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寇| 戀愛及場景(13.5.24)

晚飯是自己一個人吃的，而且是蓄意避開和同班的或認識的同學在一張桌子。食堂餐桌對面坐著的是陌生的同齡人，她們在聊一個事，聽起來非常可笑。看起來她心情不好，其實她心情好極了。這似乎是在為對方騰出一點時間積攢力量。

飯後無非是上網，淘寶，微博或者QQ，但都心不在焉。精力主要集中在電腦邊充電的手機上。現在已經不發簡訊了，而是微信。雖然她和別人微信仍然採用打字輸入方式而不是語音，但比之簡訊，微信更讓她信任。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另外一個星球上，眺望著藍色的地球。《小王子》描述過這個場景嗎？也許，也可能沒有。

然後微信來了。她回復了。起身去洗澡，出來已經換上乾淨的裙子和球鞋。她沒有吹風機，室友有個，但壞了。所以在正猛吃零食的室友眼裡，她是頭髮濕漉漉地出門的。這沒有什麼不好，她覺得，這樣最好，尤其是在下樓梯時樓道里一陣晚風吹來的時候，真涼爽啊，舒服死了。

出了宿舍區，是一條馬路，寬容地讓幾輛車過去之後，她這才過馬路，進學習區。在圖書館的後面，是一個小園子，裡面有幾排排列不規則的松柏，下面就是草叢、鮮花和石椅，如果昆蟲和蚊子不算的話。她確實沒有在那些石椅上找到他，但他找到的一塊長條狀的青石足夠二人坐了。他已經給她騰出了位置，並且在分給她的那一半上鋪好了報紙。她於是坐在了他的身邊，後者因此聞到了她沐浴液、洗髮水的香氣。談不上沁人心脾，但堪稱清香四溢。等她攜帶著無數被蚊子咬的包返回寢室，一進門，她就問室友：「有花露水嗎？」，後者仍在桌子上狼藉的袋子里尋找殘存的零食，沒找到，這才長嘆一聲，表示她也沒有。

沒錯，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大學生戀愛和約會經驗。沒有任何新奇之處。而我之所以寫這個，是一個女大學生在網上跟我聊了會兒天，之後我腦子裡閃現過這些畫面。和我聊天的這個女孩，她已經大四了，一直在忙著實習和找工作。再過一個月，她就畢業了，而工作尚無著落。我認為，這不應該是她的困惑，而應該珍惜大學生活，最好是沉溺於戀愛之中。不過，可惜的是，也許是因為長相普通（像上述那個暴食暴飲的室友），她迄今還沒有談過戀愛。面對即將到來的畢業，沒有「未來」，也沒有愛情，她不知道自己該幹嘛，困惑由此而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確實叫人遺憾。

更讓我覺得遺憾的是，本人在大學期間也沒有談過戀愛。上述的戀愛場景，僅僅是我的想像而已。遺憾還在於，這一想像力平庸之極，毫無價值，因為它可能連想像力都算不上，僅僅是來自於他人經驗或影視場景。這個困惑的女大學生之所以找我聊天，無非是我是一個寫小說的。也許在她看來，我的閱歷和見識可以給她提供點什麼「管用」的東西。最終，是她提醒我：我不僅像她一樣沒有在大學談過戀愛，而且我對大學生戀愛的想像力是如此匱乏和平庸，與其說匱乏和平庸是我的天敵，不如說是我的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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