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著官話方言成為變調普通話
635 人贊了文章
之前,一張統計圖火了
儘管不少人質疑其真實性,但眾方言的生存現狀大體也可略窺一斑:六南方言岌岌可危,廣州話在其中一枝獨秀;官話方言依舊強勢。
友情提示:非方言愛好者可直接移步最下方,然後選擇是否退出文章
我出生於湖北大冶,祖籍鄂州,家裡說鄂州話,在大冶與他人交流時我主動選擇大冶話開口。大冶是湖北眾官話方言包圍下的一個贛語方言島,因此在這裡穿梭生活,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官話與非官話城市方言生存狀況的差別。在鄂州、武漢城區,街上多以方言為主,小孩子也多是講方言。不過武漢由於外來人口較多,說方言的比例相對較少,而鄂州城區基本都講鄂州話,鄉下更是100%的方言環境。但大冶的畫風就截然不同,在大冶,正規服務人員基本都是先以普通話開口,部分甚至你答大冶話也不講方言,20歲是個分水嶺,20歲以上的仍講大冶話,20歲以下說大冶話的比例則以斷崖式下降。在大冶生活的近幾年,幾乎都沒聽到過小學生會講大冶話了。
以上只是作為背景順口談談,接下來,是我想說的重點:官話方言,正迅速成為變調普通話。
不知何時起,鄂州的親戚朋友都不說「隨(xi)便」而是說「隨(sei)便」了,也從未意料到,武漢話中如此高頻的日常辭彙「覺得」竟被大家讀jue de。即使文白異讀音在官話中較少,但對於新派官話者,「讀文」是一片狼藉。武漢年輕人用武漢話開黑,將「吃雞」讀作chi (陰平)ji。帶小孩子看動畫,《熊出沒》讀的是xiong chu(陰平) mo/me。這是方言?即使說是變調普通話也有點抬舉了,因為他們甚至沒有按照西南官話中入派陽平的規則將入聲字讀陽平,只是照搬普通話,生硬地照搬,混沌地照搬。
如果你們認同這樣的新方言,我只想說,它永不會被傳承,因為它的使用者就是方言能力低下只能趨普的人,從未意識到這種說法在自己的方言體系中是格格不入甚至刺耳的。並非反對借詞,英語借用了再多外來語,也是一門讀音規範的語言。英語說「管理」不是說gubernare,而是說govern,名詞也是按照英語自有的-ment變形變為government。你何時見英語將外來語反客為主,反倒無視自身音系來讀外來詞了?即使是注重方言地道的我,也不反對方言借用外來(普通話)詞。因為語言本身就是不斷互相借詞融合發展。想像一下沒有「尷尬」、「窩囊」、「歹毒」、「高企」等生動的方言借詞,你的普通話還能說得流暢嗎?
日本語過去借漢字詞大幅豐富了其抽象表達,現今多直借英語詞。而知乎上很多人反感現在的日本借詞,為何?並非因為我們是中國人所以雙標英語漢語。只因為現在的日本借詞的方式太low:明治維新時代,日本人將漢字活用翻譯出諸如「進化」、「經濟」、「共和」一個又一個新鮮的外來辭彙,體現了他們對外來語的深刻理解。現在呢?英雄不說「英雄ei yuu」說hiiiiiiro,league of legends我們翻譯成「英雄聯盟」,台灣同胞也譯作「英雄聯盟」,他們直接叫リーグ?オブ?レジェンド,相當於「利古·歐夫·雷根德」。不會英語的日本人,完全不知所云;會英語的日本人,理解費神。更可怕的是這種片假名式外來語在日本已成為「業界典範」。
存在即合理。(存在的事物合乎理性分析) 現在日語多片假名最主要的原因是,日本人的漢字水平大不如前了。依此類推,官話方言成為變調普通話的最主要原因,即是方言能力的低下。人是聰明的動物,我們為了什麼花時間去熟練掌握一門無多少實用價值的語言呢?方言的滅亡誰也怪不了誰,時代使然。
最後說句氣話吧,官話方言的神韻正光速去世,只剩一具調值的空殼。其實我更想吶喊,所謂官話,已經亡了。因為它這樣半吊子活著讓我沒有勇氣說,它,還未死。它(很快)只是種口音了,不再是「地區語言」。
2018.8.1更新
為什麼中古漢語轉換到普通話、各地方言,甚至日語、韓語,都這麼系統?評論很多杠精用自以為有邏輯的論述,強行要求大家認同普通話沙文主義。我在這表明態度:寫這篇文章,本來就沒有什麼目的或居心,更多的是記錄官話的生存現狀,聊聊對「方言高度普化」的看法。如若你們覺得全中國都說普通話好,不妨自個兒慶幸呀。當下正是方言式微之時,何必還專程加入我們方言愛好者的討論中把我們批判一番?
你們的邏輯大多數都站不住腳,簡稱詭辯,並且非常之爛大街。所以我懶得一一回復。推普鬥士不妨瀏覽一下 @荷達 的這篇文章,對號入座,坐好了就別來評論區伸張正義了
如何評價部分方言保護者認為中小學不應該強制使用普通話?for example:
推薦閱讀:
※《聲調的發音動作及調值調域》
※語言學轉向
※Sucungga的滿語學習筆記(二)——賓語從句
※刑偵案件中的那些語言學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