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丑書漫談

現代丑書漫談關於丑書前幾年我在網上寫了點對當代書法的粗淺看法，零零星星，題目為"硯邊微滴』，後來懶得寫了，一度停下。近來網上又對當代丑書進行分析、比較、批評，聲勢空前。我興趣又起，也為打發時光，略表己見，仍為"硯邊微滴』後續。我想大家都能記得，我國丑書的出現是上世紀八十年代，與當時商業上的造假、足球場上黑哨差不多同一時期。由於假貨及吹黑哨對社會的危害明顯，而又比較好識別，在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造假及黑哨受到社會的嚴厲遣責和打擊，情況已經改觀。書法是作為藝術而呈現在人們面前，雖然非常直觀，但自古有書法評論以來，對書家的字都評說得非常抽象。如"行雲流水』、"驚蛇入草』、"宿鳥投林』等等，使人覺得玄乎其玄，難得其祥。無論如何，歷史上的評論家都是對書者繼承傳統的用筆和結體成果給予高度的讚揚和總結。但也給後來別有用心的理論家們為一些丑怪之書張目有了機會，丑書理論招搖過市，搖旗吶喊，顛倒丑美，使人迷惑。書展無丑不收入，書刊無丑不發表，丑書佔領整個書壇。以至逾演逾烈，醜陋之書登堂入室。傳統的書法受到排斥，真正的書法家被斥之門外，優秀的書法作品沒有容身之地。三十多年醜陋之書幾乎成為主導。什麼是丑書，本來丑俊是最容易分辨，象見一個醜人和俊人，妍媸立判。但書法就沒有那麼容易，因丑書經過了一些理論家，特別一些著名的理論家為利益所促使，進行的鼓吹、炒作來誤導人們的感覺，把丑上升為藝術，混淆視聽，使人們不敢說是丑。你說是丑，他就說你是「不懂得藝術」，把你斥之為「藝肓」，使人有苦難言，不敢說不。以至於醜陋之書粉墨登場，丑書劣書充滿書壇。

丑書最為明顯的就是拋開漢字結構胡塗亂抹，對漢字隨意肢解、增刪，對部首胡亂挪移拼籌。個個字曲腰躬背，扭扭捏捏，活是怪胎。寫出了錯字、怪字，使人們不能認識。失去了漢字幾千年發展規律和約定俗成的筆畫字型，胡編亂造。　　　　　　　　　　　　　　　　　　　書法是以漢字為基礎，把字寫得好看，使讀者達到到欣賞的水平即為書法。"皮之不存，毛將焉付』，離開漢字就無所謂書法。寫丑字者叫囂"創新』、"情感流露』、"大家筆下無錯字』等破壞《文字法》。一位曾直截了當地說：「這樣的創新作品，突破了一般的審美觀念和創作方法。而且這個一般已經不是傅山所面對的趙孟、董其昌的媚巧書風，也不是劉熙載所面對的貼學審美標準和平正形式，而是包括貼學和碑學在內的傳統的審美觀念和創作方法，這將是一個重大的突破。」他們突破的不僅是趙孟、董其昌，而是「包括貼學和碑學在內」以及「傳統的審美觀念和創作方法」。他們的"突破』就是丟棄和破壞。對整個書法歷史進行全面否定。無怪有評論說，中國的丑書是繼承和發展了二戰後的日本一部分人為去中國化興起的醜惡之書。井上有一為代表。

