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的「五分鐘」

來自專欄齊雲飛在印度20 人贊了文章

（題圖是孟買的維多利亞火車站，除了作者相同，地點印度，和本文沒有直接關係）

上周在德里出差搞活動，早上要跟同事打車去活動場地。我在 UBER 上叫了司機，請大堂經理幫我打電話給司機說明地點。

放下電話後，大堂經理對我說，「他正往這兒走了。他說，只要五分鐘」，笑了一下，把電話遞還給我，「不過你可能要多等一會兒，這是印度的五分鐘」。

印度的五分鐘！在印度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一定對印度人口中的「五分鐘」有所體會。

你可能在任何情況下碰見一個印度人跟你說「五分鐘」，「只要五分鐘」。

通常的情況是，你會懷疑對方對「五分鐘」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甚至有時候你會懷疑，其實是你自己，而不是印度朋友對分鐘這個時間單位有什麼誤解。

因為這個「五分鐘」，可能是任何長於五分鐘的時間。

有個介紹印度文化的網站 Learning India，這樣介紹印度的時間觀念：

1. 印度的1分鐘
   翻譯：我很快就能搞定
2. 印度的2分鐘
   翻譯：我知道你在哪兒，我正往你這兒趕，別催我啦
3. 印度的5分鐘

   翻譯：我手上還有點兒急事兒，我處理完就去你那裡哦

4. 印度的10分鐘
   翻譯：你先隨便干點啥吧~（不知道你等的人或者事啥時候會出現）

（全文還有其他時間單位的含義，想了解請移步：http://learningindia.in/expressions-of-time/）

總之，在這裡，1分鐘並不總是等於60秒。

（關於印度的五分鐘，Quora 上也有討論：https://www.quora.com/What-does-I-am-reaching-in-5-minutes-really-mean-in-India）

說五分鐘，等了很久的例子舉不勝舉。等車、辦事之類小事如此，某些大場合也可能如此。

某次在德里開會，一個挺大的領導主持。領導本人倒是很準時，在會議延遲後，面對著一屋子來自各地的與會者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們這個會議還不能開始，因為具體制定方案的幾個人還沒到。」一邊看錶，一邊說：「她們說5分鐘，這都20分鐘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又過了10分鐘，三個年輕女士笑嘻嘻地走入會場，這會議才算開始。

「沒準兒」的五分鐘可能和印度糟糕的交通有關。比如著名的「堵城」班加羅爾，40分鐘的路，有時能堵上你3個小時。上班、赴會稍有不慎，多有遲到。當然也有例外，有次周末打車，軟體顯示還有15分鐘車程，我已經準備坐在路邊看書等待了，沒想到司機逆行趕來，在手機地圖上畫出一道優美的漂移路線，愣是4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讓人喜出望外。

更有可能的是，在一個歷史長到模糊的國度里，時間觀念難以具體到分分秒秒。諾獎得主，奈保爾在《印度三部曲：幽暗國度》里提到自己在印度北方斯利那加旅遊時的經歷：

「那座古迹，看到沒有？」擔任嚮導的克什米爾工程師伸出胳臂，指著十六世紀末葉阿克巴大帝建造的那座矗立在達爾湖中央的城堡，對我們說：「這座城堡是五千年前興建的。」

——《印度三部曲1：幽暗國度》，第二部，第六章 中古城市

這書寫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時至今日，可能有些事情並沒有變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