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甲斐已無可用之兵

二十八——甲斐已無可用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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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2年1月27日,雜賀孫市一槍崩死了反對織田信長的土橋守重,向織田信長投降。信長在近畿已無敵手。同年2月1日,織田信長給好基友德川家康寫了一封信,整封信只有一句話:「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哥倆送武田家上路吧。」

信長為了一勞永逸,在京都請天皇下旨,指認武田勝賴為朝敵。同時以嫡子織田信忠為先鋒,準備一舉擼平武田家。

武田勝賴已經著急了,開始修城。

由於老一輩信玄同志說過一句名言:人是城,人是砦,人是垣,人情是朋友,仇恨是敵人。導致武田家除了老本營躑躅崎館以外一座堅固的城都沒修葺過。本來當信玄活著的時候這句話確實管用,大多數時候都是信玄毆打別人,也不用自己修城,現在信玄沒了,武田家重臣也死得差不多了,什麼城啊砦啊也就無從談起了。勝賴不得不發揚深圳速度,瘋狂修城來抵禦織田家的進攻。

修城自然要木頭,不過還好,信濃是森林區,有大片上好的檜木,於是勝賴下令讓當地領主,也是自己的妹夫木曾義昌,把上好的檜木悉數砍伐送來甲斐。

義昌砍了三年木頭,自然少不了徵用大量民力,信濃的百姓叫苦連天,然後他們就把所有過錯歸結到了義昌身上。義昌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不過他還是忍了,誰讓自己是當小弟的呢?

就在這期間,高天神城丟了。雖然放棄這座城是為了戰略考慮,但在義昌看來,勝賴對被圍困了十個月的城池沒有發過一個兵一顆米的援助,壓根就是置家臣於不顧。

義昌背黑鍋背夠了,他實在沒盼頭了。

1582年2月1日,木曾義昌投靠織田家,憤怒的勝賴殺光了木曾義昌留在甲斐的所有人質。而信長則趁這個機會下令:對武田家發動總攻。

軍隊總數達到了十八萬,分四路進攻甲斐。很快軍隊就推進到了信濃的下關,當地領主下條信氏召開抵抗的動員會。會上群情激昂,大家高呼著「打倒織田家!」「堅決擁護武田家!」

信氏的弟弟九兵衛帶著一群衛兵走了上來:「哥,你走吧?」

走哪兒去?信氏還沒反應過來,直接就被衛兵拖了出去,九兵衛宣布:「下條家正式投靠織田家,有不服的和我哥一個下場。」

於是會議繼續群情激昂,大家高呼著「打倒武田家!」「堅決擁護織田家!」而信氏則被弟弟流放出了領地。

這只是個開始。

二月八日,松尾城城主小笠原信岑開城投降;

二月十七日,飯田城城主保科正直和大島城城主武田信廉棄城逃跑;

二月二十日,田中城城主依田信藩棄城逃跑;

三月一日,信玄的女婿,勝賴的小舅子穴山信君開城投降;

也就在這一天,躑躅崎館前最後的要塞高遠城被圍困,守將是勝賴的弟弟仁科五郎盛信,攻打的是織田信忠。

信忠覺得自己三萬,城裡三千,對面不看著屏幕上的KOEI的logo發獃還能怎麼辦?於是他派了使者帶著錢去勸降。

使者原封不動的帶回了錢,以及被盛信割下來的鼻子和耳朵。

信忠怒了,第二天就開始攻城,奇蹟沒有發生,半天就攻下了城池,盛信自殺,武田家最後的抗戰力量消失了。盛信的屍首被當地百姓埋在了附近的山上,該山也得名五郎山。

躑躅崎館裡的武田勝賴見敗勢已定,唯有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的手裡有那麼多的兵馬,為什麼不願意和織田家的軍隊作戰!為什麼我的領民那麼歡迎織田家!為什麼我這個領主反而像是在敵國作戰!為什麼我身邊就剩下一個跡部勝資和大熊朝秀!果然是天不佑我啊。本來我打算集合甲信的軍隊,和織田痛痛快快的戰上一場……但是我部下的士兵逃的逃降的降,原本兩萬大軍只剩下四千!上杉被柴田拖住無法來援,而北條早就和織德聯邦串通一氣!真田昌幸和小山田信茂音訊全無,穴山信君居然投降了織德聯邦!全軍,向新府城前進!」

