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潞王朱常淓投降三百七十三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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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26 Saltfish子

本文為史圖館專欄約稿，僅代表作者觀點，與史圖館立場無關。

1.潞王其人

朱常淓出生於明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他的父親潞簡王朱翊鏐是明穆宗朱載垕的第四個兒子，明神宗朱翊鈞的弟弟。所以朱常淓其實是萬曆皇帝的侄子，要比崇禎皇帝朱由檢和後來的弘光皇帝朱由崧高上一輩。《明史》記載，當朱翊鏐去世之後， 「世子常淓幼，母妃李氐理籓事……四十六年，常淓嗣」。朱常淓也喜歡彈琴、下棋，著有《古音正宗》和《潞藩輯纂萬匯仙機棋譜》。本來他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可以當一名逍遙的王爺，但是，一場變故卻把他推向了明王朝政治勢力的前台。

2.擁立風波

崇禎年間，農民起義和東北女真的崛起一直都是困擾明王朝的兩大難題。在崇禎末年，新興的清王朝已經入塞數次，以李自成、張獻忠為首的農民軍也大有興旺之勢。崇禎十七年二月，大順軍劉芳亮部於蒲坂渡黃河，沿黃河北岸進軍，封在衛輝府的潞王朱常淓聞訊立即渡河南逃，一路逃到了南直隸的淮安。

三月十九日，大順軍攻克北京，崇禎皇帝自縊，明朝滅亡。四月初，當北京陷落，崇禎帝自縊和他的三個兒子被大順軍俘獲的消息傳到南方時，擁立一個新君這件事就擺上了日程。當時適合繼承大統的明朝宗室有以下幾個：福王朱由崧、桂王朱常瀛、潞王朱常淓、惠王朱常潤和瑞王朱常浩。當時桂王、惠王尚在廣西，瑞王則逃到了重慶，而福、潞二王都避居淮安，離南京很近。《淮城紀事》記載：「福、周、潞、恆四藩避難，俱泊湖嘴」。因此，在福、潞二藩中選擇一個繼承大統就幾乎是必然事件了。

以往南明的史書上都把朱常淓和朱由崧進行了一個對比，都把潞王描繪成一個「賢人」。籍禮部侍郎錢謙益、丁憂山東僉事雷縯祚都對兵部侍郎呂大器說:「潞王,穆宗之孫,昭穆不遠,賢明可立」，又說「福恭王覬覦大位，幾釀大禍，若立其子，勢將修釁三案，視吾輩俎上肉」；當時「江南北諸紳」「群起擁潞王」。不過擁戴潞王的人幾乎都是東林人士，害怕小福王算起老福王的舊賬。

然後他們又開始列舉福王的罪狀了。《明季南略》記載：「姜曰廣意屬福王，史可法曰：『在藩不忠不孝，恐難主天下』」。《弘光實錄鈔》上也列舉了當時東林黨人士攻擊福王的七大罪狀：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干預有司（指干預官吏行事）。照這樣說來，立潞王就是大勢所趨了，可為什麼福王還是繼承大統了呢？

在南京諸大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高傑、黃得功、劉良佐已經有了打算，他們聯合太監盧九德決定擁立福王。（福王：你說我一個普普通通的藩王，怎麼就……各軍閥：打住打住，就是你了）劉澤清本來擁戴潞王，見自己兵力不敵，也轉身擁戴福王。馬士英見狀，也決心擁戴福王繼承大統。而史可法等想擁戴潞王甚至是桂王的東林文臣，沒有可靠的軍隊，根本不可能去進行擁立。因此便落了下風。

四月二十九日，福王朱由崧在史可法的陪同下抵達南京城外的燕子磯，南京群臣都來朝見。五月初一，朱由崧進入南京。初三，朱由崧於南京就任監國。十五日，朱由崧正式稱帝，改明年為弘光元年。看似潞王就此退出歷史舞台了，但是歷史舞台是你想退就能退的？臉都露了還想跑？

