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設樂原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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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軍於高松山、織田信長軍於極樂寺山構陣，並修築防禦工事。命佐佐成政、前田利家、福富秀勝、野野村正成、原田直政帶洋槍隊迎敵。

設樂原，顧名思義是一片平原，稍微有點冷兵器知識的都知道，平原最適合騎兵作戰。而武田家的騎兵在日本要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其精銳部隊赤備騎兵更是以一敵十的存在。但是這裡是長筱城附近最好的戰場之一，所以信長還是選在了這裡決戰。

為了防備武田家的騎兵，信長把聯邦軍駐紮的山坡人工改造了下，堆高了很多，又加上了幾道防馬柵，以保護自己寶貴的三千洋槍。

此時的武田勝賴在開會。

顯然，長筱城是打不下來了，現在的問題是，撤，還是打？

最後大家得出一致結論——打。勝賴手上的是武田家的精銳，當初就是這支部隊在三方原打得家康屁滾尿流，雖然對面有三倍的人數，但是論戰鬥力來說完全不是武田騎兵的對手。要知道，當時大多數大名的軍隊主要都是足輕，也就是徵召民兵，而武田信玄當初可是挑選的最精銳的武士組成的這支橫掃天下的鐵騎的。

比起勝賴，他們更加為武田家的實力驕傲，要讓他們這樣夾著尾巴逃回去，他們是斷然不會答應的。更重要的是，他們開會的時候，天一直在下雨，梅雨季的雨，一下起來就不見得會停——而洋槍不是M4A1，不帶防水功能。

如果說之前勝賴還在猶豫，一封信則徹底堅定了他的信心。

信是佐久間信盛寄來的，大意是我不爽信長很久了，他肯定不敢主動出擊，到時候你打過來我絕對反水。

勝賴雖然性情急躁，但也不是白痴，信盛此時還是混的挺好，不用也不必投靠你武田家，所以勝賴壓根沒有搭理信盛。

但是他還是相信了信里的一句話——信長不敢主動出擊。

而探子對織田信長修建工事的報告，也讓他確認了這一點。

好，那就讓我主動來打你吧！

信長和家康也在開會。與會者有信長、家康、羽柴秀吉、丹羽長秀、瀧川一益、酒井忠次等。

忠次發言：「報告！給我三千精兵，我去繞路把武田家在鳶之巢山的後防線端了！」

信長臉一沉：「這尼瑪算個蛋蛋計策，給老子滾！」

忠次很尷尬，家康更尷尬，誰也不知道信長幹嘛突然這麼大火。

散會後信長突然把家康拉到一邊：「忠次的計策不錯啊。」家康一臉黑線地看著他。信長又說：「把他單獨叫過來一下。」

於是信長當晚高度讚揚了忠次的積極發言精神和偷襲的計劃，然後解釋，之前是害怕會上有間諜，所以故意罵你的，不要往心裡去。給你三千精兵，洋槍再給你五百條，你去把勝賴的屁屁給老子端了。

忠次硬是憋著沒把「就這麼幾個人哪兒來的間諜」這句話說出來，然後拜謝領兵而去了。

此時勝賴已經開拔，留下三千人在鳶之巢山長筱城，一萬兩千大軍趕赴設樂原與聯軍對峙。

黎明時分，忠次摸到了山下。然後忠次下令，分散，進攻。武田家沒料到來了這麼一手，當即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及時組織了反擊，但是在五百條洋槍的火力壓制下還是崩潰了。

酒井忠次順勢進了長筱城和奧平貞昌會師，此時的勝賴也知道了後路被斷的消息，但是他已經無所謂了——或者說已經沒空去管了。

只要擊潰面前的大軍，就是勝利！

信長採取了川中島信玄的戰術，派遣別動隊襲擊武田後方，隨後和本隊一起夾擊武田。

對於這件事兒，不同的史料有不同的記載。

「 德川氏部將酒井忠次進曰。臣請今夜間道遶出敵背。襲鳶巢壘。縱火敵營。以褫其氣。而大軍乘之。莫不勝矣。信長佯罵曰。咄。田舍兒何知。諸將皆退。信長使人陰招忠次。曰。汝計可用。吾恐其漏泄。故佯叱之耳。汝宜速發。顧如毋鄉導何。忠次曰。臣卽為鄉導。請賜監吏。信長乃遣金森長近等四人從之。

