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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何家村窖藏看唐代皇家生活 20050116

從何家村窖藏看唐代皇家生活2005-01-16新民晚報 時間:2004年12月30日主講人:申秦雁 簡介:申秦雁,1956年4月生人,女,1982年西北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畢業,1988年西北大學歷史系研究生畢業,獲碩士學位。1991年至今在陝西歷史博物館工作,現任保管部部長,研究員。研究方向:唐代金銀器、唐墓壁畫及文物管理、博物館學。主編、合作主編《花舞大唐春——何家村遺寶精粹》等4部專著;發表《唐代金開元及其用途考》等論文、文章20餘篇。

鎏金舞馬銜杯銀壺(為唐皇室貴族外出遊獵時專用)

玉臂環(由黃金、白玉、珠寶三種材質構成,全國獨有)

鑲金獸首瑪瑙杯(海內外孤品,國家不允許出境)

本組圖片由陝西歷史博物館提供

金開元通寶(唐皇室賞玩之用,並不流通)

唐代貴夫人所用的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鴛鴦蓮瓣紋金碗(是目前所知唐代金銀器中最富麗華美的器物之一)

鎏金舞馬銜杯銀壺(為唐皇室貴族外出遊獵時專用)

1970年10月在陝西省西安市南郊的何家村發現了一處唐代的窖藏,出土了兩個陶瓮和一個銀罐,裡面存放了1000多件各種各樣的文物。何家村的位置相當於唐代長安城附近興化坊的地方,離當時的皇城很近。

這1000多件文物是由幾類構成的,一類是金銀器物,有各種各樣的杯(見圖5)、碗、盤子、銀盒,數量很多,有271件,第二類文物是藥物,有丹砂、鐘乳石、白石英、紫石英、珊瑚、琥珀、蜜陀僧等。第三類是玉器,由20多件組成,有瑪瑙器、琉璃器、水晶器,還有各種玉帶、玉鐲(見圖4)、寶石等,其中最有名的是鑲金獸首瑪瑙杯(見圖3),這是件被定為國寶的文物。第四類是銀餅、銀鋌、銀板,總計90枚,如此集中的發現,到目前為止是唯一的一次。第五類是錢幣,總共466枚,由39種組成,從材質上看,有金制的、銀制的、銅製的、銅鎏金的,在展廳我們能看到金開元、銀開元等一些古幣及境外的貨幣。第六類是雜器,有銅飾牌、銅劍等。

何家村發現影響重大,有許多是海內外僅見的孤品,被學術界譽為「二十世紀中國考古的重大發現」,同時也是唐代文物空前的大發現,是唐代中外文化交流的生動再現。從某種意義上講,反映了唐代皇家生活的真實情景。

一 社會的開放與胡風的盛行

唐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豐碑,被學者譽為「中國封建社會的黃金時代」,唐代最初的兩位皇帝——唐高祖李淵、唐太宗李世民,是中國歷史上很有作為的政治家,與西方及周邊國家地區少數民族有著友好的關係。

從西安附近皇室人員墓葬出土的陶俑、壁畫和雕塑的圖片中可以看出各種外國人在長安城的生活狀況,有為皇家服務的人員、有從事商業活動的阿拉伯人、有打獵的外國人、有北非的黑人等,可以看出還有很多外交使者,比如來自東羅馬的使者等。不僅有西亞、中亞、北非的,也有來自歐洲的。

由於唐初社會的開放,大量的唐朝本土以外的物品,乃至宗教、文化等都隨著絲綢之路源源不斷地流入唐朝本土。當時的皇室貴族熱衷於追求新奇豪華的生活,胡器、胡服、胡樂、胡舞、胡食等所有來自外界的新鮮的事物都成了皇家貴族追逐喜愛的對象,這種趕時髦的風氣在當時很風靡。這種「胡風盛行」的特有歷史現象很快從皇室貴族影響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整個社會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面貌——舶來品成了時尚,也成為了唐朝歷史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從這些大量的來自西方的器物和仿製品來看,西方文化對唐朝有很大影響(當然這個影響是雙方的,唐朝的很多東西比如絲綢、瓷器也通過絲綢之路源源不斷地輸向西方),唐朝本地的工匠為了趕時髦、迎合皇室貴族的需要,製造了一些西方風格的器物。何家村出土的器物中就有很多這類仿製品,這反映了唐代對外來文化的拿來、模仿、融合,繼而改造、創新,同時也是唐代樂觀開放、積極進取、兼容並蓄、博大精深的精神文明物化的一種體現,從物質文明的角度再次證明唐代是中國歷史上放眼看世界、在國際上處於領先地位的重要時期。唐代的開放、外來文化的滲透和影響以及唐代文化的輸出,是唐代前期非常重要的特點,對中國社會也產生了很大影響。

