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新型全球化的中國方案(一帶一路·權威有話說)
在「一帶一路」建設布局中,青島港從陸向、海向雙向發力。陸向,開通中亞班列,串聯起日韓、東南亞、中亞、歐洲四個重要經濟圈;海向,與「一帶一路」沿線15個港口增加航線密度。圖為一艘貨輪在青島港卸貨。 人民視覺
2017年2月,世貿組織《貿易便利化協定》正式生效。圖為世貿組織總幹事和一些國家代表展示《貿易便利化協定》議定書。 新華社發
2017年1月,由中國公司承建的蒙巴薩—內羅畢鐵路項目首批貨運機車抵達肯亞。圖為當地民眾在機車旁載歌載舞。 新華社發
一列從哈薩克駛來的列車在新疆阿拉山口準備入境。 新華社發
開欄的話
再過一個月,「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將在北京舉行。「一帶一路」是中國首倡的國際合作倡議,高峰論壇是首次主辦。當下世界經濟增長乏力,民粹主義、保護主義交織,分配不均助長逆全球化思潮,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強調共商共建共享,受到世界矚目。
本版今日起陸續推出專版,在「一帶一路」建設全面推進的關鍵節點,走進沿線國家,反映建設進展,關注深層課題。今天推出的「一帶一路·權威有話說」,通過專家學者的分析研判,幫助大家更好理解「一帶一路」倡議的意義與價值。
順應國際社會主流意識
姚枝仲
歷史經驗表明,逆全球化損人不利己。在科學技術已經高度發達的今天,自我孤立只會使自己遊離在世界體系之外
冷戰結束以後,全球化進程高歌猛進。全球商品出口總額佔國內生產總值(GDP)之比從1991年的14.5%快速上升到了2008年的25.5%,全球外商直接投資(FDI)年度流入總額從1991年的1500億美元迅速增長到了2007年的1.9萬億美元。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全球化進程放緩。到2016年,全球商品出口總額佔GDP比重下降到了20%以下。英國公投「脫歐」、特朗普出台一系列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等,都表明一些發達國家從民眾到國家政策均出現了逆全球化的傾向。根據2017年1月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報告估算,2016年全球FDI流入額約為1.5萬億美元,較上年下降13%。
歷史經驗表明,逆全球化損人不利己。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之後,貿易保護、貨幣競爭等以鄰為壑的反全球化政策,最終使所有人都受到損害。那些看起來是「本國利益優先」的政策,事實上導致了全球乃至其自身更為長久的蕭條和災難。二戰以後的關貿總協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等維護、促進經濟全球化的制度和機構,就是在上述活生生的教訓基礎之上建立的。
全球化進程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國際上主動推進全球化的意志依然強大,技術進步也使得全球化進程在客觀上難以阻擋,而更為重要的原因在於:反全球化政策沒有出路。
推動全球化仍是國際社會的主流意識。過去對全球化心存疑慮的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現在正積極加大開放力度、主動融入全球經濟體系。這些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在世界GDP中的比重已經超過50%。發達經濟體中,也有加拿大等仍然致力於推動全球化的國家。2017年2月22日,世界貿易組織164個成員中超過2/3的成員同意接受《貿易便利化協定》,該協定正式生效。這是世界貿易組織自1995年成立以來,達成並生效的第一個多邊協定,不僅會降低全球貿易成本14.3%,更顯示了國際社會推動全球化的意志。
