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 三個男人：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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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告訴我，你怎樣活著。

這世間的道理，可虧得有個一物降一物的說法。

1

就拿老林他媽來說好了。

老林五歲多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老林跟著她媽。說到底她媽真的是很不容易，最開始的時候在街上擺攤賣麻辣燙，天天和城管鬥智斗勇打游擊。可關鍵是老林還皮，小時候不老實讀書偷雞摸狗的事幹了一大堆，他媽賺錢本來就不多，還得定期給鄰里鄰居的賠禮道歉。

高中那會兒，老林慢慢懂事了，他媽也稍微輕鬆一點，結果一沒料到這敗家子還考上了大學。這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可把他媽又累的。不過老林也算是爭氣，從大學起到處瞎折騰，現在北京一套房子正裝修，老家房子買了好幾套給他媽收租養老，他媽也算得上是出了口氣。

拉扯老林到這麼大，他媽從來都沒有動過改嫁的心思，一直都是一個人，就怕隨便嫁個男人對老林不好。所以老林畢業以後，任何事，只要是他媽一聲令下，老林那絕對是豁了老命的上。當然，我得厚道的替老林說一句，結婚這個事是特殊情況。

但不管是什麼情況，這老太太往沙發上一坐，老林就徹底給認慫了。

趁著老太太噼里啪啦念叨的間隙，躲進洗手間給KK打了個電話。

「KK，我媽今天突然從老家過來了。」

「你媽來了，我全家現在除了大姨媽都來了，都在這伺候著我這祖宗呢！」

「老太太現在就坐在咱們家沙發上呢，你和陳墨說一聲，晚上回來都注意點。」

「老太太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過來了啊，我那些丁字褲還仍在洗衣機呢，你可得幫我收好了。」

「你說你有事沒事買些這種東西幹嘛。」

「勾男人啊，不然勾引你啊。」

「你一個人在洗手間和誰說話呢，給我滾出來。」老太太在客廳氣沉丹田的一嗓子，老林立馬把電話一掛，屁顛屁顛的出來了。

「給我秘書打電話說今天不去公司，媽。」

2

KK終於趕在尹成下班前完成了大致的修改，然後重新開始新一遍的講解。在整個過程中，KK始終在心中高舉著入行的時候老闆教他的那句箴言「客戶虐你千百遍，我待客戶如初戀。」

同事們都坐在辦公室遙遠的角落，披頭散髮地看著閃爍著金光的兩尊雕像，那叫一個栩栩如生。

「好，大致的框架沒有什麼問題了，還有幾個細節。」尹成進會議室以來第一次抬頭看了看筆記本屏幕外的其他人。

「大家就先回家吧，然後KK，我們兩個人把這幾個細節再討論下。」

「好的，沒問題！」

Mia愣了三秒鐘之後突然「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拿起包就一個人沖了出去，雙眼獃滯但整個動作何止是行雲流水。

接下來大家都開始以光速收拾起散落在桌上地上的各種材料，紛紛說著「不好意思，辛苦K哥了。」地「嗖嗖」退出了辦公室。當然，Clark在走的時候，拍了拍屁股向KK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懂是什麼意思，但願KK懂了。

唯獨Cathy仍然站在他的老闆跟前，晃著她的絕世大乳，含情脈脈的看著尹成。

「Cathy，你也先回去吧，我們估計今天得加班到比較晚。」

「沒事的，尹總，我留下來幫你們。」KK心中頓時對間諜這份工作充滿了無上的敬意。

尹成咧了咧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笑，「你回去吧。」

從上午十一點到這會兒，都已經晚上十點了。

KK還是保持著職業的微笑，不斷和尹成過著最後的細節。

辦公室里只有尹成和KK說話的聲音，終於KK打完最後一個字，done！

「今天辛苦你們了，之後還有很多合作的地方，希望一切順利。」

「您客氣了，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今天也是第一次合作，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還希望您以後多多指教。」KK感覺自己好像是就義的江姐，站起來握手的時候只感覺天昏地暗天旋地轉。

老子賺了這點破錢真他媽不容易！

「這樣吧，我開車送你回去，這個點，估計也沒地鐵了。」

「不用，不用，我打車就行。」這個時候，尹成已經進他的辦公室拿車鑰匙了。

如果你現在問KK當時有沒有想過要發生點什麼，KK一定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向你發誓絕對除了絞盡腦汁的想以後怎麼對付這位大爺，他腦子裡連一點點非分之想都沒有。當然，大家知道我可是說「實話」的人。

