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新安：素描對中國畫的傷害沒哪么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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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品牌 2016-01-19 15:23

這幾天，陳丹青說了一個觀點：「我每次看到這種考前班的素描，我就想死，我覺得我寧可一輩子不會畫畫。」這話一出口，把好多人嚇個半死。要知道中國幾乎所有的畫家都是靠畫素描起家的，他們聽了這話，該怎麼想。或者突然覺得，nnd，咱畫了一輩子畫一直沒成為大師，原來是素描這廝給害的啊！陳老「廝」，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嘛？早點說我們就不費勁畫哪個鬼素描了嘛!

陳老「廝」這麼嚇人的話一出，這麼多中國畫家，沒人回應這事，包括很多視素描為生命的畫家，只有冷軍這個楞頭青出來說話了，況且，人家還是畫油畫的超寫實大家，並不是畫中國畫的，儘管他也畫點國畫。

可見，一個油畫家有點國畫修為，反而更容易畫好油畫。不過，這是後話，以後再討論。

冷軍說，為什麼畫中國畫的不能畫點素描呢？中國畫吃點西餐，蹬個馬步，坐個洋車?這也算是個事嗎?說的好，這真的不算個事。在如今全球化的時代，跨界互通成為主流，各個領域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相互借鑒是很自然的事。更何況畫中國畫的畫點素描，能有多要命,想去死？

自徐悲鴻先生提倡素描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以來，素描不僅成為油畫家們踐行的基本功，連國畫家們對這個觀念也都深信不疑。已經成為中國藝術教育的基本體系？現在要將它顛覆掉，談何容易？不過，討論國畫創作，完全是可以的。

如今哪個國畫家不會畫點素描，不多，不畫速寫的就更少了。這是練繪畫基本功吃飯的傢伙，沒人懷疑。

一貫提逆反觀點為能事的陳老"廝，今兒將炮火對準了中國畫，他終於找到了中國畫沒落的原因，是因為畫素描的原故，如不畫素描，中國畫哪有今個這般墮落？不過，你還別說，這觀點真的很敏銳，如果是一國畫家提出的，倒也正常。可人家是油畫家提出的，你說這陳老師有多歷害？

畢竟人家是全球視野，是最懂中國傳統文化的主，別看他洋飄１８年，實際上，飄的越久，就越中國化，越傳統化，反而跟洋無半毛錢關係。前段時間，我看陳老師在木心美術館開幕式上穿西裝，怎麼看怎麼不舒服。他就一「民國范兒」，只能穿中式的才能體現他的精神味兒，怎麼能穿西裝？

做夢都想回到民國的陳丹青，實際上是最傳統的「民國遺老」心態，可惜他不會畫中國畫和書法，（不知道，反正沒見過。）如果會的話，就身心合一了。他這輩子，畫油畫完全是一個誤會，雖然畫得不錯。

陳丹青說中國畫沒落，問題是中國畫真的墮落了嗎？是，今天的中國畫比不了古人的中國畫，素描化的傾向是很嚴重，但不失為一種風格與個性，特別是有人將中國畫畫的和油畫似的，還真是素描給害的。從這一點上說，中國畫是素描給害的，當然是對的。

要強調的是，中國畫就是中國畫，它有自己的文化體系，不是外來手段可以改造的。中國畫以線為造型手段，以書法為筆墨形式，以程式化為表現模式，已形成了一種類似文化傳統的範式，不是因為它陳腐老套，而是它是一種文化樣式美學體系的存在。

對中國畫傳統範式的遵守，就是對中國幾千年以來中國畫傳統經典文化的尊敬，特別是美學體系的弘揚。這絕不是一種愚忠，或者是不敢創新的表現。這是一種文化上的傳承，就如你到巴黎看到的都是低矮的老舊建築，哪都是文化，不能拆除的。如果都拆除蓋成高樓大廈，那還是巴黎嗎？都跟北京似的，北京城的文化都給拆光了。

