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秦效成教授

懷念秦效成教授

胡一飛

徽州師專初創，秦效成教授和我都來到徽州師專任教，當時，學校新辦，教師不多，彼此都認識，但是，秦老是教授古代文學，我是任教物理學課程，隔行如隔山，我們沒有業務往來。我倆第一次深入接觸，就是詞為媒。那是1983年，校刊向我約稿，我選了虞美人詞牌，填了一首詞，校刊編輯請秦老審稿。他知道我喜歡詩詞，對我多加勉勵，我也就從此開始向他請教。真正接觸頻繁，經常向他求教，是在退休之後。

一息尚存，工作不止

秦老給我的深刻印象是鍥而不捨的研究精神。

秦老離休後，一心撲在科研上，除了繼續為學校編審《戴震全集》外，還辛勤撰寫《秋崖詩詞校注》，經過多年辛苦耕耘，一本45萬字的專著，終於在1998年正式出版。這本書是在條件十分困難的情況下完成的，不僅沒有一點科研經費，連複印資料、謄寫稿紙等等，一切都是自費。最後能夠正式出版，也經歷了許多曲折，完全是憑藉書稿的質量而成功的。這本書的面世，體現了秦老鍥而不捨的精神，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更是他學識與研究水平的一次展現。

秦老在他為數不多的樣書中，送給我一冊，讓我欣喜異常！從中學習到許多知識。

秦老真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繼續馬不停蹄地埋頭在著作中，2002年，正式出版了《雪霑子吟稿》。這是他自傳體的詩詞，涵蓋了他一生的重大變故，是當時情感的真實記錄。我最先得到他的饋贈，認真地反覆閱讀全書，從中吸取營養，對於提高我的詩詞水平，有著不可低估的影響。我寫了七絕一首：「喜得秦老贈書」：

不怕艱難勇往前，筆耕不輟創佳篇。

雅詩三百喜傳世，立雪程門更肅然。

讀完《雪霑子吟稿》，又寫了讀後感，

其一：

一片虔誠自律嚴，筆耕日月小窗前，寒冬酷暑未停閑。

書苑墾荒何惜力，黌宮毓秀涌甘泉，東風浩蕩入庭園。

其二：

楓葉經霜已透紅，香飄遐邇晚晴空，悠然觀菊竹籬東。

拓墾書山無晝夜，遨遊學海有雄風，情緣《吟稿》露初衷。

這一年是秦老八十大壽，我寫了「呈秦效成教授（二首）」，表達我的心意，謹此祝賀。

其一：祝翁高壽

祝福吉祥事順通，翁如秀竹永青蔥。

高風亮節疏清影，壽比黃山迎客松。

其二：詠 竹

一竿方竹立南園，飽受風霜亦坦然。

就簡刪繁存節氣，生成率性向青天。

春潮催筍爭先出，秋露披霞分外妍。

長在山鄉心地闊，胸懷斗宿意拳拳。

秦老為了寫作，特地購買了家用電腦，刻苦學習五筆字型輸入法，不久就可以自如地在鍵盤上敲擊出他的思維，那份喜悅之情，難以言表。他是在近八十歲時學會使用電腦的，創造了黃山學院的一項紀錄。他還學會用電腦查閱資料，一下子將他的活動空間擴大了許多。他告訴我，還要撰寫、編輯四本書。這個宏大的計劃，真讓我震驚、佩服！

正是他掀起創作高潮之際，不幸患了疾病，先是眼疾做了手術，後來又得了其他毛病，最讓人擔心的是，2007年切除了部分直腸。手術後，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他就翻閱資料，撰寫論文，輸入電腦。

《雪霑子吟稿續篇》很快就出版了。這是繼《雪霑子吟稿》後的作品，平時有感而發，日積月累，編輯起來還算省事。還有三本論文集，就沒有這樣簡單省事了。每篇論文都經過反覆修改、斟字酌句，仔細推敲，他總想把論文寫得十分完美。不幸的是，秦老又患上尿毒症，需要一周三次到醫院透析。秦老帶病工作，硬是不分寒暑、夜以繼日地查閱資料，爭分奪秒地將他的最新研究成果撰寫成論文。在不長的時間內，先後編輯出版了《徽州文化新論》、《無涯齋論叢》。在2012年，完成了他計劃中的最後一部論文集《雪霑子詩論》。多年來，秦老帶病工作，實現了他的夙願，實在令人欽佩！