3

直到這會兒，KK才有功夫打量起這個在透明玻璃間里收拾東西的男人。不算很帥，但充滿了成熟男人的味道。西裝襯衣，拾掇的很乾凈，簡單，不做作。這些特質都是對廣大的同胞們充滿了致命誘惑力的地方。

圈子裡流傳著一句話，直男就像吸毒。但哪怕明知道是毒品，前赴後繼爭做劉胡蘭的也大有人在。KK不是這類人，這是我敢拍著我的小胸脯打包票的。

所以哪怕在車上的時候，兩個人之間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尹成問到過去兩年雙方合作的情況，偶爾還在KK的講述中糾正幾個小的錯誤，看來都已經是非常了解了。

KK也了解到尹成在加入這家公司之前已經做了七年的乙方，很熟悉一些行業內的慣例，或者說大家都默認的規則。

「尹總，您如此年輕有為，女朋友肯定愛您愛得死心塌地吧？」快到小區的時候，KK假裝緩解氣氛的問了一句。

「我結婚了，太太在美國。」故事並沒有向我想像的那樣發展，尹成也沒有作出偶像劇里的回答「我還沒有女朋友。」

「這樣啊，那您太太一定很幸福。」KK由衷地向尹成笑道。說完，KK就下車了。

「早點休息，尹總。」

「你也是。」

4

KK開家門的時候，還在覺得今天自己的表現很奇怪。要是放在之前的客戶，如果直接就這樣否定他們一周的工作成果，不說要當場懸樑自盡，也至少要拉著團隊所有人和對方據理力爭，而且很多情況下，憑著KK那三寸不爛之舌，都能讓客戶在一定程度上回心轉意，至少也能寬限一點時日。而不會像今天一樣，直接在客戶會議室就開始「毛主席開天闢地建立新中國」一樣的徹頭徹尾的修改，嗯，好像並不能叫作修改。而且自己還能夠如此淡定的組織所有人分配任務連個髒字都沒帶。

我前面說過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物降一物的天理，我可是相信得很。

比如現在，快十一點的時候，還坐在沙發前聽老太太上課的老林，多虧今天陳墨住學校，不然估計也得順帶上課學習了。

「哎喲，我的親媽啊，您怎麼聲都不吱一聲就來了呀，不跟您兒子說也得和我說一聲啊，您兒子不孝順您，這不是還有我這個乾兒子嗎。」KK一進家門就開始大呼小叫了。說也奇怪，老太太特別喜歡KK，簡直是看哪哪順眼。每次老林回家，帶回來的，都是KK喜歡吃的。所幸後來，KK就直接認了老太太當乾媽。那前一句媽後一句媽的，可是比老林這個親兒子叫的還熱乎。

「KK，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工作不要這麼辛苦，快來媽這坐。媽給你削蘋果。」

「好嘞，謝謝媽。媽您這又給老林上課呢。」

「可不是，你也不幫媽勸勸他，一把年紀了，婚不結婚，搞什麼名堂嘛。」

「媽說得是，老林，你怎麼回事啊，又惹媽生氣。」只要老林他媽一出現，KK的氣焰就前所未有的囂張。恨不得把老林往死了整。

「媽，我不是和您說了嗎，我女朋友出差去了，回來就馬上來看您。您要是著急，咱們就明天買機票去日本。」這次輪到KK吃癟了。

「老林，你說什麼？你有女朋友了？」

「對啊，就上次那個看電影的，你見過的。」老林迅速的朝KK眨了下眼睛，這種關係到生死存亡貞潔大義的事情上，老林知道KK是不會出賣他的。

「就她啊，我還沒想到真是呢。」

「媽，我跟你說，她女孩兒，倍兒漂亮，看著二十五不到，名牌大學畢業，現在就是個小高管，和老林特別配。他之前一直和我說，我說發誓不信。老林這次可走大運了。媽，您就等著抱大白胖孫子吧。」KK這會可叫一個勁的添油加醋，估計上次老林和女生一塊看電影的時候，KK應該還不認識老林吧。

「那就好，那就好。KK，你知道媽別的事都不著急，就著急這事。這下可好了。」

「那可不。」

「不過話說回來啊，KK啊，你也要抓緊啊，不要像林宇，你看這一把年紀的……」

「好嘞，媽，我先去洗個澡，今天加班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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