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好做父(母)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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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W青草
為了成為母親的那段日子
講述人:夢夢 32歲 女
伴侶:小陳 女 32歲
和筆者青草在微信里用語音聊時,我正坐在家等後天去醫院做破腹產。我不知道肚子里的兩個寶寶是什麼性別,我只知道,他們生理上的父親是一位中東男性,他們的卵子來自於我的女性伴侶小陳,他們將從我的體內走向世界。青草不停和我說恭喜,我說如果有機會見面,你一定覺得我不像一個母親,更像一屌絲。說到母親這個詞,我這一算,天啊,為了當母親,這一路,我們過得有多奇葩?
我和我伴侶小陳初中就認識了。當時對她沒什麼印象,結果照畢業照的那一天,我忽然發現,這個女孩子太漂亮了。高二的時候,我們確定關係,但高中還沒畢業,我們就分手了。大學畢業前,同在重慶念大學的她又找到了我。她告訴我,她覺得她還是沒法和男人在一起。那一年,我記得是07年,我們在一起了。
最開始的幾年,我們還是挺快樂的,家裡也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但兩個女人確實想問題都現實一些,我們開始想:如何才能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我們在重慶,這方面得到的信息是很少的。不久後,我們找到了一對同志。他們都是研究生學歷,經濟收入很不錯,在一起五年了。我們四人見面後,商量了一番決定嘗試下形婚。
這段關係一開始還是有趣的。那時,我們的房子還沒交房,四個人擠在他和他伴侶買的新房,商量著兩件事——如何在雙方父母前演戲,以及如何創造我們的孩子。「當戲精」一開始還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們要帶著他們回各自家,然後裝得很恩愛,裝作很了解對方,但時間一長,我們都演得太辛苦了,雙方父母的每一句話基本都不敢輕易回答,怕穿幫。過年我們都要跟著他們去外地,漸漸的,我們心裡都很累,一提起周末要回「婆家」吃飯,我心裡都一團火燒。
2014年,我們和這對男性情侶分別舉行了婚禮。婚禮好熱鬧,家人們都很開心,唯獨我們,就像是要趕場畢業大戲一樣,倍覺諷刺。結婚後不久,我和小陳就目睹了這對情侶因為相互的矛盾而大打出手,砸了住處的好多東西。我倆都覺得挺害怕的,但是為了能要孩子,還是要忍。
2015年初是我們商定好的去做試管嬰兒的期限,我們都很期待,結果臨到去醫院前幾天,和小陳結婚的那位男士把自己的腳摔傷了。因為拍了X光,試管嬰兒一事起碼要推遲半年,這時,我和小陳都已經三十歲了,加上之前的很多矛盾,我們終於談崩了,很快雙雙和對象離婚。然後我們紛紛和家裡「出櫃」了。
由於我們一直是同學,雙方父母都認識,兩家人打車聚到一起,開始了一整天對我們兩人的口誅筆伐,最後以我母親在房間里不停哭哭啼啼收場。但我們非要在一起,誰也是沒辦法的。為了安慰我父母,我們去參加公益組織的活動,希望能找到一位志願者給我爸媽寬心。誰知遇到很多類似的家庭,我和小陳開始尋找能給我們捐助精子的人。
一開始,我們找到了三個熱心的美國朋友,他們一聽我們要找精子,二話沒說答應回國搞定這事。結果他們還真的是很熱心,回國沒多久就發給我們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強壯勇猛的黑人。看到照片,我們犯難了,在網站上不停搜索亞洲人和黑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一個禮拜後,我們才艱難而如實地回復了我們的想法:黑人兄弟很帥,但我們的孩子如果膚色太黑,並且在重慶生活,我們覺得很難處理很多問題。我們很怕讓對方失望,結果倒是那幾位美國朋友覺得無所謂。
我們遇到的第二個捐精對象是一個同志。當時面談的時候,她媽媽也在場,也許我氣質比較男性化一些,她媽媽在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一直在說「哎呀,小陳不錯啊」,基本沒理我。倒是那位同志兄弟和我挺聊得來的,並告訴他根本無所謂要不要孩子,幫幫我們也是可以的。但我越來越覺得,是我們在幫他媽媽。她說:「精子就捐給你們呢,對不對,孩子,我們也不干涉,讓我知道我兒子有後就可以了。」但是走的時候,他媽媽又很可憐地說,「要不,能不能讓我每年春節抱著回家住兩天,給我親戚朋友看看。」
我和小陳回家一商量,覺得這並不合適,很多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雖然我們覺得那母親也很可憐。這一點,美國人的觀念倒是和我們中國人不一樣——我們還認識了一個加拿大記者,他是一個直男,過來中國採訪的。知道我們的境遇後,就主動要幫我們,還發了很多他的上身裸照給我們,我們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結果他告訴我們,他的體毛很多,看我們能不能接受他的基因。最後,我們幾乎談成了,那位記者朋友又和我們約法三章:我只是幫你們的忙;這孩子和我沒關係,我不負責養;千萬別讓孩子在我老了的時候忽然出現在我面前。
