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岩》：給亞洲恐怖片出了一口氣？

來自專欄栗子盆

《昆池岩》自今年3月28號在韓國上映以來票房持續火爆，口碑居高不下，力壓同期引進的神作《頭號玩家》和張東健主演的犯罪片《七年之夜》持續佔領單日票房榜首位。該片不僅是韓國近十年來最快突破百萬觀影人次的本土恐怖片，同時刷新了韓國恐怖電影史上最高的單日票房記錄，被稱作是十年來韓國最恐怖的恐怖類型片。

看完之後，我問自己：「真的嗎？」

是真的。

看完《昆池岩》其實覺得很失望。平心而論，導演講故事的功力沒問題，故事背景設定沒問題，演員沒問題，包括「偽記錄形式」以及導演一直提到的「浸入式」也完全沒問題......但是始終有一個地方不對......

《昆池岩》配不上它的榮譽......而事實上，《昆池岩》的評分一路下滑，截至本文發布，豆瓣評分已跌至6.2，僅好於55%的恐怖片。而作為票房冠軍，「十年來最恐怖的恐怖片」，6.2似乎有點拿不出手啊。

當然，鍋不在《昆池岩》身上，鍋在十年間別的韓國恐怖片甚至亞洲恐怖片身上......

亞洲恐怖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下神壇的呢......

（和《昆池岩》同期的國產恐怖片《中邪》本來要肩負起複興亞洲恐怖片的使命的......誰能想到還有緊急撤檔這一說......不過說實話，同為偽記錄形式的、主角前去陌生地方作死的、演員幾乎為素人的低成本恐怖片，《中邪》無論口碑還是內涵都比《昆池岩》好那麼一點點......）

2017年，好萊塢投資回報率最高的類型片正是恐怖片。雖然好萊塢擁有亞洲電影市場不容易拍出來的、票房沒有最高只有更高的超級英雄片，但由於投入資金實在太高，所以賺錢最多的其實還是恐怖片。2017年好萊塢不乏恐怖佳作，《小丑回魂》、《安娜貝爾2》、《逃出絕命鎮》等熱度不減。而看看亞洲恐怖電影市場，貌似從2010年後就再沒有爆款上映了。

日本的恐怖片在世界上有過一段輝煌時期。它的發展從之前流行的怪獸片到酷刑電影再到怪奇映畫，逐漸形成了別具一格的「日式驚悚」。日系「心理恐怖」在90年代被發揮到極致，誕生了《午夜凶鈴》、《咒怨》、《怪談新耳袋》、《感染》等等經典作品。而隨著《午夜凶鈴》製作公司的倒閉，日本恐怖片的黃金時代依然過去，雖然現在日本偶爾也能出現一部讓人耳目一新的電影，但距離成為經典未免還太遙遠。

而韓國恐怖片也差不多，但它的「黃金時期」還要晚一點點。韓國叫好又賣座的恐怖片其實類型比較單一，但很能吸引受眾，《筆仙》、《女高怪談》、《薔花，紅蓮》等也算是一代人的回憶。然而再往後走，恐怖片也漸漸走了下坡路。不過韓國的犯罪片確實還是很優秀的，強勢推薦一波我最愛的《殺人回憶》和《絕密跟蹤》。

至於大家都非常喜愛的國產恐怖片，也在大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左右迎來了一波經典高潮：有著中國版「歌劇魅影」之稱的《夜半歌聲》、《黑樓孤魂》、《夜盜珍妃墓》等等，包括香港的「殭屍熱」、「XX有鬼系列」，以其獨特的畫面類型和黑色喜劇風格成為經典中的經典，卻也已式微多年。然而基本上在10年後，國產恐怖片一蹶不振，至於大概原因大家心裡應該也都清楚。縱觀新世紀的這十多年年，亞洲出產的優秀恐怖片不是沒有，但比起以前，不得不承認亞洲恐怖片持續低迷了起來，只有泰國近年來還有佳作上映。

而反觀歐美的恐怖類型片，「電影宇宙」吸金又吸粉，溫子仁打造的《招魂》系列的電影宇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2014年《安娜貝爾》從《招魂》中走出迎來了「個人電影」，時至今日《安娜貝爾2：誕生》3億多美元票房的火爆都證明「電影宇宙」完全有能力保證其元素新鮮，在未來能持續產出，但從回報率來看，「恐怖片電影宇宙」甚至超過「漫畫宇宙」擁有更好的發展「錢」景。

好萊塢擅長創新。從有「好萊塢風格」的復古式恐怖片，到借鑒日韓「心理恐怖」，再到翻拍亞洲經典，好萊塢加強了恐怖片的類型再造，東西合併，叫好又賣座。加上好萊塢的金字招牌以及支持低成本電影冒險的傳統，全球優秀的恐怖片導演（包括溫子仁、中田秀夫等在內）為它所用，創新之路一帆風順，潛力可見一斑。相比之下，亞洲恐怖片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款，說實話觀眾早都厭倦了。

就在亞洲電影市場一片灰白之際，一部良好的韓國恐怖片《昆池岩》選好日期上映，「爆米花雨」後大家紛紛表示《昆池岩》為亞洲恐怖片出了一口氣。除開這幾年亞洲確實沒有好的恐怖片之外，《昆池岩》本身也有值得細細品味之處。

昆池岩本身就是韓國最恐怖的鬼屋之一，這樣立項完全不缺熱度。從開始到結束情節喜聞樂見，也有驚悚鏡頭和橋段，腦洞及格，重心放在感官刺激上，沒有差錯，卻顯得有些畏首畏尾。昆池岩醫院這一背景完全可以深挖，甚至可以像打造「電影宇宙」那樣埋下伏筆、留下疑團，從而搭上票房的順風車拍續集、拍前傳、拍外傳，而導演留下的疑團卻是明顯的腦洞不夠的坑，對於人性關係的探討全是點到為止，沒有將恐怖放大，這大大限制了電影的內涵表達。

《昆池岩》採用了偽紀錄片式的拍攝手法，在恐怖片中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女巫布萊爾》、《鬼影實錄系列》等都曾採用這種手法。搖搖晃晃的鏡頭會產生非常真切的恐怖效果，使觀眾身臨其境。以蒙太奇派為代表的技術主義傳統認為電影應該用技術手段來保證觀眾理解導演想要傳達出的意思，運用長鏡頭以再現現實為目的，力求還原現實、強調真實性。而漸漸興起的寫實主義卻認為觀眾應從畫面中讀到自己的理解，紀錄片式拍攝手法的出現卻使得電影場景出人意料的更真實、更有代入感。偽紀錄片式拍攝手法在恐怖電影里的運用更是錦上添花，在營造恐怖氛圍上十分出色。

《昆池岩》使用了在歐美電影圈流行的偽紀錄片拍攝手法，是不是意味著韓國電影也將要像好萊塢一樣開啟創新之路了呢？韓國電影一直有著引領亞洲電影市場的潛力，缺少的可能只是一個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