日本井上有一（1916—1976）作品由於日本廣大國民對中國書法的熱愛，這種書風在日本沒有造成多大影響。日本丑書書風創始人井上有一的作品也很少能夠出展，在書法市場上無人問津。所以井上貧困潦倒，終其一生。中國的丑書家們心領神會，傳其衣缽，在去漢字化的丑書中達到日本井上有一之流沒有達到的目的。書法是中華民族的文化瑰寶，經歷上千年人民群從的努力，千錘百鍊，形成世界獨有的高雅俊尚的文化藝術。從甲骨到真、草、隸、篆。經過發展、變化，形成多種書風和流派，都尊循著嚴謹的書寫規範，因而成為世界獨有之藝術——書法。書法就是書寫的法度。丑書者們破壞了傳統的書法法度，任意胡塗亂畫，離開漢字筆畫結構，在用筆上沒有功力，把孩兒畫出的筆畫美譽為純真、率真加以鼓吹，推廣。把胡刷亂塗說成藝術，失去了毛筆獨有的筆觸形成的美感。摒棄傳統的顏筋的堅韌，柳骨的硬朗，趙體的豐腴等用筆美感，使人望而生厭。釐清丑書與歷史上別具風格的書體顏真卿《祭侄稿》丑書者混淆是非，拿歷史上名家法貼說事。如搬出顏真卿《祭侄稿》來比較一些丑書，這隻能證明他們的丑書之丑，和他們淺簿的欣賞能力。顏真卿是劃時代的書壇人物，他的楷書貴用中鋒，渾厚強勁，大氣磅礴，多力筋豐，同柳公權的書風被譽為"顏筋柳骨』，體現了大唐繁榮景象。歷來推為顏、柳、歐、趙四大傑出真書大家之一。他的《祭侄稿》被譽為王羲之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之後的「天下第二行書」，足見其藝術性之高。

顏真卿祭侄稿顏真卿一門忠烈，他的侄子顏季明在聲討安祿山叛亂時戰死，顏真卿在情緒激動，悲憤交集的心情下寫出這匡世傑作《祭侄稿》。濃墨之處，點畫厚重，又常枯筆連擦數字，虛實之間，交相映襯。草稿多處塗改，增添了率意之感。因信手所書，自然形成，速遲變化，鬱結抑揚，悲極痛極，流於筆端。由於他是真書巨匠，《祭侄稿》字字體現著顏書的雄厚氣魄，筆筆顯現出顏筋的堅韌。現有人拿當今丑書與之相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恬不知恥。米芾還有人拿米芾的《值雨貼》來為丑書遮擋掩蓋，混淆是非。雖有人說《值雨貼》「骨筋、皮肉、脂澤、風神俱全」，「隨遇而安，獨出機巧」。但可以肯定的說《值雨貼》不是米芾的主流書風，大家可以打開網上米芾書法圖片仔細欣賞便知。

米芾《值雨貼》米芾少時就苦學顏、柳、歐、褚等唐楷，打下了厚實的基本功。據說蘇東坡還指點他要學晉人書風，他也不枉所教，曾潛心於魏晉，而一生轉益多師。他一生學書非常勤奮，說是大年初一也不稍輟。其用筆迅疾而勁健，痛快淋漓，欹縱變幻，雄健清新。自稱他用筆是一個"刷』字，這個"刷』是豪情爽利，飄逸超邁的氣勢，沉著痛快的風格。