秦老不僅是個工作狂，還是個善於與疾病作鬥爭的硬漢子，他藐視疾病，挑戰疾病，頑強地與疾病作鬥爭，最難能可貴的是他一直保持著樂觀心態。我每次去探望他，他都顯得愉快，滿懷希望，一定要實現他的計劃！

在建黨九十周年時，他被評為省教育系統優秀黨員，實在是眾望所歸。秦老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讓我更加欽佩！

誨人不倦，樂於助人

我在詩詞方面的一點進步，全靠秦老的教誨。我知道他有個龐大的寫作計劃，不敢侵佔他的寶貴時間，他卻主動要審閱我的詩詞，每次審閱後都仔細地點評，提出修改意見。他總是鼓勵我，拉著我、推著我前進。他在我的詩稿上做了許多記號與批語，多加鼓勵，希望我能夠早日編輯成書。並贈詩鼓勵：

喜讀《寒齋短吟》

兼資文理逞風流，忙占鱣堂暇唱酬。

一卷混茫詩律壯，聯翩佳句足千秋。

我捧讀贈詩，欣喜之餘，實感有愧，老師言重了，吟詩答謝：

承蒙引領騁風流，學步吟壇愛唱酬。

佳境難尋終不悔，惟求心靜度清秋。

秦老對我的激勵，促使我細細修改舊作，《寒齋短吟》終於在2006年問世。秦老看到我的新作，更是興奮不已。逢到摯友，就推薦我的新書。

我經常去看望他，與他閑聊寫作情況，也交談家庭生活情況。當他知道我在互聯網的老年論壇上發表了一些帖子，又熱情地審閱我的帖子，還做了許多批註、記號，好似批閱學生的作文一樣。當然，都是鼓勵為主，希望我把家鄉的風俗寫成系列短文，他認為這是活的徽州文化，應當將它展現出來，讓後人能夠知道。

秦老多次鼓勵我將散文整理出版。在他的推動下，《寒齋隨筆》終於問世。去年春節前，當他看到這本書時，讚不絕口，並說終於看到你的書了。此後，我再次去看望他。他興奮地對我說：「一飛，我看完了你的新書，內容跨越的時空很大，經歷了不同時期，我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是活的歷史凝固在你的書中。」並說，這本書是你人品的體現！

哪裡知道，這是秦老最後一次同我交談。去年七月，當我再見到他時，他已經在醫院裡昏迷不醒，不能與我交流了！他偶爾醒來，向陪護他的子女，問及我的情況。

以後，我還到醫院看望他，見面的時間不多，他總是在昏迷之中，不可能進行交談！

2014年2月26日，秦老走完了人生旅程，悄然地駕鶴西去。噩耗傳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往事在腦海中湧現，傷感之情，襲擊心胸。我在他的靈堂前，雙膝跪地，叩首膜拜，眼淚卻在眼眶中晃蕩，一時看不清他的遺像。我極力忍住淚珠兒，不要掉下了，控制住情感，不能讓師母過度悲哀！回來填詞

浣溪沙·悼念秦老

熱淚盈眶未出聲，哽咽無語感恩情, 靈堂叩首表真誠。

立雪三番聞灼見，春光一縷照行程。東風相助願完成。

秦老，歷盡風雨，載著榮譽，享年九二，安然而去！我與妻子送上輓聯：百折不撓正視風雨路，著書立說喜迎夕陽紅。

正是：桃李滿天，著作等身，文章曠世垂青史；命運多舛，風骨傲然，丹心一片照乾坤。

胡一飛 寫於2014.5.

刊於黃山日報2014.10.20.第三版

附秦效成簡歷：

秦效成（1923——2014），安徽省臨泉縣人，1948年畢業於南京中央大學中文系，同年參加革命。原為黃山學院文學院教授。全國和安徽省詩詞學會會員，安徽省古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省太白樓詩詞學會顧問。

歷任中學教師、教導主任、徽州師專古代文學教研室主任，兼校學術委員會副主任，曾受聘為安徽省正高職稱評委會文史組評委，屯溪市政協委員。

執教四十餘年。曾任《徽州簡志》文字顧問、《戴震全集》編委之一；《中國古代文學史大綱》、《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注》兩部師專教材「先秦——南北朝」段的統稿人。出版著作有《秋崖詩詞校注》、《雪沾子吟稿》、《雪沾子吟稿續篇》、《徽州文化新論》、《無涯齋論叢》、《雪霑子詩論》等。

寒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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