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常:每一首詩都是我的止痛良藥

汪常:每一首詩都是我的止痛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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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常:每一首詩都是我的止痛良藥

中國古典詩詞彰顯的是一種中庸的人文精神,一直以來,我就是在用「中庸」給自己「療傷」的,每一首詩都是我的止痛良藥。

汪常,貴州省納雍縣穿青人,90後詩歌愛好者。作品散見《中華詩詞》《星星》《散文詩世界》等。獲第三屆貴州省大學生中華詩詞創作大賽一等獎、第三屆《當代教育》貴州省大學生徵文三等獎。現為納雍縣詩詞楹聯學會會員、貴陽市詩詞楹聯學會會員、中國格律體新詩創作研究會會員、《格律體新詩》編委、《短歌行》詩刊主編。

蔣能:2014年10月14日,《貴州都市報》以《古典詩詞:江河萬古流》為題,對貴州古典詩詞發展現狀進行掃描,用兩個整版發表記者對趙西林、羅慶芳、吳若海和你的採訪文章,受訪者年齡跨度60餘年。貴州省詩詞楹聯學會會長趙西林、副會長羅慶芳談到古典詩詞「老齡化」「邊緣化」及「傳承斷代」問題,吳若海則一心想寫時代大作,對古典詩詞創作充滿信心。

記者以《90後汪常:陶醉於古典詩詞》為題對你進行專訪。文章說,你對古典詩詞產生興趣,得益於中學時代一次校園古典詩詞講座,從此一發不收,一直奔跑在這條路上。毋庸置疑,你現在已成為「格律體新詩年輕詩人的佼佼者」(萬龍生《汪常——格律體新詩年輕詩人的佼佼者》),作品發表於《中華詩詞》《詩詞世界》等刊物,榮獲第三屆貴州省大學生中華詩詞創作大賽一等獎等獎項,任《格律體新詩》編委等職務。你在古典詩詞領域取得的成績,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你「作為格律體新詩陣營里年輕一輩的代表出場,彰顯了格律體新詩後繼有人的可喜局面」(萬龍生《<汪常格律體新詩選>的形式分析》)。

動物界有種「印隨現象」,通常指一些動物在出生時,把睜眼瞬間所看到的動物認作自己的母親,即「睜開眼睛便認娘」。人也不例外,特別是處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身邊的一事一物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他們一生成長。現在看來,你如果評價中學時期那次古典詩詞講座?對你的人生產生過什麼影響?在學校初高中階段,此類講座是否可以延伸至小說、新詩、散文寫作,乃至音樂、美術及其他文藝樣式?請你談談自己的觀點?

汪常:謝謝你挖出我的這些往事,好多我都快淡忘了。作為一名90後,我記憶力是很差的,尤其是近年來經歷一些轉折,更讓我無心於自己過去的小小「成績」,除了還保留一顆詩心外,差不多都忘掉了。這段時間裡,我靜下心來,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才使自己不那麼累。也許就是這段時間的「冷卻」,突然反觀以前的自己,有了不同的視覺:第一,我不承認自己是一個詩人,頂多算個詩歌愛好者;第二,以前的「成績」也算不上成績,以前的努力也太過微弱;第三,承接之前兩點,我覺得自己太淺薄了。我想,或許站在這個角度去回答你的問題,才會不感到惶恐不安。

詩詞講座是高二的事。毫無疑問,這次講座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到現在都是。學生時代是我們吸收能量的最佳時期,尤其是初高中階段,所以我很感謝我的母校納雍一中,很感謝主講老師丁垂賦和楊德俊。我對古典詩詞產生興趣並不是因為這次講座,相反,我是因為對古典詩詞感興趣才好好聽了這次講座,講座內容涉及詩詞創作基本知識,包括押韻、平仄、對仗等格律要點,以及篇章結構、表現手法、修辭技巧和鑒賞方式等,還講了對聯知識。對於熱衷古典詩詞的我,短時間之內能夠獲取這些能量,感覺是在享受文化「大餐」。於我而言,如果不是這次講座,恐怕我對古典詩詞的熱情早就消退了。試想一下,人們在學習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卻久久不得其法,堅持到底的能有多少?因此,在中學階段開展一些類似的講座是很有必要的,這樣的講座能夠穩固學生對相關知識的認知,而不至於飄飄蕩蕩,甚至還蕩然無存了。同樣的道理,從全面發展的角度來看,其他文藝樣式的講座,只要適於學生的接受能力,我覺得也是有必要的。