到了新府城,武田勝賴的兵力越來越少了。

「過去武田強盛時,諸國來投,無人不以身為武田治下之民為傲……但是現在呢?織田信忠、北條氏政、穴山信君、木曾義昌……沒有一個不是我的姐夫或者妹夫!我……真是一員愚將!或者說,我們這群甲斐山猴子打了三方原之戰的時候,武田家就已經亡了。迎接我們的,只有被信長的壓倒性的物量差碾碎的末路……」

3月3日,織田信忠放火燒了祭祀武田家信仰的諏訪大明神的諏訪大社。這把火著起來,就表示勝賴真的窮途末路了。

司馬懿先生說過,軍事大要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不能走當降,不能降當死耳!等待著武田家的,是戰?是守?是逃?是降?是死?

其實沒啥選的,戰,肯定打不過;守,也守不住;降,沖信長對波多野家兄弟乾的事情,還是算了;死,又覺得不甘心。

那就逃吧。

逃亡地點有兩個:一、武田一族的小山田信茂(也就是負責武田投石隊的)的岩殿城;二、武田家家臣真田昌幸的岩櫃城。勝賴想了想,覺得還是親戚靠譜,而且也離得近。

三月三日,勝賴燒毀了剛竣工的新府城,帶著妻子孩子一起逃向了岩殿城。

一行人用了一天一夜,趕到了岩殿城外。

小山田的部隊熱情迎接了他們——用洋槍。

這是戰國,親戚不見得比家臣靠譜。從後面的歷史可以看出,雖然真田昌幸是個牆頭草,但是在武田家還在的時候他還是絕對忠誠的。

勝賴好不容易擺脫了小山田的部隊,一路逃亡到了天目山上,身邊只剩下了四十一人。很快,瀧川一益得知了消息,派兵將山圍了個水泄不通。

結束了,都結束了。

十一日,勝賴和全家老小在天目山自盡。

甲斐源氏嫡流武田家,就此滅亡。

武田家滅亡,到底賴誰?

一般說來這是廢話,不怪你勝賴怪誰?

誰讓你不聽老爸的話擅自發動戰爭?誰讓你把武田騎兵耗了個精光?誰讓你不親近老臣?誰讓你不好好修城?

但是這些理由我們只要梳一遍就會發現,真正導致武田家滅亡的,不是勝賴。

而是信玄。

毫無疑問,武田信玄的軍事、政治各方面都是S級別的存在,在他的治理下,武田家就是不可阻擋的存在。

問題是,如果信玄不在了呢?

我們之前說過,信玄的人品是相當有問題的,集中體現在一點:他太貪戀權力。

因為貪戀權力,他流放了自己老爸;因為貪戀權力,他逼殺了自己的兒子;甚至在死前他都只給了勝賴一個「監護者」的身份,只因為勝賴曾經過繼給了諏訪家當兒子,而他不能接受權力外放到別家。

而三方原之戰,這場信玄的輝煌之戰,將武田信玄抬成了神,是不敗的神話。當然,前面提過,神話是假的。(所以戰國蘭斯里的武田信玄是一副鎧甲,由四名臣輪流cosplay)就像武田勝賴在天目山上的那句感慨:「自從我們這群甲斐山猴子打了三方原之戰,武田家實際上就滅亡了。」而過於重視靠利益籠絡,也直接導致了最後勝賴的眾叛親離——原因很簡單,你勝賴出得起一百,他信長出得起一千,我為啥不跟他混?反正你老爸以前和我們也只是利益關係而已。

勝賴只是在支持一個註定沒有前途的武田家,一個被死去的人的陰影所完全籠罩的武田家。

信玄一手壯大了武田家,卻又變相地毀滅了它。時離信玄去世,僅僅九年。

以信長的個性,斷然是不可能放過武田家殘黨的,躲起來的武田一族都被抓起來砍了,包括背叛勝賴的小山田信茂,罪名是不忠。

叛徒這種東西,誰看得上?