全球化的好處顯而易見,對全球化利益的追求是推動全球化的不可阻擋的力量。更廣闊的市場、更專業化的分工,帶來更高的生產效率和生產要素回報;更寬廣的信息基礎、更頻繁的思想交流,會帶來更快的知識積累和科技進步;更豐富的產品、更便捷的旅行,會帶來更好的生活體驗。見識過或者認識到這些好處的個人、企業、機構甚至國家,已經很難再回到更封閉的市場、更閉塞的信息、更單一的產品和空間之中。對效率、回報、知識和更好生活體驗的追求,也會促使人們衝破人為設置的不當障礙,推動全球化的發展。在科學技術已經高度發達的今天,技術和分工的發展,使國家與國家之間、地區與地區的聯繫不斷強化。自我孤立只會使自己遊離在世界體系之外,旁觀全球化在其他地區的進步,最終發出聲聲嘆息。
全球化總體上是有益的,但不可否認,全球化是一柄「雙刃劍」,大多數群體從全球化中受益的同時,也有一部分群體受到損害。當這部分受損群體的利益得不到適當補償時,逆全球化的呼聲就會高漲。如果順從這種呼聲,推行反全球化政策,原本已經從全球化中受益的群體就會受到損害,由於反全球化政策會導致全球經濟整體上喪失活力,最終會使得所有人受損。
面對不斷高漲的逆全球化呼聲,真正的解決之道是找到能夠惠及更多人群的全球化道路。全球化的發展趨勢,不是在逆全球化的呼聲中回到更為隔絕的世界,而是在一條惠及更多人群、利益更加平衡的道路上實現更高程度的全球化。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
治理「赤字」助長分配不均
徐秀軍
全球化進程從來都不是直線前進的。逆全球化思潮湧動,也是以另一種方式推動全球化朝著普惠共贏的方向發展
2016年,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以及義大利修憲公投失敗等貌似相互孤立的事件或現象,從不同角度折射出一股暗流涌動的逆全球化。展現在世人面前的是,全球範圍內超出人們預期的保護主義。英國經濟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全球貿易預警》報告顯示,2008年11月至2016年10月,二十國集團成員實施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總計達到創紀錄的5560項,一年來新增貿易保護主義措施401項。
與之相伴的是,世界經濟復甦步伐緩慢,國際貿易增長乏力,跨境資本流動大幅萎縮。2017年1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指出,2016年世界經濟增長率為3.1%,比2015年下降0.1個百分點。其中,發達經濟體經濟增速明顯回落,從2015年的2.1%下降至2016年的1.6%。世界貿易組織估計,2016年按貿易量計算的全球貨物和服務貿易增速僅為1.7%,連續5年低於世界經濟增速。全球化進程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挑戰,催生逆全球化思潮的深層次問題正在日益凸顯。
首先,收入和財富差距日益加大彰顯了全球化的包容性缺失。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15年挪威的人均年國民收入為93740美元,最貧窮國家蒲隆地的人均國民收入僅為260美元,前者為後者的360.5倍。收入不平等導致社會財富越來越集中於少數人手中,並因此引起更為嚴重的不平等。瑞士信貸銀行研究所發布的《2016年全球財富報告》顯示,全球有35億成年人人均擁有的財富不到1萬美元,僅佔全球的2.4%;而佔全球成年人口0.7%的富人卻擁有全球45.6%的財富。不斷擴大的收入差距和日益加劇的社會分化,不僅導致部分國家內部日益嚴重的社會矛盾和衝突,也從側面反映出全球化進程的包容性和普惠性的缺失。
其次,既得利益國家狹隘的國家利益觀扭曲了全球化的應有價值。總體來看,發達經濟體的發展成果無一不是在全球化的進程中實現的。但一些既得利益國家出於自身利益考慮,加大了政策內顧傾向,並成為其他國家公平分享全球化收益的阻礙,美國便居其中。英國經濟政策研究中心報告顯示,2008年11月至2016年10月美國實施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高達1066項,居全球首位,是第二位的近兩倍。特朗普政府推行的「美國優先」政策,更讓全球自由和公平貿易秩序經受巨大挑戰。
最後,全球治理存在的「赤字」,使全球化的不足難以及時矯正。全球化是一種「非中性」的進程。在一部分國家和人群受益的同時,另一部分國家和人群的利益也難以避免受到全球化帶來的損害。全球治理的核心任務之一便是應對全球化的利益分配不均問題。