就談談這次講座對我的影響吧。聽講座其實是一件很費力的事,講到後面就忘了前面,我記不住那麼多。好在當時發了講義,我用了一個星期的課餘時間,結合講義逐項研究,擬出很多疑惑寫信向丁垂賦老師請教,他逐一進行了解答。在後來的創作中也遇到過很多問題,也都是丁垂賦老師幫忙引導的,他給過我很多建議和意見,讓我獲益匪淺。我後來加入了納雍縣詩詞楹聯學會,主要原因有二:熱愛詩詞、為丁垂賦老師分憂。丁老師是學會會長,在長時間的交流中,我知道學會有很多事情需要人手,而學會老師們苦於工作繁忙,常常無法顧及,很多事是丁垂賦老師一人承擔,很不容易。為丁老師分憂,為學會分憂,勉強算是我對丁老師的回報吧。至於後來沒幫上忙,反而給學會添加了很多麻煩,卻是始料未及的。

到目前為止,我曾反反覆復地竊喜於自己能夠將一些小小的靈感用詩的語言表達出來,又反反覆復地認識到這些表達的稚嫩。我不斷地結識這一路的良師益友,與他們喝酒、聊詩歌,向他們學習。不斷在情緒低落的時候用詩歌化解心中的積怨,在失戀落淚的時候用詩歌削弱內心的疼痛,在對這個世界充滿失望的時候是詩歌作為力量支撐我持續走下去——作為90後,我不否認與別人不同,我內心的負能量太多,涉世未深卻飽含滄桑,唯一正能量是詩歌,也或許我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吧。我詩歌中的一切讚美,都是在激勵自己去尋找世間的美,都是在矯正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我也反對假醜惡,我也喜歡真善美。

中國古典詩詞彰顯的是一種中庸的人文精神,一直以來,我就是在用「中庸」給自己「療傷」的,每一首詩都是我的止痛良藥。

蔣能:談及古典詩詞的「邊緣化」問題,其實,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隨著我國市場經濟大潮的席捲之勢,中國新詩也遭受了同等命運。但我們不難發現其作者年齡分布,古典詩詞呈「老齡化」,中國新詩呈「青年化」,這是兩個極端。即便是網路時代的到來,直到今天,這種情況依然十分糟糕。然而,中國新詩在網路的傳播下,卻呈現得異常繁榮,同時也泥沙俱下,於是,「新詩」與「古詩」之間經常出現了拉人站隊,互相抵觸,甚至謾罵攻擊,這是一種十分墮落的文化自損!

我認為,不管是「新詩」還是「古詩」,在新的語言背景下,我們都要多去思考其傳播方式,交流方法,以及時代任務,並做出大量實踐,才會推動自身的發展。

你作為新一代「古典詩詞」詩人,你如何看待當下「古典詩詞」的傳播方式,交流方法,以及時代任務?應該怎樣去處理當下「古典詩詞」面臨的諸多尷尬問題?

汪常:這個問題作為探討,我說下自己的看法。新文化運動之後,古典詩詞與新詩作為兩條平行線,一直在延伸著。導致邊緣化的恐怕是快節奏的時代發展,是多元文化生活方式的交融與更替。一方面詩歌跟不上時代步伐了,寫詩的人不能及時把握時代的脈搏,一首詩歌完成的時候,時代已經進入另一個時間軌道,詩歌與現實與理想都不能按時對接,差距越來越大。另一方面人們也沒有時間關注詩歌了。試想一個整天沉迷遊戲之中的人,怎麼會有時間去讀詩歌,一個忙碌於家庭和工作的人,哪有那麼多閑情逸趣。在古代,你可以做陶淵明,「種豆南山下」是沒問題的,但今天不行,柴米油鹽可以耗盡一生的積蓄,光種豆連自己都養不活,何況還要考慮一家子人。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點空閑時間,又有多少人能有心思去欣賞欣賞一兩首詩歌呢?時代是向前發展了,卻是以人們身上越來越重的壓力為代價,而這種壓力正漸漸超過精神的承重。所以邊緣化也就在所難免,如何化解這個問題,還有待時間去考究。

