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倚天屠龍記》——評周芷若

周芷若，曾經的船家兒女，後來的峨眉派掌門。

分析周芷若，得從她的身世說起。芷若少女時是位溫柔美麗的姑娘，偶遇貴人張三丰，從一個船家貧女，一躍成為峨眉弟子。峨眉派在滅絕師太的帶領下，有些走下坡路，門下弟子小心眼的、脾氣暴躁的、更年期的不在少數，年少的芷若小心做人、機敏行事，終於成為滅絕的跟班之一。

因為《倚天》中的牛人高出普通人太多，所以大家輕視滅絕也不奇怪。其實滅絕師太武功精純，而且做人是辣手摧花、冷酷無情。有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滅絕又因為知道倚天屠龍的秘密，所以高人一等、走到哪裡都是以高傲的「老尼」自稱（任我行自稱老夫）。為達目的，可以無視人情。這是一種成熟政治家才有的風範。

作為大政治家滅絕師太的弟子，周芷若對師父是令出必行。在古代，忠君敬師是不容置疑的原則。周芷若在光明頂，刺傷張無忌，可以說是無心之過，因為那時的她幾乎無法掌控自己，滅絕讓她刺張無忌，她只能刺；滅絕讓她抹自己脖子，她也不敢不抹。相比之下，紀曉芙的自控能力就高出許多，不管滅絕威逼利誘，沒有違背自己的本心，活的痛苦，死的清白。

到了萬安寺失火，滅絕以死明志的時候，周芷若還是沒能頂住壓力，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滅絕先是逼芷若發毒誓，又將她自己的命運傳給了芷若。滅絕是這麼說她自己的追求的：「為師的生平有兩大願望，第一是逐走韃子，光復漢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領袖群倫，蓋過少林、武當，成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門派。」諷刺的是，第一個願望是由滅絕痛恨的明教完成的。至於第二個願望，但從技術上來分析，是可行的，峨眉如果集齊峨眉九陽功加九陰真經奧義，在武學上更上一層樓是完全可能的。不過，很可惜，沒有正確的思想指導，終究只會成為恃強凌弱的武婦。比如排第一的少林，研究釋迦牟尼思想從不懈怠；又如排第二的武當，高舉太極理論從不手軟。峨眉呢？好像沒啥理論指導，只是空洞的「拯救天下蒼生」。

周芷若接過鐵指環，代表她接受了殘酷的命運安排，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就完成了滅絕交代的遺命，實在是在天賦和後天能力上都非常傑出的人物。可是，一旦品嘗到權力的滋味，周芷若就成了張無忌熟悉的陌生人了。周芷若與張無忌在客棧中的有段描寫非常細膩，摘抄如下：

韓林兒拍手道：「那時候啊，教主做了皇帝，周姑娘做了皇后娘娘，楊左使和彭大師便是左右丞相，那才教好呢！」周芷若雙頰暈紅，含羞低頭，但眉梢眼角間顯得不勝歡喜。張無忌連連搖手，道：「韓兄弟，這話不可再說。本教只圖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功成身退，不貪富貴，那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彭瑩玉道：「教主胸襟固非常人所及，只不過到了那時候，黃袍加身，你想推也推不掉的。當年陳橋兵變之時，趙匡胤何嘗想做皇帝呢？」張無忌只道：「不可，不可！我若有非份之想，教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周芷若聽他說得決絕，臉色微變，眼望窗外，不再言語了。

周芷若後來設計上吊的苦情戲，更是政治人物的手段。俗稱「戲精」。張無忌最討厭的就是流血鬥爭、爾虞我詐，即使經歷過再多的欺騙和折磨，也不曾屈服，始終保持仁義之心。這樣的張無忌才會喜歡把愛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趙敏。而周芷若，從事後結果來講，只怕說張無忌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也是可以的，未免太讓人寒心。

現在看來，出身真的會影響人物的命運。張無忌和趙敏都是出身於上等人家庭，有自己的主見，在關鍵時候都能挺住，不曾改初心。周芷若貧民出身，幼年在水上漂泊，見慣了父親的小心翼翼，缺少安全感，更容易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