雖然我們對這位猶太裔的朋友很感謝,也很動心。但由於時間和簽證的原因,我們也很難飛到多倫多去完成這件事情。最後,我們只有放棄。
2016年的1月,我還記得,我和小陳要趕火車去成都,參加在美國試管嬰兒的宣講會。結果,車子堵車,我們火車也沒趕到,當時又下了很多年來都不曾有的一場雪,我們狼狽地在滿地雪水上發獃,甚至決定放棄了。但小陳說:「改簽吧,就當碰碰運氣!」那就是那一次,在宣講會現場,我們下定了決心:攢錢去美國,用人工技術來得到我們自己的孩子。其實,凡事一旦下定了決心,很多事情都變得簡單多了。
去美國要一個孩子,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是資金方面,雖然我們選擇自己來「出肚子和卵子」,花費會稍微少一些,但由於我們前兩年買了車和房子,也欠下了貸款,東拼西湊,最後等於是把全部家當拿出來才把錢湊夠。隨後,我們和一家醫療機構正式簽約。
接下來的流程,就是到精子庫裡面挑選精子。在這份來自中東男子的精子被空運到美國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後,我和小陳也飛到了美國。
波特蘭是一個很樸素也很宜居的城市。我們住的地方到波特蘭的研究所只要20分鐘的路程。到的第二天,波特蘭就忽然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冰雪暴。由於上一次在重慶遇到的那場雪,我和小陳都有種好事多磨的預感。果不其然,隨後的檢查,我被告知有子宮息肉,現在無法把卵子和精子結合而成的胚胎放到我體內,我必須回國做手術才能再回來。回住處的路上,國內醫療機構的小楊一直在安慰我,在這段日子裡,我們已經變成了很好的朋友。但其實我倒覺得無所謂,甚至有點興奮。雖然要回國再來,但只是一個息肉而已,這證明,我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母親。車子開到機場的路上,我看到一個人在暴風雪裡踉踉蹌蹌滑倒又爬起來,蹦蹦跳跳和家人熱烈擁抱到了一起,我激動得差點留下眼淚,抱著一臉懵懂的小陳。那一刻,我們都覺得挺幸福的——下一次再來美國,我就可以真的成為一個母親了!
我和小陳並沒有也不打算把什麼卵子是誰的這種事情告訴他們,我想他們也是明白的。我現在住在我母親家裡,她三天兩頭給我燉湯喝,我都越吃越胖。小陳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了,現在已經在給孩子們打毛衣了。
在生命面前,
我們的煩惱又算得了什麼
講述人:H先生 男 38歲
伴侶:L先生 男 40歲
我在國家體系的單位工作,因此很多信息並未能描繪得太過於具體,我想特別地說說我和愛人的孩子。今年10月,我和我的愛人擁有了自己的寶寶。一位來自美國的代孕母親幫助我們生下了一個健康又漂亮的男孩子。這個孩子屬於我們。我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高興得不得了,雖然這個孩子的精子來自於我的伴侶,但我確信,我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那樣開心。他的眼睛裡有一汪深邃的藍色,和他生理上的捐卵者——一位以色列的女孩很像,他的臉龐和我的愛人有些相似。最重要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彷彿我們在過去見過一樣,那種感覺很震撼,又讓我很安心,我難以形容那讓我淚流滿面的一刻。
我和我的伴侶是在10年前認識的,當時是在晚上,在一個酒吧裡面。確定了關係之後,我們之間就一口氣度過了10年的春秋,這當中的堅持自不必多說。我和我的愛人有一點極為相似,那就是我們都很喜歡小孩子。有時候在地鐵裡面,我們看到別人的孩子,就很想去逗一逗,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人家把孩子抱走,留下我和我的愛人咣當在地鐵站里。苦苦找尋了很久,我們終於找到並痛快簽下了一個醫療專業機構,可以幫我們實現要孩子的夢想。
在要孩子這件事情上,我有一個深深的感悟,那就是:有時候生活的難都是自己給自己想出來的。我們沒有孩子的時候,整天覺得生活無以為繼,後來才發現,要一個寶寶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寶寶要來了,我們也會擔心如何照顧孩子的問題,父母如何看待這個孩子的問題。但事實上是,我們的父母都高興得不得了。現在,這個以色列和華人血統的孩子是雙方老人的寶貝,我們只有周末才有機會把孩子接回來一起過。
我們也在發愁很多未來的問題?比如,孩子如何上戶?會不會有各種各樣的上戶難為題?上了戶之後,這個孩子和我的關係又是怎樣的?雖然我和我的愛人有信心一直走下去,但是如果將來我們分開,或者一方不在,那麼我們和對方的孩子又如何保持一個好的連接和互動?另外,這個孩子未來在國內怎麼發展,是否出國?我想,人總是要為了未來而焦慮。