至於談到詩歌在網路環境中的繁榮程度,我認為古典詩詞與新詩是不相上下的,但卻不是異常繁榮,隨便兩句順口溜或者大白話稍微斷下句子分下行,就是人們所謂的「詩歌」了,這樣的繁榮狀態都是詩歌發展的假象。大家都說詩歌在繁榮,但是當下詩歌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又都不了解。單說古典詩詞,或是單說新詩,都代表不了「詩歌」兩個字,古典詩詞群體不接受新詩,新詩群體也在反對古典詩詞,相互都不了解,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就是看對方不順眼,這跟以貌取人有什麼區別。甚至為了拉人站隊而相互抵觸甚至謾罵,這是多麼的無知膚淺。

古典詩詞確實有老齡化問題,主要因為傳播的斷代性。以前,古典詩詞是作為絕學,是不外傳的,就是說人們靠這門絕學吃飯。在這種背景下,新文化運動一棍子盲目打死,一定程度阻礙了傳播。然而古典詩詞並未從此絕跡,據相關資料顯示,近百年來其創作是遠超唐宋的,人們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自由」二字的緣故,有意無意自動將其屏蔽了。與此同時,詩歌知識的傳播從以舊塾教育方式為主,一下子轉變為以報刊媒體為主,大眾獲取知識的途徑變得容易起來,但報刊媒體拒絕古典詩詞,其編輯基本不懂古典詩詞。基於這個緣故,古典詩詞的發展基本沒有進入大眾眼帘,造成古典詩詞「一去不復返」的假象。正是因為傳播的力量薄弱,老齡化才顯得比較突出,直至上世紀末,本世紀初,中華詩詞學會帶動的「詩詞進校園」工程,才稍微改變了這種現狀。

如前所述,掌握話語權的報刊媒體基本不懂古典詩詞,傳播是很有困難的。我們來看一個現實問題:在全國,基本每一個縣都有詩片語織,而詩片語織屬於民間團體,是沒有經費來源的,雖然每一個詩片語織都辦有詩詞刊物,但相比之下,一個縣級機關事業單位主辦的報刊發表作品是有稿酬的,還可以帶來一些無形的好處,你會選擇投哪一個刊物?一般情況下,人們都會主動靠近編輯的口味,從而轉變創作風格。最基本的,投散文刊物你不可能用詩歌作品,投詩歌刊物你不可能用小說,你要是這樣做,那麼恭喜你,永遠也不可能發表。古典詩詞所面臨的正是這種尷尬境地。

雖是如此,互聯網時代的古典詩詞還是比較活躍的,每一種詩歌主體都在網路裡面佔據著屬於自己的陣地,只不過古典詩詞陣地不了解新詩陣地,新詩陣地不了解古典詩詞陣地,如同兩個人見了面卻不認識,如此而已。自媒體時代下,古典詩詞的傳播也有了新的進展,央視的中國詩詞大會等傳統文化節目也在全國掀起一定程度的詩詞熱潮,2017年1月份,中央辦公廳一份關於傳統文化工程的實施意見以文件形式下發,專門提到傳統詩詞的發展問題,這些都預示著古典詩詞的發展即將進入一個更加活躍的階段。現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掌握了古典詩詞的入門知識,正漸漸緩解老齡化的現狀。隊伍雖不如新詩那樣龐大,雖然還需要付出更多努力,但相信假以時日會迎來可喜局面。

關於古典詩詞的交流方式,個人認為是比較多的。學術性研討和刊物交流比較正式,創作鑒賞方面的講座在學校裡面也經常開展,詩人之間的酬唱贈答更是常見。很多詩詞學會還流傳著古代的詩詞練筆方式,比如抽韻、拈韻、分韻等,這些方式在新詩中是見不到的。除此之外,古典詩詞作者聚在一起烹茶煮酒、登高攬月、吟唱賦詩等,也是真正的閑情雅趣了,新詩作者聚在一起雖也頗具風味,絕達不到這樣的詩興高度。

至於古典詩詞的時代任務,跟這個時代的性質有關。古人說「詩無邪」「詩歌合為事而作」,數千年的中華傳統詩詞文明已然根植於國人基因,我們在反覆學習反覆閱讀的時候,總能發現一首詩作為時代的印記,側面記錄著時代的發展情形,古典詩詞確然是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今天,一個和平的年代,隨著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多元文化的開放與融合,持續更新換代的生活節奏與越來越煩躁焦灼的人心,要求詩詞創作更加開闊、更加包容、更加貼近大眾、更加深入人心,不僅要關懷宇宙,還要感知微觀世界,不僅要安穩人心,還要緊跟時代步伐。總之,任重道遠。

蔣能:你不但寫古詩,還寫新詩,你更喜歡哪種創作?新詩和古詩各有哪些優點?