米芾書法

米芾書法作品不論古代和現代的大書法家，都有精品和一般應酬之作。我們學習前人的任何東西，都要"學其精華，棄其糟粕』。無怪乎丑書為丑，他們是專門要"繼承糟粕，棄其精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正確領會前人書論丑書的理論家雖反對傳統，但知道離開傳統就沒有依據，也就"名不正則言不順』。只有在古人理論中斷章取義，為丑書鳴鑼開道。掩人耳目，方能達成目的。所以常引金農、劉熙載、傅山等人的書論作為他們的理論根據。金農用金農：「同能不如獨脂」，作為脫離傳統進行獨創丑書為墊腳。揚州八怪之首金農對畫竹時的一段評論：「先民有言"同能不如獨詣』，又言"眾毀不如獨賞』。獨脂可求於己，獨賞罕逢其人。予於畫亦然，不趨時流，不幹名譽，叢篁一枝，出之靈府。清風滿林，惟許白練雀飛來相對也。」金農天姿聰穎，博學多才，早年就廣交名流，在書法上有著深厚的功力，五十多歲學畫，一舉成名。無論書、畫都能達到他所說的"獨脂』，有著自己的風格。他的隸書早年是"墨守漢人繩墨"，風格規整，筆劃沉厚樸實，結構嚴密，具有樸素簡潔風格，金農的書法藝術以古樸渾厚見長。他首創的"漆書』，是一種特殊的用筆用墨方法。金農墨濃厚似漆，寫出的字凸出於紙面。所用的毛筆，象扁平的刷子，蘸上濃墨，行筆只折不轉，象刷子刷漆一樣。這種方法寫出的字看起來粗俗簡單，無章法可言，其實是大處著眼，有磅礴的氣韻。而又「不趨時流，不幹名譽」，不象當代丑書家一鼓腦兒為了名利，放棄傳統，蠅蠅苟苟，追逐時髦。請看金農的書法，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名符其實的做到"獨脂』，給人的感覺不光不醜，是多麼沉厚樸實而又氣勢磅礴，完全是一種美的再現。

金農書法劉熙載劉熙載有一名句「丑到極點便是美到極點。」這也是丑書理論家常引以為據的一句。明眼人都可看出，這句話不是要人把字寫得「丑到極點」，而最後著眼處仍是「美到極點」。好比人吃臭豆腐，品嘗的仍是香。如已腐爛，一味是臭的豆腐，只要是人的味覺，誰也不願吃它，狗當別論。劉熙載雖理論高於實踐，但字不僅不醜，而給人蕭灑流利的感覺，使人持久耐看。據說他晚年喜作大字，乘興揮灑，融合四體筆法，氣魄雄古，自成一家。

傅山丑書者在理論上把傅山的"四寧四毋』成為他們開山的巨斧，用之不迭。明末清初思想家、書法家傅山在《作書示兒孫》中有句：「寧拙毋巧，寧丑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真率毋安排。足以回臨池既倒之狂瀾矣。」本來"巧拙』、"丑媚』，是根據每個人的理解為定義，在藝術領域其申縮性是很強的。就如鄭板橋所說：「難得糊塗」，決不是糊塗透頂之糊塗，而是蘊含著真正的明白。傅山這句話仍然同鄭板橋句式同義，丑、拙、糊塗歷來是貶義，正過來就是美、巧、明白。"四寧四毋』之句可歸納為：丑→美→再丑→再美→美。拙→巧→再拙→再巧→巧。所以教導兒孫在學書過程美醜之間說：「足以回臨池既倒之狂瀾矣。」現代丑書理論家們出於不同的目的，根據不同需要，對這些話作出曲解，給丑書找理論支撐。稍加分析，略以質疑，是不能自圓其說，不攻自破。傅山在書法上的成就很高，被尊為「清初第一寫家」。欣賞傅山的書法作品，他的草書作品蒼勁而極具力度美，字裡行間一氣呵成，流暢而富有形態之美。傅山的小楷剛勁有力，寫出來的字秀美圓潤，風姿綽約。在他的書法作品中可以看出傅山追求的不僅是"美』與"巧』，而是"大美』與"大巧』。

