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哲學博士李毅 ·華夏文明的輝煌、挫折及儒家的文明擔當 | 至善講座第十五期(上)

華夏文明與儒家的擔當(上)

來自文興書院

24:30

好的,陳學姐。首先在此給大家道個歉,因為我的疏忽,然後講座推遲了一個小時,可能也打擾到了一些群友的安排,非常抱歉。然後講座開場白呢,我也再說一遍,因為好像有新加入的群友。然後我是北京大學的博士生李毅。我之前呢,在本群呢,給大家講過一次儒家的世界觀。然後標題是「一體而分」不知道大家還有印象沒有,這次呢我要講的是儒家的一個歷史緯度就是講一講華夏的文明史。尤其是文明史上的關鍵點,比如它的輝煌,它的挫折以及儒家在其中的文明擔當。

我們從這裡講起吧,一般我們都會說我們中華文明是上下五千年。然後,說起來那是很長的,說起來那也比較振奮人心,但是呢,我們現在一般的歷史敘事裡面是比較重下兩千五百年而比較輕視上兩千五百年的。甚至上兩千五百年呢,有一種虛化,或者說因為沒有足夠的考古證據就去輕易的否定。以及也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考古證據,所以就用西方的理論亂套著的一個狀況,使得我們上兩千五百年的文明史比較的不明。

我舉兩個例子吧!比如在我們後兩千五百年的文明歷史的記載裡面。一般都會把儒家稱為「正統」而把諸子百家稱為「異端」。然後這點呢,現在一般被理解為一種爭強好勝,或者理解為一種很無謂的一種,很小兒科的一種爭鬥。但是呢,如果我們中華文明中的正統和異端,只是這麼簡單的話。那我們整個中華文明的層次就非常低了,而這樣一種理解呢,在我看來就是因為不了解之前的兩千五百年的文明歷史所致。

因為不了解之前兩千五百年的文明,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判斷下兩千五百年的文明裡面,究竟什麼是真正的傳承下來的統緒,什麼是和前兩千五百年相異的一個新的開端。然後這些呢,我們如果對上兩千五百年的文明的歷史有所了解的話,就會對像正統和異端這些稱呼有更深刻的一種理解。

還有第二個例子,也是和這個相關。儒家在下兩千五百年之中被尊為正統,一般會認為是從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的。說到這八個字呢,一般現在都解釋為一種思想專制。我想首先強調的是這個「獨尊」不是「獨存」,就是「尊」字和這個「存」在的「存」要區分開來,獨尊絕對不是意味著所有的就是只讓儒家一家存在。而只是要尊奉它,只是把它尊為最高而已,為什麼要把它尊為最高呢?在漢人自己的理解裡面會認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一種復古更化。這和我們平常的印象也是不一樣的。

我們會認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明明是把一種原來平等的狀況打破了,造成了一種不平等的狀況,這怎麼說得上是復古呢。但是,如果我們對之前兩千五百年的文明有所了解的話,就會知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作為復古,確確實實是這樣的。所以呢,我下面就著重講一下我們上兩千五百年的文明史。

我們中華的文明呢是始自於伏羲。關於那個時代的記錄非常非常的少,而且那個時代也確實是文明的曙光時代,是草創時代,也沒有太多的可記錄的,也沒有太多的文字記錄,然後這樣一個文明自伏羲草創開始呢慢慢的往後延續,一直到了堯舜時代漸漸地形成一定的規模,當然,在我們也是因為人口的增長,但主要的還是因為這塊土地上的智慧。當然包括人民共同的智慧創造,尤其是這中間一些特別有智慧,特別能夠明白人性是什麼,特別能夠因此在人性的意義成立為人。

這樣一種人的出現,然後會整個的提升,對文明的層次有種特別大的提升。所以呢我後面的敘述里都會比較關注於這樣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物,這不是說否定人民群眾的功勞,而是說我們把著眼點先放在這些出類拔萃的人物身上,從他們身上能夠見到文明的一些關鍵點,樞紐的地方。然後剛才講到了堯舜時代,我們這個文明雖然初具規模,但是規模還不是很大,一直到這個夏商周,尤其是到周代,孔子說「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就是周代的整個文明。

周代的整個文明,然後集成了之前夏商二代,當然也包括從伏羲到堯舜,大約一千多年的文明內容,然後最終自己造就了一種叫周文明的一個輝煌成果,而且延續了八百年。雖然中間也有些跌宕起伏,但是延續了八百年。所以周文明就是我們中華文明的第一次極大規模的輝煌。然後在這樣一次輝煌之中,這個文明形態是怎麼樣的呢,我簡單說一下。