3.「賢王」不賢

嚴肅的正史說完了，接下來我們就應該揭露一下潞王朱常淓的私生活了（邪惡）。前文已經說過，潞王會彈琴、會下棋，可謂是一位才子。於是他就很「賢」，然而，當時的太常寺丞李清說：「……王居杭時，常命內官下郡邑廣求古玩。又指甲長六七寸,以竹筒護之,其為人可知矣」。從上文可以看出，潞王這人吧，喜歡留長指甲（謎一樣的趣味），喜歡收藏古玩（這個倒是正常），活脫脫就是一個公子哥兒嘛。這種人無論是當監國還是當皇帝，南明的結果都不會更好，甚至有可能會更糟糕。當然歷史是不容假設的，於是我們可愛的歷史母親就要給我們一個與假設基本相似的現實了。

4.潞王監國

在福王朱由崧當了近一年的太平天子之後，弘光元年四月，清軍多鐸部自歸德南下，直搗揚州。二十五日，清軍克揚州。隨即清軍在揚州展開了一場大屠殺。之後清軍於五月初五渡江，十天後佔領南京。二十八日，清軍消滅江北四鎮最後效忠明王朝的黃得功部，俘獲弘光帝，南明弘光朝廷滅亡。

弘光朝廷滅亡後，就又要擁立新君了。六月初七，文武百官朝見鄒太后，請命潞王監國。雖然這次倒是沒有任何爭議（惠王雖然遷居浙江，但他沉迷佛事，不問天下；瑞王已經在張獻忠攻克重慶時被處死；老桂王朱常瀛已經病逝，其子朱由楥仍在廣西；而其他藩王都是旁支，譜系和崇禎帝相差太遠），但是朱常淓自己不幹了：一年前形勢這麼好不立我，現在清軍都過長江了立我，是不是拿我當靶子啊？於是「……潞王堅辭。太后泣諭再三，乃受命。初八日登監國位，杭民大悅」。初八日，潞王終於極不情願地登上了監國大位。終於，東林官員所謂的「立賢」成功實現了。

可是，可愛的歷史母親有時候也會調皮一下，你要真是大團圓結局還看什麼好戲啊。六月初九，也就是他監國的第二天，就派遣陳洪範北上和清廷議和（說好的大明王朝不議和啊喂）。張道在《臨安旬制紀》上記載：「……議割讓江南四郡以講和」（說好的大明王朝不割地啊喂）。而陳洪範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他在弘光時期北使團北上的時候就已經投降清朝了，被清廷派遣南下充當內奸，被人稱為「活秦檜」。當他和清方統帥博洛勾兌好之後，便回到杭州勸說潞王降清。實際上當時還有方國安率領的一萬多名明軍，不說和清軍決一死戰，守城還是足夠的。

當這一部明軍還在和清軍在杭州湧金門外激戰的時候，潞王還是刷新了他的下限，他「以酒食從城上餉滿兵」。反正看到這段史料的時候，我認為這個所謂賢明的潞王是南明歷代王朝裡面最昏庸的統治者。方國安等人大為憤慨，遂渡過錢塘江，在潞王監國政權滅亡之後擁立了魯王朱以海。

十四日，潞王投降，清軍佔領杭州。隨即清軍又招降了紹興、寧波等明朝府縣。多爾袞認為南方已經基本平定，於是下令多鐸等部南下的清軍返回北京，九月初四，多鐸軍北歸，順便就把潞王以及幾位避居浙東的藩王帶回去了。到達北京之後，朱常淓於十一月上疏清廷「恭謝天恩」：「念原藩衛郡蹇遭逆闖之禍，避難杭城，深慮投庇無所。幸際王師南下救民水火，即率眾投誠，遠迎入境。」對清廷給以「日費」、「房屋」感激不盡，表示要「結草啣環」、「舉家焚頂」祝頌清朝統治者「聖壽無疆」。

但是清廷根本不吃這套，表示「不知感恩圖報，反妄有推立，潞王等私匿印信將謀不歸」。什麼意思呢？你就歌功頌德吧，我假裝沒聽見。然後於隆武二年五月（即潞王降清的第二年）就把這些明朝藩王，包括弘光帝朱由崧全部砍了。

潞王的降清，導致了後來唐魯的對立，甚至是唐桂的對立，嚴重地削弱了南方的抗清力量。可以說，他可以作為民族敗類被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是推動清朝消滅南明勢力的「大功臣」。而所謂的「賢」，也只是東林臣子為了打壓福王勢力而造的勢罷了，他們也編造了一個非常巨大的謊言。南明大好抗清機會的喪失，同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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