汪常:兩種都是喜歡的。我們現在習慣把「古詩」稱為傳統詩詞,傳統詩詞又分為古體詩和近體詩詞曲等,這個稱呼能夠把今人所寫的詩詞作品與古詩區別開來,因為今天的人寫的是還叫作古詩是一件很彆扭的事。個人觀點,傳統詩詞與新詩所適宜的創作心境不同,是寫傳統詩詞還是寫新詩主要看所寫題材的類型與創作時的心境。

傳統詩詞常常需要煉詞鍊字,用有限筆墨勾勒宏觀景象,不能多字,也不能少字,還要注重聲調韻律,這對於鍛煉思維及語言運用能力是很有幫助的。再者,古典詩詞是用意象構建意境,追求的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境界,有我之境,無我之境。要堅持長期創作傳統詩詞,就得保持積累知識,尤其是傳統文化知識,同時還要多體驗生活,從生活中發現並提煉新的素材。

新詩不一樣,新詩可以自由發揮。一句話不同的斷句方式,能夠營造出不同的語感空間,結合各種表現手法,形成程度不同的張力,拉出一定的想像空間。寫新詩也需要感悟生活,也需要大量的閱讀,但對知識的積累要求不是很高,追求深度的發掘,追求抽象的合理構建。

相較之下,傳統詩詞包含的詩趣比新詩多,新詩的創作方式比傳統詩詞自由。一個以文言文為語言載體,用韻律輔助主題的表現,一個以白話文為語言載體,通篇都是想像空間。

蔣能:你在貴州民族大學讀書期間,擔任校園文學社團「黔風」文學社負責人,還創辦詩歌民刊《短歌行》,請你具體介紹一下。

汪常:黔風文學社是我在大學期間接觸文學活動的主要場所,大學四年中有三年擔任黔風負責人,可以說主要的精力也在這了。每一年都有大大小小的交流活動,如採風、座談、茶話會、文學沙龍等,每年四月份櫻花怒放時,還在櫻花樹下舉辦露天文學活動,現在已成為黔風一個品牌活動——櫻花詩會。除了這些,每年參與組織書籍報刊的印行,組織審稿、排版、印刷、發布等,說實話,還是鍛煉學到了不少東西。同時還與其他高校文學組織建立良好關係,拓寬交流範圍,增強社團影響力。在作品發表方面,積極與各校外報刊媒體建立聯繫,推薦社員作品集體發表、參賽,獲得過不少成就。

黔風文學社裡面寫新詩的朋友比較多,散文、小說等就很少,傳統詩詞更不消說。參照於社團情形與當下詩歌現狀,2013年年初,我與彭右平、宋波等幾位社團詩友商議過後,決定創辦一個刊物《短歌行》詩刊。刊物宗旨確定為傳承、包容、求新,容量上傳統詩詞與新詩各佔一半,不偏不倚並行發展。傳統詩詞部分包含近體詩、詞、曲等,新詩部分包含格律體新詩、自由詩、微型詩等,還單獨開闢版塊發展校園詩歌,加大對新人的發掘力度。刊物共辟「指針」「詩詞雅韻」「青雲梯」「新月短章」「自由詩頁」「三葉草」「品詩台」「社團詩展」等欄目。創刊之際,即得到詩家、詩論家、翻譯家、教授等多個領域友人支持,紛紛發來寄語和賀信,他們分別是秦應康、譚旭東、毛翰、萬龍生、余小曲、南鷗、詩小川、郭思思、黃必泉、苗雨時、鄧紅、珂雪石、王家洋、任雨玲、黃中模、萬裕屏、蘇菲等,在大家的鼓勵下,刊物於當年6月順利印行,到目前為止已出刊5期。得到社會人士一致好評,詩友們紛紛來信分享閱讀體驗,還有專門撰文對刊物進行長篇評價的。現在刊物負責人都已經畢業,分散於各少數民族地區工作謀生,以各自的熱情服務家鄉,但仍然保持一顆純凈的詩心。雖然遠隔千里萬里,在這個網路通暢的年代裡,我們保持交流,堅決將刊物發展下去。

蔣能:你眼中的「民大現象」是什麼樣子?你受到「民大現象」哪些影響?

