），那麼，暴露年齡的時刻來了：你看的是哪一版？

除了主角，小說中其他人物也是精彩紛呈。組員小王子簡評：為了做案例專門讀了一下小說，讀之前以為是武俠小說，讀完了才發現是個言情小說……

其實這麼說確實有幾分道理，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幾個糾纏不清的女人。本文男主愛情觀基本可以總結為：誰對我好，我就愛誰，你問我最愛誰，我真心也搞不清。跟張無忌有聯繫的姑娘有哪些呢？可以總結為四美：趙敏、周芷若、殷離、小昭。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儘管這幾位在小說中水火不容，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卻成了交心的好朋友。

畫外音：「趙敏」和「周芷若」已經分別成家，甚至「芷若」成了「趙敏」孩子的乾媽……

武俠世界的愛恨情仇

倚天屠龍記人物眾多，除了張無忌外，其他角色陣容也不容小覷。我們統計了一下各個角色出場的段落數，可以看到作者對張無忌用墨最多（主角光環blingbling），趙敏位居第二，周芷若稍遜。除了四美外，各大門派代表人物也相繼出場，明教原教主楊逍、武當派掌門人張三丰、峨眉派掌門人滅絕師太等都在前十大主角陣營。

看來敏敏郡主和芷若姑娘都在文中佔據了很大分量。那麼，金先生對她們的出場是如何安排的呢？我們可以看看三位主人公（張無忌、趙敏、周芷若）在小說中從頭到尾的出場密度統計。比較明顯的是主角張無忌先生，作者對他的出場安排貫穿始終，著墨均勻。但是，在對周芷若和趙敏姑娘的安排上，作者卻用了不同的套路。

可以看到，作者對周芷若在小說前期已有鋪墊，實際上，張無忌與周芷若相識於微時，漢水初遇，周姑娘對張公子有喂飯照料之恩。成年之後，在光明頂相遇，兩人本可再續前緣，成為佳話（這裡暫時忽略不計周姑娘師傅滅絕師太的阻礙，滅絕師太如果早生幾年說不定可以跟李莫愁成為好友，她們絕對有同樣的愛好）。不過周姑娘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來個趙敏郡主，最要命的是這位趙郡主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從她的出場上來看，趙敏姑娘在小說中前期竟然沒有半點戲份，後期卻在瘋狂加戲（我估計只有金先生敢對主角這麼安排）。這個趙敏郡主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自從她出場後就發起了猛烈攻勢，直接破壞了周姑娘前期鋪墊了這麼久的苦心。

當然了，雖然敏敏郡主的戲份後來居上，但她與張公子的親密程度還有待確認。事實上，趙姑娘雖然對張公子的真心日月可鑒，但問題在於，她出身蒙古，對於宋朝子民算是敵方陣營。而周姑娘出身峨眉派，在當時可是名門正派，根正苗紅。張公子更不用說，至少身上還有一半武當血統。峨眉武當，正是天生一對，地合一雙。

不過，wuli聰明機敏的敏敏郡主難道就要坐以待斃嗎？事實證明，趙敏郡主不甘落後，她還創造了更多與張公子共同出現的場合。為了表示人物之間的親密程度，我們可以統計兩人物共同出現的自然段數目（定義為親密度），並用矩陣的形式展現。可以看到趙敏郡主絕對遙遙領先，與張無忌共同出場483段，遠超過芷若妹子（高出100多段啊）。在追男神這一方面，趙姑娘完全可以著書立作：我與男神的親密接觸、教你100招追到男神……不得不說，趙姑娘確實打了一場漂亮的愛情自衛反擊保衛戰，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正合奇勝，成功逆轉。

利用人物間的共同出場關係，我們可以構建小說人物間的「社交網路」，這裡我們把兩個人物共同出場（在一個段落）大於25次之間連一條邊（25這個數字是參考了人物之間平均聯繫次數而定的，意圖是表現「兩個人頻繁聯繫」），依此我們就能做出武俠江湖的社交網路了。這裡能夠看出，江湖是一個圈，人人都在圈裡面……看來想相濡以沫，相忘於江湖還真是不容易啊。

利用網路聚類演算法對網路進行聚類並染色，可以看出粉紅色很好地詮釋了張無忌和幾個妹子的關係（其中張無忌、周芷若、趙敏之間的三角分外顯眼><）。除此之外，張無忌無疑是推動整個情節發展的核心人物，他與明教（綠色）、武當派（藍色）之間都有直接關係。

稱謂變化

接下來，我們換個角度，分析一下小說中的稱謂變化。為啥要分析稱謂變化？這是因為，稱謂幾乎承載了一個人物成長的主要軌跡和重大轉折。舉個栗子，朱元璋原名叫朱重八，這名字實在聽起來不太嚴肅，不過也沒關係，他前期的主營業務主要以放牛和當和尚為主，在這麼個小圈子裡，重八、八八其實幹系不大，何況那個年頭叫什麼四六，九四（比如陳友諒）的還真不少。不過沒想到，這位大哥一路逆襲，竟然當上了明朝開國鼻祖，這還了得，你再叫人家八八，可能就不是翻臉的問題，小心讓你腦袋搬家。