凈化書壇還須努力現代丑書經過理論家地鼓吹，書展地放行，刊物地傳播，書協地熱炒，橫霸書壇。使我國漢字醜態百出，成為一大國恥。如任其發展，書法必然走向滅亡。但要丑字退出書壇，也非易事。因從理論到實踐，從上到下丑書已佔了相當比例。大丑小丑以及老丑，形成一個利益集團。他們沒有傳統的功力，只是橫塗豎抹，隨心所欲。大家都知道，寫字如不按傳統的用筆練習，一但寫成毛病，很難改正過來。也就是說丑書一旦失勢，這些書法家將一名不文。因此他們會使用渾身解數，桔成攻守同盟，互相吹捧，進行保護，對臭不可聞的丑書進行曲解、美化，以便保住這名利雙收的地位。再之，丑書被美化為藝術而宣揚，不象商場的假貨、足球場上的黑哨那麼明顯，利用行政手段既可取締。打擊這個"以丑為美』的怪圈，還須大家付出努力。在一定的時期，丑書在藝術的晃子下還會有人上當受騙。只有尋其源頭，叫"大丑』、"小丑』、"老丑』不能獻醜。所有愛好書法的人們應規範寫字法度。不論是行書還是草書只要有了法度才能彰顯書法本色。我們要自覺的、積極的、主動的認識、圍剿丑書及理論。尊循基本的結字法、筆法、技法、墨法，長傳統的書法氣勢，以美為正能量。書法的方向書法園地仍是要以百花齊放為方向，百花要在漢字的基礎上開放。離開"字』，無所謂"書』，離開"書』也就無所謂"法』，書法要以漢字為根基。當然計算機的出現，使很大一部分人不再用筆寫字。更不象二十世紀以前，都用毛筆寫字。那時人人蔘預，對書法的要求特別高。回憶上世紀五十年代，每逢過年，家家春聯寫得特別好，琳琅滿目，書體各異，真是百花齊放。就是在農村，有點文化的老漢，拿起毛筆寫兩下，比現在的所謂書法家要強得太多。這不是誇張。因那時只有"筆、墨、紙、硯』文具，寫毛筆字與識字同時進行，而同等重要。現在雖也提昌要在小學開書法課，繼承好書法這一國粹。但寫字環境的改變，毛筆不再是學習的主要文具。只有書法愛好者和書法專業人士才對其研習。這就大大的縮小了書法園地的圈子。但作為中國人，用的是漢字，耳觸目染，區分優劣還是大有人在。從貼學到碑學，人們樹立了對漢字傳統的審美角度，養成習慣。對漢字美的要求仍是廣大國民的希望。這才是漢字書法得以發展的保障。書法園地百花齊放，一定要建立在傳統的法度、形態、意境、章法之上才有希望。書法千百年的發展證實了這一點。歷代大家輩出，他們都在忠實於前人的成果之上，漚心瀝血，展現了自己的才華。就如鄭板橋所說「師心自用，怒不同人」，寫出了自己的風格，開拓了廣闊的道路，真是萬紫千紅，百花紛爭。在書法史上留下千古不滅的作品，成為人人喜愛的國寶。我們應在前人開拓的道路上繼續前進，發揚廣大。書法藝術須要整個國民來參預，人人都來維護漢字尊嚴，把字寫正，寫准、寫正確。啟功先生曾說：「如一個學書的人對字的形尚不熟練，怎麼能看其神」。認真學習傳統書法文化，把字寫好，寫出自己的風格。但也不能一提丑書，就以楷書為正本。楷書是學習書法的入門功夫，要寫好字必須在楷書上用足力，這只是其中之一。更要在真、草、隸、篆等各種書體上打下良好的基礎，再觸類旁通，涉獵群家，寫出各自的風格，大家都這樣才是百花齊放。百花齊放，所放的是花，決不允許把花叢下的螞蜂窩當成花來鼓吹、美化。當然，螞蜂窩也有螞蜂窩的用途和可看處。如一些國畫中所畫的螞蜂窩，也有欣賞的價值，但不是書法。丑書就是螞蜂窩，百花齊放沒它的份，一定要區分開，不能混淆是非。書法是美的，不能與丑書同流合污。什麼是美的書法？康有為《廣藝舟雙揖》認為北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躍，，四曰點畫峻厚，五曰意態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構豪放，十曰血肉豐美。康氏雖說的北碑，但所有書法足以涵蓋。寫字能達這十美，法、意、情俱到矣，無論是什麼風格，都可確認為美書。最後還是一句老話，發揚百花齊放的優良傳統，要繼承精華，棄其糟粕，才是書法唯一出路。

康有為書法　　　　　　　　　　　（所有圖片均選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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