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難過

08-14

我知道你很難過

來自專欄原創文學

| 精神渾濁者 |

大聲吵嚷著，毫無目標，言語不清間分明聽得懂的幾個字眼感覺像是髒話。頭髮凌亂的卷在後面，一雙眼白突出的眼睛嚴厲地瞪著，配合著瘦削的臉頰，凜冽而張揚。嘴角伴隨語速激蕩而湧出的白沫，概括了你的憤怒。你伸展雙臂沒有節奏沒有方向地亂指，遇見的人遠遠躲避。

你在表達什麼？

衣服像是疊羅漢一樣穿了好幾層。裡面的衣服長及膝蓋，外套卻短到不及腰間，全都布滿了灰塵和擦拭不掉的舊色調。裙子寬鬆得能夠容下另一個身軀，配合著露腳涼鞋，諷刺著這個季節。

你從哪裡來？

忽而又疾步向前行走，左右觀望，沉默得像塊石頭。撿了個路邊的台階便坐下去，臉上肌肉抽動像是無法剋制的慣性，汗水一層一層往下滑，確定是汗水。一份冷靜九分搖擺，理所當然地接受所有人異樣的注目。光環加身，大概也習以為常。

你要去向哪裡？

匆匆地站起，像是要趕下一段路，卻又那麼隨心所欲地邊走邊嚷。轉身、回頭、再直行，生怕錯過每一個細小角度。風吹起熱浪，侵襲過你濃烈的嗓音，聲音越來越沙啞。你不停舔著乾裂的嘴唇，嘴角滲出血跡。巡視了幾圈，定睛看著旁邊賣冷飲的一家店鋪，向前探尋了一步，伸手去打開背後的書包，兩秒鐘後又緩慢離去。確切地說，只是挪得遠了幾米，渴望地看著別人爽快地拿走一杯又一杯冷飲。

你在羨慕。

周圍人來人往，像時光機器中被使用了加速鍵的模型快速流動，一晃好幾年。你還在那裡，捏著衣角時時張望。一個忽然顯現的身影，以同樣凜冽的風格出現在你面前，小心而緊張地遞出一杯冒著冷氣的飲料，顫顫巍巍地剛剛和你眼神對視，便想要逃跑。幸好你及時地抓住了那杯飲料，伴隨著清晰的兩個字眼「謝謝」，便猛烈地咬住了吸管，猛烈地吸，猛烈地深深喘了一口氣，像是看到了大地開花時的美景，欣然滿足。

偶爾有糖吃，真好。

然後是決絕地轉身，繼續行走，長長的街道好像就是你的方向。那句清晰的「謝謝」禮貌地展示了你可以清醒，可是那而後又張牙舞爪的獨自嘶吼又究竟是為了什麼，那些時刻里你是清醒還是渾濁，你心裡善良的部分被誰傷害了，你曾受到了怎樣的刺激，為什麼轉過身的背影那麼決絕不留餘地…

帶著這些疑問，終於還是跟丟了你，像是解脫。

面對你，不敢靠近；靠近了，不敢擁抱；擁抱了，不敢問詢。受傷的野獸最怕被問詢，傷口一碰就疼，我知道。一個路人心疼你所有的過往，即使未知。

所以，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