汪常:民大現象有幾個,比如傳媒現象、美術現象等,文學現象是其中之一。貴州文學的民大現象主要是指民大在當下貴州文學創作中佔有一席之地,即是說貴州文學創作者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民大走出去的,尤其是詩歌創作。時間跨度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到現在,將近四十年左右。其中,王家鴻、喻子涵、龍潛等先後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何立高獲文化部「群星獎」,徐成淼、龍潛、何立高、魏榮釗、趙衛峰等先後獲貴州省政府文藝獎,潘年英獲「莊重文文學獎」,空空被評為貴州省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十大影響力詩人之一,若非獲貴州省首屆尹珍詩歌獎等,這個群體都是長期堅持在創作陣線上的。民大校園文學中,學生文學創作比較活躍,以黔風文學社為主要陣地的文學創作者,也有不少斬獲省級以上文學獎項的,部分應邀參加《星星》詩刊大學生詩歌夏令營等文學交流活動,部分錄取為魯迅文學院學員。

以上是我所了解的民大文學現象,在民大校園文學的傳承中,不少是走出去的影響走進來的,有成就的影響嶄露頭角的。但要問我是否受到過「民大現象」的影響,我的答案是:否。我所接觸的文學體裁中,有詩歌,有散文,有散文詩,而創作最多的詩歌中,有傳統詩詞,有格律體新詩,有自由詩,上面提到的這些文學創作者,他們不寫傳統詩詞,也不寫格律體新詩,我的自由詩也不是來自他們的風格。如果非要說有影響,我覺得唯獨散文詩是從喻子涵的作品中吸收了一些能量,因是走馬觀花地學,大致也學成四不像了。在民大,像我這樣沒被影響的不在少數,所以並不奇怪。或許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影響別人的這個群體中的一員,也或許永遠不會有人記得住我們的名字,我不去在意這些。

蔣能:詩歌(包括新詩和古詩,以下相同)給予過你哪些力量?讓你失去過什麼?你如何看待追求詩歌而產生的得與失?對於一個詩人或者一個時代,你如何看待「詩歌精神」或者「文學精神」?

汪常:前面提到過,是詩歌讓我走到現在。曾經有一段時間失去了這世間的一切力量,詩歌是我的救命稻草,雖然寫不好,寫詩歌也不能換取溫飽,但因為詩歌,我知道這世間還有屬於我的凈土,才毅然走了下來。想想那時的自己,真的太脆弱,還好有詩。恩師萬龍生常說「愛詩的人是有福的」,我深以為然。就是因為喜愛詩歌,家裡人曾與我吵架,很多時候我的詩歌是背對著他們完成的,他們無法走進我的內心世界,我只好避而遠之。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因為詩歌,我在這世間的一切苦與痛都會輕飄飄起來。

詩歌裡面也有江湖,但我涉世未深,尚且感覺不到因為詩歌而失去什麼。倒是有些人傻乎乎地因為詩歌而離開人世,我是傻乎乎地因為詩歌而存活下來。現在看來,什麼事都歸因於詩歌是不恰當的,好與壞,個人素質才最重要。而我們之於詩歌,只不過是愛好與不愛好,是表達的深與淺、藝術水準的高與下而已。

要讓一個好賭的人戒賭,與讓一個吸毒的人戒毒一樣困難,他是全身心都投入進去了,身體機能與心理作用使然,誰都控制不住,愛好詩歌的人又何嘗不是呢。但詩歌至少是具有正能量的,並且詩歌所具備的能量不可估量,詩歌創作者通過作品影響自己或者他人,幾千年來無不如此。人們創作詩歌,以成不同風格流派,或浪漫或現實,或豪放或婉約,或奇崛險怪或沉鬱頓挫,無論哪一種形式,詩歌都是人們思想的載體,通過詩歌可以實現人與人之間的第二種形式交流。如若不是這樣,魯迅何必棄醫從文。

這大概算是詩歌精神的一個方面吧,是個人的精神,也是集體的民族的精神。具體到作品中,詩歌精神是讚美、是歌頌,是批判、是揭露,是提升精神素養,是激濁揚清,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更是王國維的詩學三境界。之前提到,中國詩歌經過幾千年的沉澱,以中庸的人文精神構成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它已經成為一種優良基因代代相傳下來了,這恐怕是詩歌對世人最大的影響。

蔣能:你一般在什麼狀態下寫詩?主要進行哪些題材的詩歌創作?發表了哪些作品?獲過哪些獎項?參加過哪些重大文學活動?