周文明是以仁義禮智,這些德為核心的一種文明形態。然後這意味著什麼呢,意為著它的所有的文明方面的形式都是圍繞著仁義禮智來進行的。文明中所有的製作呢,都是考慮如何給予仁義禮智去製作,如何幫助人們能夠發揮出來自己心中本有的仁義禮智,然後如何去過上一種道義的生活,有尊嚴、有價值、有意義的生活。以及形成一種道義共同體,就是形成一種「君主講仁,臣子講義,父親講慈,人子講孝,朋友之間講信」朋友之間以信為原則的這樣一種人倫共同體。就是道義共同體,因此這就是周文明。

基於這樣一種文明核心,以及這樣一種考慮呢,周代形成了一個天下,這個天下呢,中間包含很多的國家,然後國家裡面又包含很多的家。但是所有的這些形成了一個治理體系,形成了一個天下體系。然後這個天下體系呢,仍然是以仁義為核心的,但是它呢,自然的也就包含著基於仁義所製作出來的禮和樂,禮和樂這些東西呢能夠讓人更好的在,不管是在個人獨處,還是在人際交往中,都能夠更好的表達自己對別人的愛意和尊敬。也能夠幫助那些內心的愛意和敬意不那麼充沛的人在其中陶養、陶冶出來一種更為敦厚,更為明澈的心地出來。所以這是周文明在仁義禮智的內核之外的第一層製作就是禮樂。然後單單禮樂還不行,因為有些人是,確確實實在這個文明體系裡面,又和這個文明的內核是有一定的排異反應的。這個呢就先要對他們,肯定要先進行一種禮樂的陶冶,然後如果不行的話,還有一種政令,就是一種明確的要求,明確的一種政治上的命令,然後使得他能夠有所警醒,能夠重新回到、站到仁義禮智的立場上。

這就是這個文明為身處其中的人都能夠實現他們的仁義禮智所做的第二層製作就是政令。然後還有,這樣對一個文明而言還是不完整的,還要考慮到一種,在文明之中搞破壞的人,然後啊,這樣就有了刑法。然後通過這樣一種不斷的提醒也使得那一種越來越接近文明邊緣的人能夠往回走一點,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夠用《大學》的說法叫「摒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就是呃,既然如此的不合適,那麼大家就不要處在同一個文明體裡面。

然後總結一下,這一段我主要是想說周文明是以仁義為核心的。然後以禮樂、政治以及刑罰為保障的這樣一個為它的,慢慢的往外延伸的這樣一個整權的文明體系啊。它的規模呢也非常大,然後可以說是一座非常大的大廈,但是這樣一座大廈呢,在運行了幾百年之後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出現了一些問題就導致這個大廈要傾塌,這就是春秋時代,尤其是後來的戰國時代的出現,至於具體的文明坍塌的原因,我們這裡不詳講,但是事實上,確實是後來出現的坍縮。

然後在這樣一個文明探索的勢態之下,然後就出來很多思想家想要來思考,來思考原因以及思考對策,很多的思想家呢,都會認為周文明的問題是非常大的,他們首先會認為在制度方面有問題,然後還有很多呢,會認為禮樂方面本身就有問題,所以我們看到有非禮非樂的墨家,然後甚至會認為在根本的內核仁義方面都有問題,那或者說內核本身以仁義為內核是有問題的。這個就是典型的法家來非毀仁義,總而言之就是,當時出現了一股思潮。

就是會認為,周文明的整個病症是根深蒂固的,是達到了核心的,因此呢,不能夠在任何意義上再繼續周文明,而必須要開一個新的完全異於周文明的端緒,一個新的開端,異於周文明以及此前的文明,然後這塊大地上的人民才有可能重新進入和平狀態,這個最典型的就是法家。然後,所以呢,以法家為代表的這樣其它一種諸子百家也都多多少少有這種開端,相異於之前文明開端的這樣一個開新端的這樣一種意識在裡面的。所以呢,他們在後世被稱為異端。

異端的基本意思就是這樣的,所以這樣我們也就能理解,比如為什麼法家、墨家這些他們都會有自己新的著述,就是會有自己的,自己寫本書,然後讓自己弟子去傳承。然後假設我們現在是處在一個法家的文明體系下或者墨家的文明體系下的話,那麼我們去讀他的經典,我們會發現這個,我們所身處其中的文明只有兩千五百年。追溯源頭呢,只能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而之前的兩千五百年對我們而言已經是非常遙遠,非常陌生的一種典故性的存在。