二十一日。昧爽。鳶巢火起。敵軍顧而擾動。

信長自率司銃五人。出柵十町。發巨銃於敵中。」

——《日本外史》

這是一種說法，說是勝賴被奇襲，然後出擊。

《信長公記》里沒有明確說此戰最初的詳細進程， 但是這裡公記有幾個細節：

「5月21日【日の出の刻】から始まり、織田勢が東北東をさして戦ったこの戦は未刻?まで続いた。」

「 まず信長公は酒井忠次を召し寄せ?彼を大將として徳川勢のうち弓?鉄炮の精兵二千と信長公馬廻の鉄炮五百挺、それに検使として金森長近?佐藤六左衛門?青山新七子息?賀藤市左衛門らを添えた都合四千ばかりの軍勢を率いさせた?信長公の命を受けたこの軍勢は20日戌刻に大野川を越え、南の深山を迂迴し、翌5月21日【辰刻】長篠東南の鳶の巣山に攻めかかった?」

「 この川を前に當てて鳶の巣山に陣を張っていれば、勝頼はその後の慘劇を見ることはなかったはずであった?しかし勝頼は長篠へは七手の攻眾を殘し?みずからは寒狹川を越えて有海原へ三十町ほど踏み出してきた?」

辰時是7點到9點，夏天的7點早已經日出了。

所以又有一說，在酒井忠次到達前，勝賴已經打出去了！

這就是歷史上的兩種不同說法，酒井忠次奇襲成功→勝賴不得不打出去，還是，勝賴打出去了→酒井忠次才到。

如果是後者，很可能勝賴真的看穿了信長的「啄木鳥戰術」，因而僅僅在後方留下少量部隊，隨後主動全軍攻擊信長試圖險中求勝。

聯邦軍駐地與武田軍駐地相距2200m，雙方几乎可以看到對面的本陣什麼樣。

五月二十一日，天漸漸亮了，決戰前的設樂原只聽得見淅瀝瀝的雨聲。

天氣，是戰爭中起了決定作用的因素之一，拿破崙滑鐵盧潰敗很大原因就是吃了雨天的虧。武田勝賴帶著一票人在看雨，邊看邊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誒？」之所以誒了一聲，因為雨停了。

信長這下高興了，看來老天繼上次半路搞死信玄之後，又一次拋棄了武田家站在自己這邊。

既然雨停了，那就廢話少說吧，開打開打。

在很多電影啊遊戲啊裡面，長筱之戰的場景是這樣的：

勝賴大喊一聲：「突撃する ！」然後武田的騎兵整齊劃一地沖向聯軍防線。

信長大喊一聲：「撃って！」然後織田家的洋槍部隊整齊劃一地開火，武田騎兵一個個倒下。

接著重複上述場景約二十次直到武田軍團滅。

這是純屬YY的場景，長筱之戰裡面洋槍確實大放異彩，但是洋槍是洋槍，不是馬克沁重機槍、MG42或者加特林機槍，沒有一片掃射火力壓制這種高級技能。雖然信長使用了三段擊技術（不是起變平），即讓三排洋槍兵輪流開火、上膛，將火力密度大大提高，可是只要學過小學二年級數學的就知道，無非就是把90秒一發提高到了30秒一發，光靠這個火力收割武田騎兵？你以為信長為啥要帶三萬人來？

至於武田家，更不會是這種自殺式的玩法，本來自己就人少，騎兵更是少的可憐（武田家馬的產量甚至不如北條和上杉，騎兵數量甚至不如北條），所以騎兵更要用在刀尖上，勝賴不是波蘭騎兵，不會搞這種不要命的衝鋒。事實上由於防馬柵和高度差，武田軍的先鋒都是步兵，負責突破防馬柵，為騎兵掃除衝鋒的障礙。