汪常:安靜的時候是最合適寫詩的。什麼時候最安靜呢,歐陽修說是枕上廁上馬上,換成我的話就是躺床上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乘車的時候。想想當下,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歐陽修的這句話仍然還是適宜的。安靜下來容易思考問題,也方便構思,寫起來自然輕鬆得多。我喜歡山水花草、田園風光類題材,揭露批判類也有涉及。

平時很少投稿,也很少參加活動。發表有十四韻類似題材詩詞作品,散文詩有《溪山春事》等;曾榮獲貴州省第三屆大學生傳統詩詞創作大賽一等獎等;曾應邀參加貴州省首屆詩歌節、第三屆中華校園詩歌節等文學活動。

蔣能:在你看來,一首好的詩歌應該具備哪些條件?請你談談自己的觀點。你最喜歡自己的哪些詩歌?

汪常:一首好的詩歌,其第一條件應是符合作為詩歌的基本要求;第二才是真摯的思想感情,即主題思想;第三是境界問題,即深度;第四是字句搭配,即語言文字的作用。

為什麼把主題思想放在第二位呢?人們往往會忽略最基本的問題,作為詩歌的文本要求,首先得先是詩歌,才有討論優劣的資格。或許一件作品是好作品,但它若不是詩歌,就決不能說是好的詩歌,這是基本的。所以一首好詩的第一條件應該是有詩的語言,有詩的味道,譬如詩詞作品就應該首先具備和諧的聲調和音韻。

第二個是思想感情。思想感情是所有藝術作品的重中之重,不只是詩歌,沒有思想一切都是空談,這個不必多說。第三個是境界。境界是胸襟問題,是通過字句和篇章結構營造的想像空間及張力彈性,有境界便是有深度,這樣的作品才能引起共鳴。第四是字詞搭配。傳統詩詞需要煉詞鍊字,新詩需要調節句子之間的關係,不需要多餘的文字,整件作品都應該是純粹的情感流露,而不拖泥帶水。

到現在為止,我自己的詩歌都不滿意,勉強選幾首算是過得去的,僅供批評指正:

登山

莫問風光在哪端,憑足只管向層巒。

待覺冷冷風高處,覽盡來時無數山。

題萬峰林

姑娘未嫁在深閨,愛剪薄雲做帳帷。

來向君前只一笑,萬千姿態上蛾眉。

聽風

管是松濤或浪濤,心潮澎湃似狂潮。

胸懷與海一般大,人共山峰兩樣高。

觀金蟾大山雲海

料爾金蟾山上雲,應能置我百千斤?

三層疊緞織成被,一朵撕來作枕芯。

初春

知是春心蕩碧霞,誰人來過未覺察。

悄悄不是春風意,已遣山花喚翠芽。

蔣能:你如何評價納雍的詩歌生態?你認為納雍詩歌在貴州處於什麼位置?在全國處於什麼位置?做出判斷的理由是什麼?你認為納雍詩歌存在哪些短板?應該如何揚長避短?需要怎樣的發展方向?

汪常:納雍在省內有「詩鄉納雍」「納雍詩風」的美譽,在學術界被定性為「黔西北詩歌的納雍現象」,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裡的詩人數量龐大。所謂龐大,是有相對性的,參照省內其他區縣地區,納雍的詩人確實很多。除了詩人數量,喜歡寫詩的詩歌愛好者數量也很龐大,細算來怕也有數百人之多,這在省內是罕見的。而在體裁方面,傳統詩詞與新詩竟然並行發展,且都為外界所稱讚,這在省內來說就鮮見了。

但最罕見的怕不是數量,而是絕大多數創作者都是自發性的,所謂自發性即是指除了出於對詩歌的喜愛之外,不受他人影響而進行的自發性創作。人們喜歡將一個地方的詩歌現象歸結到前人對後人的影響上去,並稱之為「詩歌傳統」,納雍詩歌的自發性創作便是沒有「詩歌傳統」,換句話說,人們不約而同的都在寫詩,甚至有些人自行寫詩數年,仍然不知道身邊還有其他詩歌創作者。因此,要評價納雍詩歌最好是將這些創作者分開單獨評價,這將會是一個巨大工程。

因此,完全可以說納雍詩歌在貴州省內有著不可或缺的位置,至於是不是更重要,這要留給時間去回答了。而在全國範圍來看,卻又是微不足道的,納雍詩歌並不能影響全國,更談不上影響時代,頂多影響本土詩歌現狀。因為當下的納雍詩歌多停留在自我創作階段,還不夠包容大氣。要改變這個現狀,須得改變創作者的心境,胸襟大自然能寫出大作品來。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詩人空空曾經說過的「堅守與虔誠」,惟其如此,納雍詩歌才能永葆青春。

蔣能:你認為納雍有哪些代表性詩人?你將他們列為代表性詩人的理由是什麼?