至於武田舊臣,信長想想他們忠誠度又比較高,自己登用不了,放在哪兒又浪費糧食,乾脆和諧了算了。

這時有人站出來:「這些人也是有才之人,如果信長公處理不過來,不如給我收了為信長公看守疆土好了。」

信長很高興,當下就把舊臣都給了他處理了,於是這撥人全部成為了救他們一命的德川家康的家臣。

罰完了就該賞了,攻滅武田家的前鋒河尻秀隆和瀧川一益分別獲得了甲斐和上野,家康則拿回了駿河,其他人等皆有賞賜,上至城池下至金錢不等。

但是有一個少年沒任何軍功,卻得到了美濃的金山城,原城主是他哥,被新封到了信濃川中島。

這個少年叫森蘭丸,他爹是森可成,蘭丸則由信長一手帶大,並且成為了他的小姓。

小姓之前解釋過了,長得要美型,武功要高超,還要當全職生活秘書以及主公的好基友。這幾點,蘭丸都是日本歷史上數一數二的存在。

首先,蘭丸很能打,他爹和他哥都是猛將,他也光榮繼承了森家的光榮傳統,一個打十個不至於,打兩三個還是沒問題的。

第二,蘭丸是個政務天才,尤其精通數學,這在戰國時期的武將極其罕見,因為一般武將嫌棄這是商人的伎倆,不屑於去搞計算,而蘭丸可以輕易的心算出賬目的具體明細,筆都不用拿的;

第三,蘭丸非常了解信長的心意,信長作為一個言行匪夷所思的殺馬特,就連多年跟著他的羽柴秀吉、柴田勝家等人都摸不透他,而蘭丸卻可以在信長還沒說要做什麼的情況下直接就把事情擺平。

有一次信長叫他去關窗戶,蘭丸走出去用力地關上了窗戶,信長問他:「窗戶關上了么?」

蘭丸回答:「本來就是關上的,不過我打開了再關了一次。」

信長很訝異:「為啥?」

「因為大家都聽到了主公的命令,如果讓人發現窗戶關上了,主公的疏忽就會廣為人知,所以我這麼做。」

信長非常高興,逢人就誇蘭丸:「我有三件寶物,一樣是奧州送的雄鷹,一樣是龍馬一般的駿馬,一樣是蘭丸。」

最後一點,蘭丸是著名的美男子。曾經有歐洲來的使者覲見信長,看到信長旁邊的蘭丸居然口水都流下來了,可見蘭丸作為三次元的存在已經完爆了二次元的各種美男子半個地球了。按照日本當時規定,男子成年時舉行元服儀式,束起頭髮更換成人衣冠,但是由於蘭丸披髮的樣子實在太漂亮了,信長親筆寫了條命令:不準蘭丸元服。

蘭丸這時都十八了,當時別人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而他不能元服,就不能成為領主,更不能結婚,為了自己看著養眼影響別人發展確實不太好,於是信長本著特事特辦的原則,每次戰鬥不管蘭丸有沒有去,都可以獲得封賞,比如這次。

不僅如此,蘭丸在信長面前還有更大的特權。兩年前徹底孤立的本願寺議和信長議和,按信長的原意是把這群混蛋和尚直接像比睿山上的一樣和諧掉。但是蘭丸的媽是虔誠的佛教徒,於是她懇求蘭丸去和信長求情。

結果信長不但答應放過所有和尚,還特批他們給蘭丸的媽修一座寺廟,信長這輩子忙著拆廟,修廟倒是第一次。

收拾完武田家的信長在富士山下開了個大party,正值三月份,櫻花開得正盛,在櫻花飄落中飲酒賞花,遠眺富士山,實在是難得的享受。

光秀忍不住感慨道:「在我們的努力下,武田家也被消滅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眾人紛紛表示確實如此,都是信長公領導得好,而信長卻突然摔掉了酒杯,踹飛了酒桌。

這要幹嘛?擲杯為號?要把誰剁成肉泥?

信長怒視著光秀:「光秀,你剛才說在『我們』的努力下?」

光秀戰戰兢兢地回道:「沒……沒錯。」

「那你倒是努力了些啥?」

光秀確實沒啥戰功,不過不是他不努力,而是武田家不經打,他的軍隊還沒開到,武田家就已經Game Over了。所以他只能採用精神支持大法來展示自己的努力——不過也怪不得他是吧。

然而信長卻突然暴走,衝上去就給了光秀兩耳光:「老子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

其他人等完全沒有反應,他們第一感覺是:這是苦肉計。

過了一會大家覺得不對啊,武田家都沒了苦肉計給誰看啊?再一看信長已經整個人按到了光秀的身上開始毆打——我靠,這殺馬特大爺又毛病發作了,這尼瑪真打啊!

森蘭丸和織田信忠趕快衝了上去,一個跪在地上求情,一個趕緊架開自己的爹。

信長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被信忠拖走了,不過這事過了也就過了,又沒有打出毛病來,大家繼續喝酒玩樂,該幹啥幹啥。

啊,光秀別生氣,後面還有你鬱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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