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味文化的全民狂歡，究竟成全了誰？

來自專欄音樂產業研究所13 人贊了文章

剛入夏的某一天，你正一如既往刷著手機。這時，一個常年潛水的老同學在「方文山救救孩子吧」風波平息後破天荒發了一條朋友圈，分享了《不愛我就拉倒》，配文「周董的歌詞是真的土，也真的讓人中毒……」，你不自覺地就跟著哼出來。

打開正在轟炸的微信群，裡面「陶淵明們」歡欣鼓舞地分享著送給菊姐的應援發財樹在土創官方露臉繼而又在全網掀起熱度的好消息。你會心一笑，熟練地跟隨他們刷了一波屏。

這時，微博客戶端的新聞跳了出來：油膩大叔或將拯救萌妹二次元，快手收購A站。曾經也曾拜倒在AC娘下多年的你咂巴著嘴怔愣兩秒，從沒有過像此刻這樣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一向追尋前沿事物的自己早已被現處潮流正中心的土味元素完全淹沒了。

01

就算背著LV，你也早被土味包圍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在馮小剛飽受爭議的作品《私人訂製》中出現過一位由李成儒扮演的導演。獲遍世界俗獎，伴隨著的是名利雙收；而換過高雅的血統後沉浸在彈棉花的自我藝術境界里，反被大眾所遺棄。

電影里的這一幕恰是如今商業化社會的寫照，且有過之而無不及：紮根於三四線以下城鎮鄉村的土味文化，正在刺激大批城市人口以旁觀者的獵奇心理加入其中，逐步形成新一輪的審丑文化潮流：土味文化。

普遍認為，土味文化是伴隨網路直播視頻流行起來的一種網路文化，其形式和內容包括土味視頻、社會搖、喊麥等，因為來自於民間，具有鄉土氣息被稱為土味文化。近來，更是衍生出了土味情話這一雅俗融合的表現形式。

也許有人還在憂慮絕境之地賣身快手的A站將不復往日的青春活力，但更多的人早就已經關注到平台上其實早有「土味社區」這類板塊了。

而像這種多少有些令人感到衝擊的標題和視頻封面在任何地方都已不罕見了。從滿口dei dei dei的老奶奶到社會高大師，隨著這些風靡人物在社交平台上的相繼霸屏，越來越多的人不得不承認土味文化元素正在愈發搶佔我們的碎片化時間和精力。

曾經或真或假依靠秀出高大上生活方式來吸睛的網紅們正在頭疼如何應對這波土到掉渣又來勢兇猛的流量威脅；而文娛界里你們喜歡的小哥哥小姐姐們正和普通人一樣沉迷在「震驚—嫌棄—哭笑不得—中毒頗深」的死循環里。

02

從農村包圍城市之路

音樂先聲認為，土味文化依舊可以被歸結為是亞文化的一種，而以快手為代表的土味元素傳播第一線則是資本與其結合後爆發的商業成功案例。它滿足亞文化的多項定義：創作者和受眾本都只集中在較邊緣群體的內容，是這個群體宣洩時代情緒的產物；藉助互聯網平台的下沉優勢，逐漸摸索到與社會主流文化一邊抵抗一邊合作的新模式的小眾文化形態。

其實對土味文化來說，「小眾」這個詞其實並不合適。曾幾何時，國內的文化消費氛圍始終集中在一二線城市，甚至僅以北上廣為主要根據地。然而截至目前，我國農村人口已逾7億，佔比超過全國總人口的一半。在各大城市市場均趨於飽和的情況下，農村消費市場成為了所有行業都在覬覦的香餑餑。

龐大的消費人口，迫切的消費訴求以及巨大的消費潛力，一切都隨著互聯網和移動終端的發展普及被捧上了主流舞台。當眾多壁壘被打破，土味文化在這樣的背景下橫空而出，以單純不做作、粗暴接地氣的表達形式反映了我國真實的社會生活面貌，也讓人們得以充分觀察到巨大的社會階層差異。

追根溯源，土味文化屬於城鄉文化碰撞結合的產物。與其說這些人是土味文化的創造者，不如說是展示者。淳樸的表情，不標準的普通話，令人詫異的娛樂方式……在快節奏的生活里，越來越多人開始對身邊慣有的日常事物流露出遲鈍甚至麻木的態度，而土味文化恰好滿足了現代人追求精神刺激和獵奇心理。

這種存在讓城市人群驚訝且感慨：原來在我們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還有畫風如此清奇的真人真事。你情不自禁轉發了一條奪人眼球的土味視頻給自己的朋友；就在你們的談笑間，土味文化又雙叒叕完成了一次洗腦的病毒式傳播。

03

土味文化究竟成全了誰？

從用戶畫像特徵而言，以兩大短視頻巨頭為例，如果說抖音代表著城市群體依賴處理後的鏡頭呈現他們所崇尚的「高級審美」，快手則代表著村鎮人群用誇張的表現獲取他們渴望得到的關注度。

土味文化的風靡無疑將更多人的目光投向了龐大的7億農村人口，讓他們得以有更多的渠道和機會用這個時代里僅屬於自己的文化符號來訴求心聲，甚至將自我表達做到了流量變現，成功完成了自我價值的實現。而另一方面，從小豬佩奇紋身貼加手錶的社會人標配到微信上越來越多的爸媽同款表情包，越來越多的年輕城市互聯網用戶加入到土味文化的消費群體中。

與此同時，土味元素在粉絲市場中也被推行開來：尬到不行的打油詩、順口溜，街頭電線杆小廣告式的排版布局、令人窒息的偶像顏藝圖。因土而生，為尬而尬，由樸實而升華，對土味文化的二次創作、多種應用已然成為備受各家粉絲追捧的新型方式。土味文化的盛行無疑鼓勵了更多產品或投資方去關注廣大的農村市場，循著這股文化風潮挖掘到更多原礦打磨出充滿土味又生氣勃勃的快消費品去迎合城市大眾目前的口味。

然而，追求土味的減壓娛樂取向正在不經意間與一貫含有藝術、理想與責任的審美追求產生著巨大偏差。以近期的音樂圈動態為例，一方面有周杰倫的胸肌讓人靠引發全民土味情懷；另一方面，與小公主相愛相殺多年的羅志祥在土創里抖著雞皮疙瘩強調自己「土味情話創始人」的身份。

不可否認的是，土味文化確實正在作為新一輪的娛樂風潮逆其道而行，解放了人們一直以來對只以極少部分人群和地區為誕生源的精英文化的追求標準，降低著大家對庸俗取向的接受門檻。

存在即合理，主流文化與土味文化的並立真實反映了當下中國在經濟、文化等層面的撕扯，卻也暴露了廣大村鎮在精神文化領域的貧瘠。如果說城市群體只是因為審丑心理而樂此不疲，那麼全民化的審丑則有可能會導致整個社會的審美缺失。

藝術無貴賤，審美有高低——當一條幾分鐘的土味視頻擁有遠超過一部國產電視劇的播放量，需要反思的除了對後者的製作把控外，也許還應包括更多。娛樂至上，空虛浮華，或許這股持續了近兩年的中華土味風潮本身就是一場盛大而悲哀的全民狂歡。

作者| Livia

本文為音樂先聲原創稿件，轉載及商務合作，請聯繫微信：vision_2753

音樂先聲現已入駐36氪、虎嗅、界面、知乎、頭條號、百家號、企鵝號、網易號、搜狐號、大魚號、一點號、新浪看點、觸電新聞、趣頭條、簡書、ZAKER等自媒體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