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文心

　　去愛丁堡途中，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電影《勇敢的心》中梅爾·吉布森所扮演的威廉·華萊士那稜角分明、剛毅俊朗的面龐，以及蘇格蘭的風笛、蒼青色的山巒、綠茵茵的草地、潺潺流淌清澈得令人心醉的河流，還有多年前看過的一部小說《愛丁堡監獄》。

　　細雨飄搖中的愛丁堡城堡，看上去並不高聳雲端，但一面緩坡，三面峻險，陡峭的城堡上發黑的巉岩更有幾分孤寂與蒼涼。在巉岩之間不事張揚、疏疏落落的綠草上，水滴一閃一閃，直晃人的眼，間或有蒲公英在綠草中間孤獨柔弱地搖曳，與黑黢黢的岩石形成強烈反差。橡樹、榆樹、毛櫸樹摻雜其間，歲歲年年默默陪伴著這座已經穿越了1400多年歷史風雲的古堡。

　　在縱橫斑斕質樸得令人生疑的城堡入口處，有兩個栩栩如生、氣象威嚴的雕像，一個就是威廉·華萊士，另外一個則是羅伯特·布魯斯。踩著次第分明的碎石鋪就的甬道一路上行，各種大炮沿蒼黑的城牆森然布列，只有稀少的幾株老樹孤獨而茫然地伸張著自己的枝條。在城堡的制高點，俯瞰整個愛丁堡城，密密麻麻的高聳建築物伸展開去，壯觀而整潔。壯麗恢弘的港灣伸進這座古老的小城，注入靈動與生氣。海灣中點綴著星羅棋布的小島，郊野之上儘是翠綠的草坪、小山丘和溪谷。

　　在厚重樸實的城堡中，有曾經作為監獄牢房的建築。就在這千年古堡一隅的牆壁之上，被關押者刻劃在四壁的文字宛在，只是不知道這些文字說些什麼、刻於何時？這就是《愛丁堡監獄》中所描寫的模樣嗎？

　　在古堡之上，遊目騁懷，一座類似哥特式教堂風格的尖塔高聳峭拔，尤為搶眼。奇特的是，它不是一枝獨秀，而是有裙塔拱衛，頗有點君臨一切的王者風範。尖塔的顏色黑得頗為徹底而耐看，有人說，這是愛丁堡城當年污染嚴重，被煤煙熏烤所致。也有人說，此塔建造所用岩石當中含有瀝青成分，歲月日久，故而發黑。這樣一座古塔，居然是為了紀念一位作家！

　　離開愛丁堡城堡的時候，小雨停歇，沿著皇家一英里大街來到一個逼仄得只容一人通行的小巷，望見一個並不臨街的建築群形成的庭院，古樸斑駁的老牆堅韌頑固。這座房屋據說建成於1622年，如今是愛丁堡的作家博物館，館內主要陳列著三位出生於愛丁堡的作家的資料。

　　更令人稱奇也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是，這個小小廣場的四方形水泥板上，刻有一位位作家的名言警句，或是抒發自己的文學主張，或是表達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獨特感悟，諸如史蒂文森的「沒有哪顆星星比得上愛丁堡的街燈可愛」、尼爾·岡的「知識高踞頭上，智慧三文魚卻在深水裡遊動」、海倫·克魯伊克尚克的「精神長存」、約翰·巴伯爾的「自由是高尚的東西」，當然也不會缺少我們即將揭開謎底的這位作家的名言，他誠摯地說「這是我自己的，我的故土」。在愛丁堡的這樣一個角落，這些作家的名字連同他們的思想匍匐大地之上，仰望著星空，就這樣連接著過往、啟迪著當下、昭示著未來。

　　應該說說這位作家了，他在兩歲的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症，自幼聽到了不少關於蘇格蘭民族苦難與輝煌的故事，這其中，當然也有關於威廉·華萊士的傳說。他雖然沒有專門寫過威廉·華萊士的小說，但是他在自己莊園的書房裡使用的椅子的材質來自當年威廉·華萊士被出賣俘獲的房間里的木料。坐在這樣的椅子上寫作思考，他會是怎樣的心潮澎湃、思緒萬千？他醉心於詩歌創作，也頗有成就，但在拜倫崛起之後，他審時度勢，勇敢地挑戰自我，轉而投身歷史小說創作，被譽為歐洲歷史小說之父。他勇於實踐，與人合作創辦出版印刷公司。公司破產失敗，他又以英雄氣概承擔了全部債務，並一一還清。被授予「桂冠詩人」這一榮譽的時候，他婉言謝絕。他有馳騁疆場的勃勃雄心，他說若不是自己身體所限，也許會成為一名蘇格蘭的勇士。

　　這個人，叫沃爾特·司各特。他的詩歌充滿浪漫色彩和哥特式意境，那些深具冒險精神的故事深受讀者歡迎。他取材於歐洲歷史的小說在今日的蘇格蘭和過去的蘇格蘭之間建立起一座永恆的金橋，並確立了西方歷史小說的傳統。在蘇格蘭文學的蒼穹上，司各特的光芒一直在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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