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代戰鬥機飛行員:出身望族,殉國時平均23歲

戰爭是殘酷的,我們現在的幸福來之不易

「曾經有那麼一群年輕人,每一次起飛都可能永別,每一次落地都必須感謝上蒼。他們戰鬥在雲霄,勝敗一瞬間。他們在人類最大的戰爭當中成長,別無選擇。」

這是講述抗戰時期中國飛行員的紀錄片《衝天》的旁白,也是我國第一代戰鬥機飛行員的內心獨白。

1932年,為了應對可能爆發的中日戰爭,國民政府成立了筧橋中央航校。

正是這所學校,孕育了中國第一代飛行員,至抗戰結束共有16期,一千七百名畢業生參戰。他們當中有的來自頂尖學府,有的是歸國華僑,有的出身名門望族......

▲筧橋中央航校

這所擔負著守衛天空重責的中央航校,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宿命。航校門口的石碑上寫著:「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

抗戰初期,中國空軍在與日本空軍的戰鬥中,傷亡率頗高。他們當中每10個就有6個犧牲,殉國時平均年齡僅23歲。

▲航校石碑

這些犧牲的戰士當中,有被稱為中國空軍「四大天王」的李桂丹、高志航、劉粹剛、樂以琴,有在圍捕中飲彈自盡的閻海文,有與敵人同歸於盡的陳懷民。

投筆從戎,揭幕淞滬會戰

早在1932年,剛從常州中國工藝專門學校畢業的陳懷民,眼見日本飛機猖狂轟炸,給軍民造成重大損失,就一心想成為一名飛行員。

一年後,陳懷民投筆從戎,如願考入杭州筧橋中央航空學校,由於各科成績優異,美國教官肯特誇讚道:「陳懷民將來無疑是中國最優秀的飛行員。」

畢業後,陳懷民被編入中國空軍第4大隊第23中隊,任少尉飛行員,而他的首秀就是對抗日軍空襲杭州筧橋。

1937年淞滬會戰爆發,日本艦隊司令長谷川清聽說中國有了第一所空軍學校,秉著「要置中國於死地,首先要消滅中國的空軍」的想法,下令襲擊航校。

令長谷川清沒有想到的是,凌晨7點由筧橋航校教官組成的中國空軍第35中隊,竟然不顧暴風雨就起飛了,還在睡夢中的日本兵聽到了震天的幾聲巨響,他們設在公大紗廠內的軍械庫爆炸了。

戰鬥中,陳懷民與毛瀛初等飛行員駕機向敵機猛烈開火,打得敵機難以招架,3架中彈墜毀。狂妄的日本空軍遭遇迎頭痛擊,倉皇而逃,鹿屋航空隊隊長石井義大佐剖腹自殺謝罪。

這場振奮人心的空戰揭開了淞滬會戰,讓中央航校一戰成名,陳懷民也成了這場大戰的揭幕者。隨後他多次參加空戰,戰功赫赫,獲得「空軍勇士」的稱號。

最後一役,玉石俱焚

1938年4月,徐州會戰爆發,中國空軍與日本陸軍航空隊在河南省歸德(河南商丘)空域展開數場激戰。4月中旬,陳懷民為支援作戰,與敵機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他用高超的技術,一連打下3架敵機。

在與第4架敵機作戰時,因機翼與敵機對撞而變形,再也無法作戰,他駕著受傷的飛機,向下滑翔。

下滑過程中,他的右腿被敵人子彈打傷,他忍著劇痛,憑著過硬的駕駛技術,使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機場上。

▲陳懷民與妹妹陳難

雖然逃過一劫,但陳懷民也因此受重傷。還在養傷的他,為了抵禦向武漢進襲的敵機,4月29日又頂替隊友參加作戰。

這一天,恰是日本天皇裕仁的生日,日本人叫做「天長節」。日本空軍計划出動36架轟炸機,在12架戰鬥機的掩護下,妄圖一舉消滅駐武漢的中國空軍主力,以此為天皇祝壽。

殊不知,日軍的作戰意圖和計劃,已被中國空軍偵破。中國空軍在4月20日擊落了一架前來武漢上空進行偵察的日機,在死去的飛行員身上搜出了一個筆記本,上面披露了日軍將於29日空襲武漢的重要情報。

29日當天,中國空軍第3、第4、第5大隊的19架米格15型驅逐機率先升空,後蘇聯志願航空隊的45架戰鬥機從南昌飛來,在各個方向佔據有利高度,嚴陣以待敵機進入天網。同時,地面的高射炮對準了天空,只待一聲令下,即刻千炮齊鳴,對敵機予以痛擊。

下午2時40分,日本佐世保第12航空大隊的飛機以雁陣闖入武漢上空。「四二九」武漢空戰打響了。

「我空軍伏兵,奮勇襲擊,致敵機於死命。經過30分鐘血戰,敵機雁陣迸裂。自武漢至黃岡上空,漫天焰火,均屬被我擊墜之敵重轟炸機殘骸」。

在這次空戰中,陳懷民智勇過人。開戰不到5分鐘,他就擊落了一架敵機。這也使他成為敵機攻擊的目標,陷入四五架敵機的包圍之中,炮火向他襲來。

陳懷民駕駛的飛機油箱中彈起火,由於操縱不靈,飛機很快就冒著煙向下栽去。這時,敵人的子彈也射中了他的胸部。如果這時候他選擇棄機跳傘,有很大生還可能。

▲「四二九空戰」 梁又銘/繪

在電光石火之間,陳懷民死死地操縱著飛機,猛地撞向敵機。而陳懷民撞擊的日本飛機中,裡面正是被日本稱為「紅武士」的高橋憲一。剎那間兩架飛機火光衝天,玉石俱焚,隨即陳懷民被彈出座艙,墜入滾滾長江之中。

次日,中央社發出的號外,證實中國空軍擊落敵機21架,其中轟炸機10架,驅逐機11架,我方損失飛機11架。為了慶祝這場空前的勝利,武漢舉行了遊行,慶祝空戰大捷。

而陳懷民的遺體,直到6月初才從長江中打撈上來。國民政府在漢口總商會大禮堂舉行隆重的追悼會,2萬多人前來致祭,各界人士紛紛送來花圈和輓聯。武漢人民為了紀念他,將漢口租界的一條路命名為「陳懷民路」。

昔日英雄隕落,換今日和平

曾經,日軍以為中國的天空從此都是太陽旗了。1937年淞滬作戰前,日本空軍可用於作戰的飛機約為2300架,每月可產60架。而同年,我國能參戰的飛機僅223架飛機,而且大都是從國外買來的,毀一架就少一架。

在這樣的懸殊差距下,十四年抗戰中,我國空軍共擊落日機1543架,擊傷330架。取得這樣成果的代價,是三千名飛行員的生命。

這群二十多歲的大孩子們,比誰都接近死亡,因此他們不得不比誰都接近上帝。如果死神前來敲門,他們沒有任何閃躲的餘地,縱使有再多的不舍。他們必須下定決心,斬斷自己的未來,才能讓他們所愛的人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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