汪常:在我心目中,傳統詩詞方面的代表性詩人有丁垂賦、宋劍、彭俊楓、龍海、蒙益、宋波等,因為他們,才有「納雍詩風」的雅號。他們的作品,淺顯易懂,平白如話,富有詩趣。題材內容上,除了山水花鳥、田園風光外,主要還是關注底層,關注底層的喜怒哀樂及苦痛,同時批判諷刺當代人歪風邪氣的奢侈生活。

新詩方面的代表性詩人有陳紹陟、空空、徐源、朱永富、羅龍、左安軍等,這群人一直在構建「詩鄉納雍」的宏圖。他們的作品關注人性和自我,關注民族情結,有的題材宏大卻深入人心,有的入微細緻而又描繪世界最真實的一面,有的雖無韻味但詩意濃厚,給人以美的享受,有的意象抽象又構造巧妙。

蔣能:你對「詩鄉納雍」文化建設有何看法和建議?

汪常:好的方面。創作者廣泛,囊括老中青三個年齡階段,零零後也有嶄露頭角的趨勢;題材廣泛,天上地下,過去未來,小情緒大關懷,皆有涉及;體裁併行,有的寫新詩,有的寫傳統詩詞,有的兩者都寫,有的同時還寫散文和小說;影響方面,空空被評為貴州省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十大影響力詩人之一,徐源等曾參與詩刊社青春詩會,蔣能等曾獲得尹珍詩歌獎,丁垂賦、徐源等數人加入了中華詩詞學會、中國作家協會等國家級文學組織。

不足之處。文化自信薄弱,納雍歷來貧瘠,山路崎嶇,交通閉塞,落後的發展造成底氣不足;未形成常態化,很多詩歌創作者在進入社會或是經歷變故之後,就沒有保持創作了;包容性不夠,換句話說自我意識太強,氣度小,缺少團體意識,容易導致文人相輕,體現在作品中就是對格局的影響,這種現象在當下詩歌界是普遍存在的,不獨納雍;缺乏工匠精神,部分創作者有「玩玩而已」的態度,作品的完成缺乏精雕細琢,不夠凝練,顯得淺顯與直白;缺乏發展意識,影響力不夠,納雍詩歌希望外界關注,但主動性不強,觀望模式是最大的障礙;扶持力度欠缺,納雍需要全面發展,不僅僅在文化上,各種建設都需要資金投入,而財政實際上是跟不上的,算是有心無力,「軟硬體設施」不配套,直接導致對新人的發現、培養和扶持上無法重視起來……

相關建議:一是營造良好創作氛圍。結合納雍歷史文化旅遊發展實際,舉辦相關詩歌活動,或者舉辦詩歌講座、沙龍等,帶動詩歌風氣。二是深入體驗民族文化。通過對各鄉鎮少數民族文化的體驗,引導創作者將民族元素引入詩歌,強化詩歌創作的獨特性和地域性。三是強調工匠精神。需要端正態度,虔誠地對待詩歌,對每個字進行敲打,精益求精。四是形成教育常態。融入到學校教育中去,將課堂教育詩化,形成學校教育詩歌氛圍,發現和培養詩歌新人。五是加大詩歌文化扶持。可採取對口扶持方式,結合文化扶貧理念,對熱愛詩歌的學生(包括大學生),給予專業式的專門輔導,支持佳作出版推廣。設立詩歌獎項,獎勵對納雍詩歌發展的成就者和推動者,營造詩鄉氛圍。六是加強學術理論研討。通過學術性研討,發現納雍詩歌發展的優點和缺點,及時提出對策。通過詩歌文化研究,形成理論支撐,知行合一,推動納雍詩歌穩固向前發展。

——選自《覺醒與回聲:納雍詩人訪談錄》(蔣能著,團結出版社,201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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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屋村引領文明新態勢 記省文明村東莞東坑黃屋村傳統節日二十會
冬至大如年,你今天和誰吃餃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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