傳統的美有時候是一種對歷史經典的堅守和保護。

陳老師做為一個油畫家，能對中國畫這麼抬愛，足見其中國畫文化品味之高。素描是油畫的基本要求，油畫要表現空間，體積，光線，素描是最好的訓練方法。中國畫幾千年來，都是用線描，沒人知道還有素描什麼事，不也產生無數傑作嗎？這是事實。但隨著徐悲鴻先生提出「素描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就把素描教學也用於中國畫的學習，結果，讓中國畫家們用毛筆畫素描，原生性的筆墨趣味沒了，鉛筆素描的感覺強烈了。這確實是對中國畫的一種影響，至少中國畫的原味喪失了不少，但也不至於毀了中國畫。

中國畫以筆墨和書法線條為美學根本，無需明暗體積的變化，現在有這種傾向的中國畫出現，確有素描的原罪，但不能說素描對中國畫沒有一點好的影響，積極有效的一面還是有的。在這一點上，潘天壽先生說得好：「不是說中國畫專業絕對不能教西洋素描。作為基本訓練，中國畫系學生，學一點西洋素描，不是一點沒有好處。今天，中國畫系學生要畫白描、雙勾，但畫些西洋素描中用線多而明暗少的細緻些的速寫，確實是必要的。一是取其訓練對對象寫生；再是取其畫得快，不浪費摸明暗調子的時間；另外則是取其線多，與中國畫用線關聯。這可以便於學生以快速的手法用線抓對象的姿態、動作、神情，有助於群像的動態和布局。這就是用西洋素描中速寫的長處，來補中國畫寫生捉形不夠與對象缺少關聯的缺點。」

這話說的是很客觀的。

哪！中國畫要不要素描的支持，當然可以要，但不要全盤素描化，用西式美學體系代替中式的美學體系，哪素描的罪過就大了去了。中國畫還是應以書法為美學體系，以線為核心的造型基礎，才有它獨特的美，素描只是調料。所以冷軍說，中國畫不是要不要素描的問題，而是要加強對中國書法的研習與提高，才能拯救中國畫。

從幾千年來中國畫的傳承來看，書法就相當於素描在油畫學習中的地位。不可想像，一個不畫素描的油畫家能畫好油畫。同樣的，一個不會書法的能畫好國畫。當今的中國畫家，應該提高的是書法水平，只有提高書法水平，中國畫才能達到一個新高度。

陳老「廝」焦急於中國畫家都畫素描去了，將中國畫的味道都給丟了，看到「文人畫」的出現，他有點小興奮，這真是對中國畫的正確認識。特別是他是一個油畫家，能看到這一點，不說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保護神都說還過去。

一般的油畫家哪有這修養，可能這一輩子連毛筆都拿不好，哪有這認識水平。

可以確定的是，素描不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肯定是對的。中國畫家不畫素描一樣畫出精彩的中國畫，只要會書法就行。陳丹青甚至不會畫素描，油畫畫的不是也牛逼的不得了嗎？所以，素描與造型基礎並無絕對關係。

同理，甚至，中國畫也可無需寫生，只需臨摹就可以傳承創作出新的境界。現在國畫家也流行寫生，也無大錯，寫生可以對創作有一定的幫助，但沒有寫生，中國畫家蒙在家裡，對著前人的畫冊，也一樣能創作出傑作。會畫中國畫的對這一點都有體會，這也在歷史上都是被證明了的。

寫生對中國畫不是罪過，不會將中國畫帶入風景畫的泥坑；臨摹也不是守舊的大罪，歷代中國畫都是通過陳陳相因的臨摹傳承發展的。中國畫和書法差不多，前人的作品就是「第二自然」，臨摹他們的作品就是一種「寫生」，就如同，書法你不臨摹，如何寫？碑貼其實就是一種"自然"，臨碑貼就是一種「寫生」。同理，畫中國畫也一樣。

中國畫講什麼「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主要是目識心記，並不一定要去寫生。況且，中國畫寫生，也就是借個自然的形，沒一個照自然真實表現的，再表現也表現不過油畫，也無必要。況且，凡是照自然客觀表現的，中國畫的味道就都沒了，基本上淪為俗畫，風景畫，市場畫。

中國畫的美在於它有自身的美學體系，在於其在書法支撐下的筆墨之美。如黃賓虹說的，「絕似絕不似」的文化之美，絕不是自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