清晨六點，武田軍開始突擊。部隊攻勢分為五波，第1波為山縣昌景，第2波為武田信廉，第3 波為小幡信貞，第4波為武田信豐，第5波為馬場信房（即馬場信春）。

山縣昌景麾下的是武田家最精銳的部隊——赤備。這是一支特種部隊級別的存在，成員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武士，進行的訓練是完全系統化、目的化的。說是戰國最強部隊也不為過。

昌景的突擊目標是德川軍的大久保忠世隊，突了九次硬生生沒突破，於是他繞道側面迂迴攻擊。而二三四番隊也緊跟著他沖向了聯軍防線。

而其他番隊的表現事實上非常出色，內藤昌豐僅用了1000兵力就撕裂了瀧川一益的防線，信長不得不趕緊調柴田勝家去救急。

由於洋槍射速有限，每當洋槍手裝填的時候，聯軍的步兵就必須跳出工事阻攔武田軍的衝鋒，只為了為洋槍隊贏取寶貴的裝填時間。

戰事陷入了白熱化，對武田勝賴來說，只要突破了所有防馬柵，武田騎兵就能直突聯軍本陣，勝利就屬於武田家。

對信長和家康來說，只要守住勝賴所有攻勢，聯軍就能在火力優勢下取得勝利。

勝利的天平，到底會偏向誰呢？

率先看到勝利曙光的，其實是武田勝賴。

馬場信房的700人僅僅損失了40人，就突破了佐久間信盛的6000人防線。信長趕緊調動了丹羽長秀和羽柴秀吉圍剿馬場信房。

而此時三番隊小幡信貞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良機，他率領500騎與武田信豐隊一前一後向織田軍中央陣地展開進攻，小幡信貞隊勢如破竹，沿武田信廉隊路線連破兩道防馬柵欄，殺入織田信長本陣。

信長這下徹底嚇壞了，他調動了所有可以派出的後備隊、親衛隊共計一萬人攔住小幡信貞。

而家康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山縣昌景對他發起了第13次，也是最後一次突擊。

赤備已經折了一大半，只剩下了300人，但是昌景有信心，再一次，只要一次，他就能突破德川家的防線了。

昌景一馬當先殺入陣中，本多忠勝拍馬來戰，卻被殺退，忠勝跑到了洋槍防線前面，立馬橫槍，指著昌景大喊：

順便說一句，那人之備並非本多忠勝首創，首創者為呂公同志。

附：

峴山，呂公：那人便是孫堅。

白馬，曹操：那人便是顏良。

南郡之戰，陳矯：那人便是周瑜。

合肥之戰，張遼：那人便是太史慈。

落鳳坡，張任：那人便是劉備（當然他是認馬不認人的）。

小商橋，完顏宗弼（金兀朮）：那人便是楊再興。

八日町之戰，姊小路賴綱：那人便是江馬輝盛。

小田原合戰，間宮康俊：那人便是一柳直末。

失敗例子：

關原合戰，島津義弘：那人便是本多忠勝。

編者：對那人之備創始人使用那人之備島津義弘你這是自尋死路。

隨著主將的陣亡，武田赤備走向了末日，武田全軍也走向了末日。

土屋昌次、原昌胤脫離陣線，試圖奪回昌景的首級，卻遭遇了一樣的下場，被亂槍打死。

武田信豐、穴山信君、小山田信茂等人本來就不待見武田勝賴，於是帶兵回撤。還示威一樣的從武田本陣中間穿了過去，氣的武田勝賴跳腳罵娘。

孤立無援的小幡信貞隊眼見殺死織田信長無望，便突出重圍開始後退。其父小幡憲重在撤退時不幸中彈身亡。

勝利的天平徹底倒向了信長，他趁勢命令母衣眾發動反擊。織田軍10000生力軍如怒濤般沖向早已精疲力竭的武田軍，武田勝賴、武田信廉等武田親族眾大驚，捨棄前線軍隊狼狽地向鳳來寺方向逃竄。見武田軍本隊動搖，德川家康軍也發起反擊。聯軍全線反擊的時刻開始了。