言歸正傳，我們如何體現小說中的稱謂變化？剛才咱們不是做了個人物出場密度分析嗎，那能不能做個稱謂出場密度統計呢？當然沒問題啦！我們以殷離為例，做如下密度圖。殷離剛出場時，金庸對其描述是「面容黝黑，臉上肌膚浮腫，凹凹凸凸，生得極是醜陋」，因此在初期時「醜八怪」是對她的刻畫。而後來她的真實身份曝光，才知道她其實是殷野王之女，與張無忌是表妹之親。因此這也就不難猜到為何在後期「殷離」和「表妹」佔主要比例。

好了，現在，我們來看一下趙敏郡主和芷若妹子的稱謂分析。為了體現她們與張無忌關係中的稱謂變化，這裡只保留曾出現張無忌的自然段（這並不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但是是一個湊合的解決方案）。

先來看看周芷若同學的。可以看出，開始 「周姑娘」和 「芷若」前期出現較多，可以說是比較尊敬和親昵的稱謂。而後期隨著周芷若為完成師父遺命做出種種（偷倚天劍、屠龍刀，試圖殺害殷離並嫁禍趙敏），人設逐步轉黑。我們也逐漸看到，更有距離感的稱謂，例如周掌門、宋夫人後期頻出。這也象徵著她與張無忌在後期的人生道路上漸行漸遠。

實際上，周姑娘並不能算是一個壞人，但她實在背負了太多。她背負了師傅的囑託，她背負了振興峨眉的遺願。所以，最後她放棄了那麼多，只希望能與張教主共成良緣，不過她還是失望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覺得她的命運也是可憐、可嘆，那麼她後期黑化之後的種種表現也不難理解了。

我們再來看看趙同學的稱謂變化（注意，這裡橫軸顯示的是從趙敏出場開始到結束的分析結果）。可以看到，前期諸如 「趙姑娘」、「趙敏」等尊稱佔主要部分（注意到，這些稱謂是存在心理上的距離感的），而後期來說，比較親昵的稱呼，例如「敏妹」、「敏敏」開始出場較為頻繁，其主要原因是兩人關係逐漸緩和。趙敏是一個有強烈自我意識的姑娘，為了追求愛情，她可以拋下所有，包括政治立場、家國天下，基本可以總結為瘋狂愛愛愛。但是她又不是一個瘋狂到沖昏了頭腦的人，整個過程中她曾經被誣陷、被誤解，但她最過人之處在於，在最糟的情況下仍然保持準確的判斷和清醒的決策，這一點從她被周芷若嫁禍後再遇張無忌直至搶親的一系列表現中可以看出。

人以群分

事實上，在金庸的武俠世界中，已經給各個人物分好類，這就是他們的：門派。各大門派有啥區別？主要的區別，在於他們武功路數上的不同。我們列舉幾個常見門派的代表人物，讓我們來看看他們武器使用上有啥區別。可以看到：掌、劍、刀、拳受到大家的青睞。這其中，峨眉派以劍術見長，其他門派掌法較多。另外，武當派各個武器都相對著力均勻，看來武當派科研實力不容小覷，張仙人不愧是武當七俠的好領導。

接下來，我們試圖通過文本語義，對倚天屠龍記中主要人物進行一個聚類分析。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先把詞語變成「詞向量」。所謂詞向量，就是把詞語映射到一個高維空間，使得每個詞能夠有一個數值向量坐標，從語義上來說，相近的詞語歐式空間距離更小。此處詞向量利用開源工具word2vec訓練而得（可以使用R語言封裝的版本wordVectors包，建議在linux環境使用）。

通過詞向量，我們可以對人物計算cosine距離，並進一步進行聚類。

可以看到聚類結果基本勾勒了各大門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比如說，張翠山夫婦與謝遜曾一同共處冰火島；左邊的張三丰一支為武當派主要人物；金花婆婆的女兒為小昭，徒兒是殷離；滅絕師太一支主要是峨眉派代表；中間殷天正一支為明教核心首領；而最右邊為郡主府的主要隨從。從這幅圖上來看，雖然張無忌、趙敏、周芷若同屬一支，但是張無忌與趙敏的關係卻更為親密，這也印證了他在全文終時對芷若妹子說的話：

「芷若，我對你一向敬重，我對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對小昭是意存憐惜，可是我對趙敏卻是刻骨銘心的相愛！」

寫在文末

實際上，趙敏這一人物從面世以來，受到讀者的廣泛喜愛，可以說有紮實的群眾基礎。她雖出身異邦，但是她敢愛敢恨，勇於承擔，天性中也有更多善良的一面。泛讀金庸作品，發現類似趙敏這樣亦正亦邪「小妖女」的人物不在其次，比如笑傲江湖中的任盈盈，射鵰中的黃蓉，以及張無忌老媽殷素素，都是此類人物。

其實，正邪之道，原本難分。譬如滅絕老尼一生以正派自居，與魔教勢不兩立，但我常覺得她冥頑不化，不知變通。有時候，正亦是邪，邪亦是正，只能說，正邪自在人心！

所以，這裡就引一段一代宗師張三丰的評論作為結束吧：

「翠山，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萬別自居名門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這正邪兩字，原本難分，正派弟子若是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