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說話能夾個英語單詞,鬼知道我經歷了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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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姓李,領導一般叫她「小李」,同事叫她「詹妮」。工作中,詹妮很喜歡講英語:
「把report交給boss」
「check一下我的schedule是不是available」「這個campaign的budget有點tight」
來了一兩年,還是這個習慣。不少同事都說,紅菊姐還真是挺有洋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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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孩子去動物園,正好碰上同事詹妮一家。我尋思跟她說話費勁,本想躲避,可她一家迎面走來。我又一想,孩子們一起玩玩也挺好,就迎了上去。
詹妮介紹我和她丈夫認識。
我說,你好,我叫張某某。
她丈夫微微一笑道:我叫Semen。
我當自己聽錯了,猶豫一下。
他體恤我耳力不足,慢慢說:Semen。
他大概是想說「塞門」吧。算了,讓我跟著他說這個單詞實在難為情。
我便問他:那您貴姓啊?
「我姓劉。」
「劉Semen」,我默默念了一遍,露出了低俗的微笑。
兩家人湊到一起,孩子們結伴同行。劉先生的兒子七歲,愛說話,也很熱情,抓著我孩子到處參觀。
劉先生自己開一家公司,得知業務和我的工作有交叉,便展示他的專業度,推介他的業務。
劉先生妙語連珠,每句話都夾著兩三個英語單詞,就像機關槍一樣掃射我。
我們聊的工作,並不涉及太多西洋原理,也沒有太過玄乎抽象的概念。他一會兒一個四級單詞飛來,讓我感覺他就是不想好好說話。
聊了半個鐘頭,同樣的意思我只說漢語,他似乎沒有感覺我的不悅。
我想,你這廝裝什麼大頭蒜,便決定使一招「輕描淡寫」,假裝不經意在話里塞一個不常用的單詞:
「形象塑造要掌握尺度,hagiographic故事讓人無法信服。」
劉先生眼睛突然微微張大一點,順著我的話繼續說。
我見他還了一招「渾水摸魚」,心中得意起來,又找了幾個我自己都搞不清什麼意思的單詞,塞到對話里。
劉先生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講他那中英螺旋體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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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我還有些沾沾自喜。我向妻子說起,劉李二人,就是那種裝蜜蜂典型:又不做外企生意,沒有那個工作環境,偏要說外語充高級。
以交流為目的,當然要講大家共同的語言。不尊重對方的習慣,自顧自講話,太過傲慢。
我看孩子在旁邊,問起孩子今天玩得開心不開心?
孩子說,今天玩得很開心,而且學到很多英語單詞,比如長頸鹿、犀牛、羚羊,他還學會了三種「猴子」的叫法:巴崩、奧蘭古壇、親盤子。
他說得我一愣,趕緊翻出字典,才知道他說的單詞不是瞎編的。
再一問,這些單詞都是劉先生的兒子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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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後,我找到詹妮,對她兒子的識字量表達羨慕之情。詹妮一改往日那種中英混雜的話,跟我介紹起經驗來。
原來她和丈夫英語都不好,「自己都不能說一個完整的句子」。為了給孩子有一個語言環境,她們夫妻兩個人決定,只要是她們能用英語說上的單詞,就不說漢語。
「口語我們教不了,教孩子記點單詞總是能做到的」。
「為了說話能夾個英語單詞,鬼知道我經歷了what!」
一不小心,詹妮「舊病重犯」,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他們兩口子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起來。我才是小人之心。
過去我聽說,某位母親為了督促孩子學鋼琴,和孩子一起學,後來自己考過八級。詹妮夫婦二人,為了教孩子英語,連說話習慣都改了。這和學鋼琴的那位母親有什麼不同?為了孩子,付出那麼大的努力,這種父母總是值得欽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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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劊子手出身的人,看人先看脖子;賣鞋的人,看人先看腳。
我聽到人家講那種中英混雜的語言,先想到人家裝蜜蜂,其實是自己想裝蜜蜂而不得。
也許有人說,學個英語不必要搞成那個樣子,或者說,學英語沒那麼重要。對詹妮來說,她為了達到教育孩子的目的,就堅定地按自己的想法做,不管別人閑言碎語,是多麼坦蕩。
我突然想到,在詹妮眼中,我這種對孩子沒什麼付出的家長,只不過是haters and losers之一。
或許,她根本也沒這麼想。她把心思都花在孩子身上,哪有操別人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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