朋友勸我們別想那麼多?說:你看,兩個大男人都能把孩子打扮得這麼漂亮,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有時候想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啊!根據我的醫療顧問的建議,我知道現在有很多和我一樣類似的爸爸們會選擇同一個人的卵子,有些會選擇同一個代孕媽媽,但大多數他們不會選擇懷龍鳳胎。我和我的愛人商量了之後,決定用我的精子再去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這個孩子的捐卵者是一個歐洲的混血女性。我們都很期待未來和我們的第二個孩子相見的那一刻。有時候看著我們的孩子,一個神奇的生命,我會覺得:身為一個同志,事情會有些麻煩,但生活也會讓我覺得,這個星球是多麼神奇,人類和生命又是多麼浩瀚和玄妙。在生命面前,我們的煩惱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講述人:Paddy 男 35歲
伴侶:Elleon男 37歲
我在高中時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等到我畢業後,都一直沒有什麼好的同志交友網路平台。有時候想想,還是挺幸運的,我在工作的公司認識了比我大兩歲的Ellon。
我們都很珍惜彼此,覺得這段因緣很難能可貴。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考慮形式婚姻——也就是找一個女同,然後用人工技術來實現生育。事實上,我也確實找了一個,並且試圖慢慢交流。但我後來發現這其實很難——雙方家庭給了很大的壓力,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形婚,但家長並不這麼認為,他們會認為你們就是夫妻,要像夫妻一樣正常生活;我的伴侶對此也不看好,他根本沒法接受我和一個女性結婚,哪怕只是形式上。而且他一直對我說,其實形婚得到的孩子,生活反而會很複雜,而且有很多風險。
最終,我放棄了這個途徑。我的伴侶也主動探索了前往美國進行捐卵代孕的途徑。在這方面,他的鑽研精神和執行力非常強。我們在認真研究和諮詢後,最終決定前往美國尋求生育上的幫助。
我們找到兩位女性來協助我們,第一位是捐卵者——孩子的基因母親;第二位女性是一位有愛心的代孕媽媽。我要感謝這兩位女性,讓我們最後擁有了一男一女——女孩是我的基因,男孩是我伴侶的基因。
我覺得我們的家庭模式讓我們學會去接納和探索。比如,我們通常認為一個家庭一定要有爸爸和媽媽。現在,我就覺得,這無非是人們的觀念在作怪罷了。事實上,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特別的分別,不會刻意去模仿常規家庭——我覺得這種念頭很可笑,既然是兩個爸爸的家庭,為什麼還要去分配爸爸媽媽的角色?這會對孩子有不利影響,甚至造成性別認知紊亂。我們兩個,一個是爸爸,一個是Daddy,孩子沒覺得有什麼彆扭的。我們依然會告訴孩子,你們是有媽媽的,美國的媽媽把你們生出來的。所以,我們會帶著孩子去美國去看他們的媽媽。我還記得當時到了美國,我們的女兒會一直問,這裡是美國嗎?我的媽媽呢?剛剛學會說話的她就一直喊媽媽,他們的媽媽特別開心。我覺得一切都沒什麼可避諱的;我們更要共同探討如何分工去照顧孩子,不分爸媽但是不代表沒有分工,這對我們來說是特別有意思也有挑戰的部分。現在因為孩子,我們基本上已經沒有電影時間和朋友聚餐時間了,整天都是研究如何照顧孩子,就連上街也是基本上給孩子買東西。
有探索就會有困難,因為人的觀念真的是千差萬別。比如,我的父母至今仍然不知道我是一個同志,他們帶著有我基因的女兒,Ellon的父母平時在帶男孩兒,我和Ellon以及兩個孩子,周末的時候會相聚到一起。我父母只是知道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雖然父母肯定明白一些什麼,但我們並沒有去討論這個問題。那麼,我也想到,這個社會上的其他人對於我們和孩子的看法。所以,我們希望孩子將來或許可以出國去念國際學校,也許這樣,環境對他們來說要寬鬆些,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外界的傷害。至於他們長大後決定回國,還是留在國外,那就隨他們自己的意願吧。
說到中國和美國,其實對於孩子監護權的界定也是不一樣的,在美國法律下,我們需要通過法律程序去確定分開後的監護權,但在中國可能就沒有這樣的說法了,因為在中國,誰是基因父親,誰就是監護人。但我們都明白,一對孩子帶給我們的快樂太多太多了,因此將來無論有什麼困難和新的情況發生,我們都會把兩個孩子當成我們自己的孩子去愛,去照顧。
現在,我們的一對孩子開始學說話了,他們會經常說很多莫名其妙的搞笑的話語。一次在美國坐飛機旅行的時候,一對孩子因為在學說話,就不停說「爸爸」和「daddy」這兩個詞語,路過的乘務員笑著對我們說「beautifulfamily」,兩次一定要送香檳給我們。我當時就想起我小時候經常想的一個問題:像我這樣的人,如何才算是找到幸福的人生?現在我覺得我已經不用想像了,我覺得能和我的愛人還有孩子在一起,那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本文出自GS樂點雜誌第34期《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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