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長行川藏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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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川藏線上最讓人絕望的地方，那就莫過於途經的山川了，折多山、拉烏山、東達山、安久拉山、色季拉山、米拉山，每一座都是海拔過4000米的山峰，東達山和米拉山甚至超過了5000米。

從新溝村出發翻越二郎山時，短短18公里的路程海拔急劇上升了840米，爬了沒多遠，突然一個我從未見過有如此之陡的上坡路出現在眼前。我在坡腳下停住，抬頭望著那天路一般的山坡發了會呆，脖子有點酸，果斷放棄了要騎車上山的想法。

有工人在旁邊進行路面維護作業，我問其中一位掃路的大媽，這坡後面還有多遠。

10公里，一上午就騎到了！

10公里？一上午？騎到？我看著大媽笑出聲來。

可能看出我是個精壯的小夥子，大媽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又說，他們騎得快的兩個多小時就到啦。

彼時我的膝蓋還是疼的不行，跟大媽道完謝推起車就繼續往前走了，也不知道大媽看到我瘸著個腿離去時有沒有陷入沉思。

翻完二郎山後一路下坡滑行，下午兩點就到了瀘定縣。

畢竟都是二十齣頭，年紀輕輕的我們覺得時間尚早，還可以接著干到康定去，畢竟也就23公里平路外加28公里上坡嘛。

康定市位於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山腰上，瀘定到康定後半程28公里的上坡路，海拔從1330米陡升到2395米，足足提升了1000米之多，前半程23公里平路緊貼大渡河，上游的湖面四周山巒起伏，氣勢磅礴，視野極開闊。我沿著河岸風馳電掣，感到心曠神怡，一掃上午爬坡時的狼狽。

可惜人生好景不常在，山水環繞，水天相接，在這海拔一千多米的天地間，馬上我就開始了經歷陡坡不斷，又逢山川陰雨的雙重絕望。

那天我們三人小分隊直到夜裡12點才到達康定。傍晚過後，一路上小雨隨行，我僅有的那件衝鋒衣很快又濕透了，海拔越爬越高，氣溫也越來越低，戴上手套還是冷得發抖。雨夜天一片漆黑，我帶的手電筒根本照不清路面，鞋子衣服上沾滿泥漿。更要命的是後半程沿路鮮有人煙，一直找不到吃晚飯的地方，為了驅走飢餓感我喝完了所有的水。一年多過去，我現在還記得我們三個站在別人屋檐下，就著窗戶透出來的燈光，吃完莫穎最後一包零食又接著趕路的情形。

膝蓋還在痛，但是因為疲憊反而感覺沒那麼明顯了，綿綿細雨一直沒停過，眼鏡擦完馬上又糊掉，地圖上的康定明明只有十幾公里了，可是上坡爬完一個轉角又來一個，卻真是讓人絕望至極。

雨天弄的我很煩躁，南國多濕雨，沒想到來到這山川高原之上同樣雨水充沛。大家又開始不說話了，中午的士氣早已消失殆盡。

黑夜裡，迎面一輛接一輛大貨車開著遠光燈呼嘯而來，我什麼都看不清，溫柔如我也實在是忍不住破口大罵起那些司機來。擔心被撞到，我只好摸索到馬路邊緣行走，又把微弱的手電筒對準來車司機的方向，希望能夠引起司機的注意。

半夜12點，我們終於安全到達登巴客棧，隨便買了幾盒餅乾吃掉，又回消息告訴我媽說已經到康定了，一天下來衣服不知道汗濕過幾次，但我實在打不起精神去洗澡，哼了兩句爸媽那個年代的康定情歌，腦海里想像著這個山坡之城的浪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