二 服食丹藥之風的興盛

早在漢代,道教就比較興盛,在葛洪的《抱朴子》里有一些記載,講丹藥是怎樣煉成的,有些什麼作用。在何家村出土了很多跟煉丹有關的葯具和藥物,有貯葯器,比如大家看到的鎏金鸚鵡紋提梁銀罐(見圖2)、蓮瓣紋提梁銀罐、銀藥盒等,藥盒上面有字,可以清楚地看出它記載的是裡面裝的是什麼葯、葯有多重、來自什麼地方。這裡有記錄鐘乳石的,當時唐代對丹砂和鐘乳石有很嚴格的區分,光丹砂就分七種等級,鐘乳石的名稱也有三種,在貯葯器上不僅記錄了藥品的名稱,還有藥品的服用方法,提醒服藥者服用的時候要慎重。除了存放藥物的器物,還有煎藥的容器,如折柄銀鐺、金鐺、銀鍋、銀罐,有用作研葯的器物,如瑪瑙臼(它出土時中間有研磨的痕迹),以及和它配套使用的玉杵。另外還有用作服藥的器物,比如鎏金的銀羽觴、耳杯、金杯、金碗,都是當時作為葯具使用的。

何家村窖藏出土的藥物有很多種,比如光明砂、丹砂,這些都是根據唐代人當時留在銀盒上的題記來定名的,還有珊瑚、琥珀等,根據文獻的記載分析,這些上等的藥物在當時不可能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都是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還有一些記載,皇帝經常賞賜立功的大臣一些丹砂、鐘乳石等,賞賜對象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可以看出當時皇室對於服食丹藥是很重視的。這些藥物從功能上來講都有鎮靜安神、益氣明目、健五臟、提精神的作用。何家村窖藏大量地出土的這批唐代名貴葯具藥物,是迄今為止唐代葯具及藥物最系統最完整的一次發現,也是中國古代醫藥史上的一次重要發現。

三 金銀玉器與皇帝的賞賜

在唐代,由於金銀器玉器自身非常昂貴的經濟價值和自古以來人們所賦予它們的種種宗教神奇能力,所以金器玉器有很多人為的象徵意義,並成為封建社會等級制度的重要標誌。唐代文獻中有很多這方面的記載,比如有規定:一品以下食器不得用純金純玉。但也有一些例外的做法,皇帝可以對一些有功的大臣作一些額外的金銀器物的賞賜,如賞賜一些金碗金盆等。李世民就曾賞賜房玄齡一副金帶,可以說賞賜成了皇帝和大臣之間增強彼此關係的潤滑劑。

唐玄宗常在高興時給下屬賞賜金錢,他曾在承天門樓上設宴娛樂,向樓下拋撒金錢以作賞賜,並由此形成了歷史上有名的「金錢會」。金「開元通寶」在何家村窖藏出土了30枚,到目前為止是唯一的一次金開元的發現,銀開元出土了40多枚。結合文獻對照,撒金錢的賞賜活動是有根據的,出土的金開元、銀開元也可以作為旁證說明這一點。

唐代有這樣的定製,臘月初八這天皇帝召集政績顯赫的大臣到宮中進行賞賜,這稱為「臘日賞賜」。臘日賞賜多用銀盒,是皇室使用的貴重器物,這在文物中發現得不多。

唐代的皇家生活非常講究,衣物每晚要香熏,臉和手要保養、化妝。為了表示對大臣的厚愛,唐代皇帝經常用金盒盛放貴重的化妝品賞賜給他們。唐詩描繪每年臘日皇帝都要在宮中舉行宴會,我們在何家村出土器物中看到的金花銀盒、金棱盒等都有可能與臘日賞賜活動有關。

