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人生里最黯淡的時光

文丨日光卿晨：年華有情狀，吾豈怯平生。

01

生活要有多凄苦才算黯淡？

我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和其他普通人一樣過著平凡的日子——看似索然無味卻不是毫無生機。我們也會為了一餐美食而欣喜，為了一次旅行而開懷……最怕的是飛來橫禍，撕裂原本雲淡風輕的日子。

只要我們活著，總能度過生命里最黯淡的時光，時間終會以最好的方式給你一段閃閃發光的日子。如此，幹嗎要在意彩虹前的暴風雨呢？

02

我有個高中同學，他叫楊陽。印象最深的是，他愛笑的臉龐總掩飾不住那滿含憂鬱的眼神。

楊陽是個學霸，在重點班中的強化班睥睨「眾生」，無論大考小考都名列前茅，完美詮釋了我們這所國家四星級高中的美名。

不過，學霸也並非上天眷顧。楊陽在考場上的得心應手，歸結於他繼承了中國幾千年來的強大隱忍力。

什麼情竇初開的萌動，他毫不猶豫直接給隱匿了。萌妹子約他一起散步，他凜然吐出兩個字：走開！

什麼年少輕狂的頑劣，他毫不客氣直接給雪藏了。好哥們約他一起打球，他傲然吐出兩個字：走開！

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他每天都要與各種練習題切磋技藝，閑人勿擾，謝謝合作；如有違者，教導處受訓，請便。

楊陽有如此境界，本來是件好事。可人一旦對什麼東西有了執念，往往會變得可怕至極。

高考的壓力越來越大，楊陽開始有了些明顯的變化。只因一道解不出的物理題，一次考試的小失誤，他就拼了命似的撓頭。

撓頭也是很正常的，誰都免不了有這個習慣，問題是，楊陽是真的頭疼。他揪心的事彷彿越來越多，可事情的源頭，只有成績這麼一件事。

頭疼總得醫治，楊陽迫不得已去了學校的醫務室。

結果，他被確診為「輕度抑鬱症」。當這個消息傳開時，整個班級都炸開了鍋。

不用這麼拼吧。大家紛紛勸慰楊陽。誰都不想看到學霸倒在高考的大門前，但無濟於事。

楊陽開始缺席早操，缺席晨讀，缺席晚自習。在那樣一個緊張的氛圍里，老師常常一邊囑咐我們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一邊不停地安排各種考試……可楊陽的病情公開後，老師又多了一個囑咐，就是勸導楊陽，最主要的是看好他，不能讓他出事。

如今想來，那時的我們都不夠成熟，因為誰也沒有真正重視這件事。如果當初我們能齊心協力幫助楊陽，也許他的人生會是另一番風景吧。

高三的日子總是忙碌而匆忙，楊陽經常缺席漸漸成為我們都習以為常的事。直到高考結束，大家身心放鬆了，才得以有空去寬慰這位老同學。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楊陽的高考成績排名班級倒數第三，僅僅超過二本線10分，只能選擇一個普通的二本院校讀大學。

但填報志願的時候，他眼中終於沒有了憂鬱。他像一個卸了盔甲的士兵，整個人看起來輕鬆極了。

03

大學生活是精彩和輕鬆的，雖然我與楊陽不在同一所大學，但經常打電話聊天，我們成了好朋友。

偶然的，我會調笑他那段不美好的過去，他總是滿不在乎地笑笑。我想，他那聽上去駭人的病症應該早已康復了吧。

有一天，他很興奮地告訴我，他談戀愛了。在電話那頭，他向我描述他那可愛的女朋友，而我竟然聽得眼淚唰唰往下流。

我確定，他已經從抑鬱症中走出來，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大概不知道我有多感慨，就像我永遠也不知道他經過了怎樣的掙扎才治癒了抑鬱。

後來，我成了學校的活躍分子，每天忙裡忙外參加各種活動，與楊陽的聯繫漸漸少了起來。

直到有一天，寒假回來的第一堂課，我接到另一個同學的電話。

他說，楊陽自殺了！

那一瞬間，世界好像突然變得黑暗起來。

04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的高中同學們都在為楊陽惋惜。他身上發生的那些事，也漸漸清晰起來。

楊陽的爸爸炒股輸了全部身家，突發腦血栓急需手術。

楊陽的媽媽在丈夫做手術的時候，喝農藥自殺了，這之後沒多久，楊陽從學校的天台上縱身躍下，告別了這個世界。

之後聽說，調查這件事的警察從現場的腳印分析，楊陽在跳樓之前有過猶豫。我不知道這話的真實性有多少，我只知道，如果他活著，日子還是能繼續的。他的人生在二十多歲就畫上了休止符，在他墜落的過程中，有過後悔嗎？

後來，楊陽的父親，這個無比堅強的男人帶我們去祭奠楊陽。

楊陽的父親當年的手術很成功，他已經傾家蕩產，已經四十多歲，還面臨著獨自照顧女兒的責任，但他沒有放棄自己。他開始創業，一個落魄的男人不僅要起早貪黑地工作，還要兼顧當爹當媽的生活。上天真的不會辜負努力又勇敢的人，他不僅贖回了當初的房子，還開了一家公司，把女兒照顧得知書達理。

如果當初楊陽也能像他父親一樣堅強地活下來，如今該是一番怎樣的情景？他和他的女朋友應該結婚了吧？也許還有了可愛的孩子……

世間沒有如果，有的只是生活的心態。

一個是年輕的生命，沒有經過風吹雨打，在人生黯淡的時光里，他選擇了逃避，留給別人無盡的憂傷和惋惜；一個是歷經滄桑的生命，在人生黯淡的時光里，他努力向上，擔起了他該付的責任，不僅重新刷新了自己的人生，還帶著自己的女兒走出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只願，你我有一顆堅強與勇敢的心，路過荊棘，所向披靡！那樣的你，會感動上蒼；那樣的你，才值得擁有最美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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