由於聯軍反攻以及本陣的撤離太過突然，武田軍士氣一下子崩潰了。此時此刻，52歲的內藤昌豐由於存在感太低早已被亂馬踩死。望月遠江守信雅（真田昌輝）、真田信綱兄弟等也一樣死的糊裡糊塗。放眼望去，整個戰場依舊奮力作戰的武田軍，只剩馬場信房以及他身邊的20~30名部下了。

信房讓親兵傳話給勝賴：「告訴主公，我們已經敗了，信房在此斷後，讓他趕快撤回甲斐。」他親眼看著勝賴的軍旗開始向後方移動，然後率領最後的二十餘人沖向了織田軍。就是這麼一些人，卻成功地擋住了織田信長大軍整整半個時辰。最終，馬場信房在猿ケ橋邊被殺，終年62歲。而赤備隊，則早已全部給主將昌景陪葬了。

追擊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原來的惡戰徹底變成了聯軍的收割。

接下來我們分析一下，長筱之戰的真實情況。

很多人認為，勝賴丫就是一二貨，不及他爹一個腳趾頭，明知道騎兵沖洋槍是個死還要衝，罔顧家臣勸解，執意讓大家去送死。

這個問題，首先，勝賴的能力問題說法不一，在此不做討論。

至於騎兵沖洋槍陣，前面說過了，這場戰鬥騎兵和洋槍兵是雙方各自的王牌而不是主力，所以根本就不是二戰波蘭騎兵突擊坦克那種調調。

第三個問題：家臣到底啥意見？

家臣們肯定勸過，但是具體是不是勸勝賴撤軍呢？我覺得不是。

這場戰鬥從開始來看，壓根就是武田家的優勢。

第一，下雨了，織田家的洋槍就是水管，這是天時；第二，設樂原是平原，最適合騎兵突擊，這是地利；第三，武田四名臣來了仨，赤備全軍出擊，這是人和。

怎麼看都不像要輸的，然而雨停了，潮濕的地面讓騎兵行進艱難，天時倒向了聯軍；平原被壘出了土坡，由適合騎兵衝擊變為了適合步兵防禦，地利倒向了聯軍；山縣昌景都快殺到家康面前了被亂槍打死，人和也徹底倒向了聯軍。

戰鬥中，武田軍發動了十九次衝鋒，只要有一次成功突破，那就是勝利，所有武田家臣也都是抱著這種想法，才會一次次地突擊。

運氣也是實力之一，這在戰爭中永遠是真理。

註：盛極一時的武田家在此戰中收到了重大損害，不過也有說法認為武田家死亡不到一萬隻有六千的，但總之，武田家受到了重創。

在很多史料記錄中，織田德川的聯軍傷亡也有數千人，也算較為嚴重的了。

然而有些其他史料的紀錄卻與這完全不同，比如《德川實紀》中記載，小牧長久手之戰，統96的德川大神君將池田、森全部斬殺，並且斬首一萬三千，林家父子撰寫的《本朝通鑒》則以為斬殺一萬五千，雙方戰損交換比不知多少。

長筱之戰。織德聯邦軍七萬二千人。對武田兩萬餘人。武田被斬殺一萬三千，其中七千是神君所部斬殺，聯邦軍死亡六十人。

《信長公記》則以為武田軍原本一萬五千，聯邦軍三萬，武田軍逃亡途中傷亡一萬，聯邦軍傷亡不明。

《德川實紀》里還記載，關原之戰。東軍約十萬對西軍約十萬。西軍被斬殺三萬五千人，東軍陣亡三千。東軍無一重要將領傷亡。交換比約為12：1。

當然也有說法說關原的時候西軍僅僅死了八千，但是我覺得1:12這個交換比無論如何，也算是一種正史說法。

此外那個聯邦軍把武田打成220：1的說法也確實是被寫進史料中去了的，總體來說....也算一種說法。

順便吐槽一下，如果讓《信長公記》的信長，豐臣系列的秀吉，和德川系列的家康來比較……神君最神，秀吉次之，信長超越普通戰國大名，但是比上面倆……還差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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