全球化進程從來都不是直線前進的,可逆性是全球化的應有屬性之一。當前全球化發展的基本動力在技術層面上並沒有逆轉,國際社會推動全球化的力量仍在匯聚壯大,「一帶一路」倡議得到國際社會的積極響應便可見一斑。逆全球化思潮湧動,從一定意義上講,也為調整全球化收益不平等和彌補全球治理不足提供了機會,並以另一種方式推動經濟全球化朝著普惠共贏的方向發展。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
換種角度認識逆全球化
韓 劍
將特朗普政府打上逆全球化的標籤還為時尚早。總體看,特朗普時代的美國不會拒絕全球化,主張的並不是完全孤立的逆全球化,而是美國化的全球化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後簽署了一系列行政令,包括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在美墨邊境設立圍牆、實行「禁穆令」等。無論是產業政策、貿易政策,還是移民政策、外交政策,特朗普似乎都在兌現競選時的承諾,離全球化的軌道越來越遠。人們普遍擔心,特朗普會引領一股逆全球化潮流。
然而,需要保持政治警惕的是,逆全球化可能並不是特朗普的政策目標,反倒成為他利益交換的工具、政治選舉的幌子。至少從目前的一些新政看,特朗普主張的並不是完全孤立的逆全球化,而是美國化的全球化,一種「偽逆全球化」。它有濃厚的新重商主義特徵,有自由貿易的理想,但國家利益的思維模式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首先,特朗普政府貿易政策的核心理念反對傳統的多邊主義的全球化,而致力於用各國間的雙邊協議取而代之,從「一盤棋」到「分而治之」。在特朗普看來,世界貿易組織以及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等規則,對發展中國家更為有利。特朗普認定在多邊規則下,美國受到巨大的損害,發展中國家用規則「搭便車」。美國對墨西哥有6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也始於北美自貿協定。大批美國公司到墨西哥設廠,使得無數美國人失業。如果在雙邊框架下,美國則可以憑藉其實力和地位,隨時要求調整規則,一對一的談判可以最大限度獲取片面有利自身的談判結果。
其次,特朗普政府以美國利益為名出擊,目的在於逃避西方國家的道義責任。全球化體現為商品、資本和人口在全球範圍內自由流動。在這三種形式中,人口自由流動難度最大,但對流入國社會的衝擊也最大。有學者認為,全球化的資本人員流動,西方堅持的民主制度,以及國家主權,這三者之間存在矛盾,最多只能同時滿足兩個條件。在現有體制下,全球化存在一個理論上的「不可能三角」,如果要堅持西方的民主制度和國家治理主權,就必須控制全球化帶來的資本人員流動。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從本質上說,是為了迴避全球化帶來的移民衝擊及其對民主制度和國家治理的負面影響。美國在過去的全球化進程中不斷輸出的所謂普世價值,把自己立於「拯救者」的角色,而特朗普政府的「美國至上」卻在挑戰西方世界秩序的核心價值。
最後,特朗普政府不是不要全球化,而是不希望新興市場國家平等分享全球化的收益。21世紀的全球化,不僅是長期主導全球化的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的,也是許多新興市場國家的。全球化不是美國和發達國家的專利。全球化需要合作、包容、互惠、共贏,需要體現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共同利益訴求。特朗普政府要遏制有利於新興市場國家發展的全球化,反對不利於美國的TPP、氣候變化《巴黎協定》等,他要的是唯美國利益、排他性的全球化。
目前將特朗普政府打上逆全球化的標籤還為時尚早。特朗普政府追求的是「美國至上」、美國利益最大化的全球化。我們要看到特朗普政府推出的一系列政策的務實主義本質,再去考量其會不會終結全球化。特朗普政府或許會在局部領域為了本國利益與其他國家發生衝突,但絕不會採取兩敗俱傷的方式做出違背全球化歷史潮流的行動。總體來看,特朗普時代的美國不會拒絕全球化,只是不想再為全球化提供公共產品,不願與其他國家平等分享全球化收益。
(作者為南京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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