四 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與千秋節祝壽

唐玄宗時期朝廷里有千秋節祝壽活動,即每年8月5日李隆基的生日都要舉行盛大的祝壽活動,唐玄宗會親自宴請賓客,大臣們也要向皇上敬獻寶鏡等,同時也要舉行比較有趣的舞馬祝壽表演。在何家村窖藏里出了一件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見圖1),仿造游牧民族的皮囊壺而設計,壺身兩面各裝飾一匹奮蹄揚尾的舞馬,嘴裡銜著酒杯,好像正在做表演的樣子。關於舞馬錶演,當時文獻里也有很詳細的關於朝廷平日里是如何馴練這些馬的記載,有些馬還被冠以「某家寵」、「某家驕」的名字,每到8月5日千秋節的時候,這些舞馬就要披上華麗的衣服,戴上金銀玉飾,嘴裡還要銜上酒杯,然後作各種表演,「奮首鼓尾,縱橫應節」。當時的宰相張說跟隨唐玄宗參加了很多千秋節祝壽活動,我們從銀壺上舞馬的形象就可以看出張說的描寫的真實逼真。

這件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被國家文物局定為國寶級的文物,目前是海內外僅見的孤品。

五 金盆與宮廷禮儀

何家村窖藏發現的金盆是唐代金盆唯一的一次發現,也是我們發現的年代最早的古代金盆。古代金盆流傳至今屈指可數,由此可見金盆在古代的珍貴和罕見。金盆在古代是皇家使用的器物,在王建的詩里講:「叢叢洗手繞金盆,旋拭紅巾入殿門。眾里遙拋新橘子,在前收得便承恩。」描寫了皇宮裡嬪妃們使用金盆的情景。和凝在一首描寫皇宮生活的詩里也寫道:「金盆初曉洗纖纖,銀鴨香焦特地添。」金盆不僅是皇宮裡的嬪妃洗手洗面的,同時也是為新出生的皇子洗身使用的,唐代宗出生三天,唐玄宗就賜給他一個金盆。在中國封建社會,皇室生兒育女是非常重要的事,唐代皇子生下三天的時候要舉行「洗兒會」,所以也有一些學者稱何家村發現的金盆是「金浴盆」,認為它和皇室「洗三」的活動有關。

不僅是金盆,還有銀盆、銀也是皇室盥洗使用的器具。在《新唐書》里就有記載祭典的情景:「盥,則奉匜、取盤,酌水,贊洗。」這延續了古代傳統,貴族在每次吃飯前都要洗手,身邊的大臣要用配套的匜、盤幫他洗手。在皇家舉行的重大祭典及其他隆重的活動時,就要使用到銀匜、銀盤等器物。

何家村窖藏出土的文物確實代表了唐代物質生活的最高水平,是皇家用的珍貴器物。目前學術界對於何家村窖藏的性質和埋藏時代還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何家村窖藏出土的是以皇帝為首的皇家用物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徐婉青 根據錄音整理)

考古:陝西何家村遺寶的謎團2004-06-18 記者 秦子  轟動世界的西安何家村金銀器自1970年出土後一直秘不示人。近日,何家村金銀器精品在北大首次集中亮相。京陝兩地文物專家聯手攻關,在何家村遺寶中破解了大唐皇室諸如楊貴妃佩戴的「香囊」、風流天子唐玄宗的舞馬、神秘的「金開元通寶」等等謎團。

  2004年5月底,北京大學隆重舉辦北京大學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10周年慶典。作為慶典的特殊「賀禮」,陝西歷史博物館和北大考古文博學院在國家文物局特批下,聯合舉辦了西安何家村金銀器精粹展。65件(組)精心挑選的金銀器精品亮相北大。據了解,這是何家村金銀器自1970年發現以來,首次集中對外展示。

  這裡需要作一個解釋:這批金銀器,雖冠以「何家村」之名,卻不是「何家村」的金銀器,也不是「何家村」製作的金銀器,而是因為它的出土地點在西安市碑林區的何家村。

  挖地基挖出陶瓮

  這批金銀器的發現是在上個世紀70年代。那是1970年10月5日下午,西安市南郊何家村一個收容所(現水文巷)內,基建工地現場一片忙碌。民工們像往常一樣打地基的打地基,運土的運土。

