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棉花糖

一根棉花糖

5 人贊了文章

自從抑鬱之後,我經常回溯自己的人生,想起童年的一些事情。我的出生是一場誤會,我至今一直認為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從未變過。

重男輕女的思想在閩南根深蒂固,即使在計劃生育國策強硬實施的80年代依然有很多二胎,就為了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男孩,族譜里的姓氏得以延續。而我就肩負著這樣的使命降生。

祖父有兩男四女,伯父生了兩個女兒,我有一位姐姐。據說,祖父在繼續生這件事情上十分堅決:生個男孩即使是天天只能吃兩頓飯也開心。向來唯唯諾諾的父親自然不敢違背嚴父的意願,母親雖然經歷過上山下鄉、文革串聯等時代大事,亦不屬於有主見的新時代女性。在家族兩代人的期盼之下,我這個稀缺的男孩降生了,命運如了大家願,卻也埋下了我糾結一生的伏筆,在我30多歲的中年時刻,猛然發現自己的命運被裝訂得局促不安。

我出生之時,母親因為出血,母子身子都空虛,後面的結紮更是一出慘劇。因為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而老實巴交的父母也不懂得去「活動運作」,自然成為執法棍棒下的典型分子。先是不管母親的身體虛弱,一定要求去結紮。當然,父親在這時沒有挺身而出一直讓我認為他是沒有擔當的男人。可憐的母親術前對麻藥過敏,只能用中醫針麻,然而這豈能有什麼樣的效果,無非是針刺的疼痛加上結紮術的疼痛。自此,母親的身體一落千丈,落下畏寒怕冷的毛病,即使在夏天也只能飲用熱水,一碰冷的食物便乾嘔不止。

然而,生下我最大的機會成本還在後面。隨後,父母這對典型的超生分子在身體虧空之後,又遭遇到經濟打擊。計生委對父母處以兩人工資各扣一半直至我成年的處罰決定,對於兩個工薪階層而言,這才是父母所不能承受的。在我幼小之時,我經常會聽到家人、鄰居對我說我是如何珍貴,家人為了我如何如何云云。然而,我從未有優越之感,而是執著地認定自己闖了很大的禍。當我被告知因為我的降生,讓父母少了一半的收入,我覺得自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如此,父母在本來的勤儉節約的路上變本加厲,而我也秉承了父母的勤儉持家的傳統,不敢亂花一分錢,自律到嚴苛。因此,我的童年始終沒有為自己買上一支棉花糖,雖然我很想要。直到大學時候,當時的女朋友現在的髮妻知道了這個故事,趕緊買一支棉花糖送給我。我嘗到了想像中久違的味道,卻在內心奇怪地認定這不是童年校門口插在攤位上的棉花糖的味道,我曾經放學時候看了很久但每次都沒買的味道。

推薦閱讀:

針灸治療抑鬱症療效觀察探究
白領頻現抑鬱症
都市白領警惕「微笑性抑鬱」
男人身上的抑鬱信號
幽默的人易得抑鬱症是什麼原因?

TAG:隨筆 | 抑鬱 | 童年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