但是相對而言的儒家就不是這樣,我們可以看到儒家的著作,核心的書:六經,它都不是儒家自己寫的,大部分都不是儒家自己寫的,都是孔子整理周文明的文化成果以及周文明之前的一千多年的文明成果,所整理出來的東西。因此孔子所著的六經是一種繼往開來的工作,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讀六經的話就讀到的是,你會發現它的源頭在伏羲,然後中間有堯舜。

讀六經就是穿越在五千年中間,在五千年中間遊走、徜徉,這和諸子百家的都是不一樣的。然後孔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就是因為他認為周文明雖然出了問題,但是它的問題不是根源性的,它的核心仁義禮智這些東西仍然是非常有價值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周文明因為外層的問題,他的坍縮可能不可避免了,但是它的內核仁義禮智一定要保存下來,使得它在未來能夠有一種新的形態的展現。

這樣一種展現出來的新的文明在樣態上,可能是和周文明區別很大的。但是在根底上仍然是和周文明以及之前的,包含周文明在內的兩千五百年的文明是一致的,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呢,而且因為它建立在仁義禮智的根基之上,所以那樣一個文明體一定是可以長久的,然後這是孔子的考慮。因此呢他在即將坍縮的這樣一個,傾坍的這樣的周文明的大廈裡面,然後取出來了內核;在即將熄滅的周文明的整個火堆裡面取出來的火種。然後對它進行保存,並且是投入自己畢生的精力。

對它進行一種呵護和傳承。然後從此之後周文明就越來越不存在了,我們都知道歷史,但是呢周文明的核心呢,一直被一個學派傳承下來,這個學派就叫做儒家,由孔子所開啟的儒家學派從誕生之日起就承擔著這樣一個使命,就是傳承以周文明為代表的之前兩千五百年的華夏文明的核心。然後傳承一個,他們傳承那個文明的真正統緒。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儒家被後世稱為正統,就是真正的最正的一個統緒的意思,傳承者的意思。

我們前面講明白了正統就是傳承周文明的核心的一個傳統,然後異端就是要撇開周文明重新另起開頭的一些學說,然後這兩者之間當然是會有衝突的,尤其是想開新端緒的話就會認為周文明是一個很礙事的東西,傳承他的人呢也是很討厭的人。然後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就能理解為什麼法家把儒家歸為社會上的五個蛀蟲,而且是最大的蛀蟲之一,就是因為在法家眼裡儒家是他建立新的端緒的一個極大障礙,

所以所有試圖開新統緒的學說基本上都會有一種普遍的姿態就是想要撲滅這樣一個被傳承下來的火種,想要讓它不礙事。然後這樣的話,這個事情在孔子時代還沒有發生,但是到了孟子時代呢就發生了,而且發生的特別的,規模特別的大。

所以呢,孟子傳承這個火種的工作就不得不帶上一種,就是對異端進行自衛反擊的一種色彩,所以我們也可以理解為什麼孟子他,為什麼在孔子時代呢,傳承的工作還只是整理六經,然後到孟子的時代,傳承的工作會出現這樣一種和諸子百家進行一種辯論,甚至爭吵的這樣一種樣態出來,這不是和孔子不一致,這反而是在面臨孔子所沒有面臨的狀況。

然後後來的歷史,我們都知道,文明這個火種雖然被傳承下來了,但是呢整個的態勢還是一種開新統的勢力是得勢的,就是,我們知道秦朝的建立以及以法家為它的指導思想,就是這樣一種春秋戰國時代的最終的異端思想開出的最終的一個結果。但是這樣一個結果呢,我們也知道它很快的只有二十年的時間,就只有二十多年的時間就迅速的覆亡了,然後這個速度呢,在世界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然後這個為什麼呢,這個後來的人就不斷地反思這一點。

尤其是漢代的人特別注重反思這一點,反思的一個基本的結果就是會認為這個秦代呢,他要和周朝不一致,然後要和之前兩千五百年形成的文明傳統不一致,要在這片土地上開一個完全相異的新統,新的開端。然後它沒有任何的根基,所以呢它是不牢固的,再加上它是不建立在仁義禮智的基礎之上。所以呢它也是必然會迅速滅亡的,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漢代的人,我想想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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