  當地基下挖到距地表0.8米的時候,突然露出了一個灰不溜秋的陶瓮。「出寶貝了!」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民工們都撂下傢伙圍了上來。瓮蓋一打開,眼前頓時金光閃閃,耀得眼發酸。

  「有金子!」收容所負責人趕忙將這一情況報到當時的革委會,最後到了陝西省博物館。省博物館立即派韓偉、雒忠如、杭德州、王玉清等同志前往清理。「為搶時間,我們坐著當時省博物館惟一的一部車趕往現場,」韓偉先生回憶說,「那可是二戰時的美國吉普。」

  專家們一面保護現場,一面繼續向四周普探。10月11日,在第一個陶瓮出土地北側不遠處,考古人員拿著洛陽鏟打下去以後,鏟子突然閃了起來,隨之傳來清脆的金屬聲,「有貨!」。他們趕忙用手鏟將周圍的活土清理掉,第二個陶瓮露了出來,其大小和形狀與第一個陶瓮基本相同,只是上面蓋了一層銀渣。

  第一個打開這個陶瓮的戴應新先生回憶說,瓮口是一塊方玉,方玉下面摞著銀盤、銀碗。金盆、金筐寶鈿團花紋金杯、玉帶、銀盒和鎏金鸚鵡提梁銀罐等器物都在裡面,琳琅滿目,令人驚嘆不已。洛陽鏟正好在瓮沿的下部打了一個洞,直接打到了一疊銀碟子上,碟子和碟子之間有間隙,所以挖的時候就把鏟子閃了。打開鎏金鸚鵡提梁銀罐的蓋子,裡面還盛著水,幾團金箔漂於水上,12條小金龍井然有序站立在上面,紅、綠、藍等寶石也全部在水中。

  考古人員在陶瓮的旁邊還發現了一個小銀罐,美輪美奐的獸首瑪瑙杯(現為陝西歷史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就躺在裡面。

  兩陶瓮裝了上千件寶貝

  這些文物當時被緊急運往陝西省博物館內進行清點、登記。好傢夥,一共1000餘件。按類可分為金銀器皿271件,銀鋌8件,銀餅22件,銀板60件,金、銀、銅錢幣466枚,瑪瑙器3件,琉璃器1件,水晶器1件,玉帶10幅,玉臂環1對,金飾品13件。另有金箔、玉材、寶石等。金器總重量達298兩,銀器總重量3900多兩。

  光裡面的錢幣就達39種之多,既有唐土流行的開元通寶,又有西域高昌國的高昌吉利、日本元明天皇鑄造的和同開爾,還有波斯的薩珊銀幣、東羅馬金幣等,時代跨度達千餘年,涉及面東至日本海、西至地中海、幅員數千公里,這在錢幣史上還是第一次,是錢幣收藏史上一次空前的大發現。

  出土的銀鋌、銀餅、銀板上面的文字涉及到年號、地區、賦役種類等,全面反映出唐代的經濟制度。22枚銀餅中,有4枚庸調銀餅,這是庸調銀實物的首次發現。這批珍寶中,還有一套完整的葯具和多種藥物,這些藥物在唐代均屬名貴藥物,其中僅硃砂一項,就有7種規格。這是迄今為止唐代葯具及藥物最系統、最完整的一次發現,也是中國古代醫藥史上一次大發現。

  經過考古工作者的鑽探並對照文獻記載,初步判斷何家村金銀器窖藏所在地位於唐長安城興化坊內。這批珍寶均為唐宮廷之物。陝西歷史博物館保管部主任、研究員申秦雁說,何家村金銀器的發現在學術發現史上具有重大意義,因為西安是唐都長安的所在地,在京城內發現這麼集中、豐富的唐代金銀器寶藏,還是第一次,也是迄今惟一的一次。

  何家村窖藏珍寶還呈現出濃重的多種文化因素。除上述的異域錢幣外,還有由粟特輸入的素麵罐形帶把銀杯,西亞的鑲金獸首瑪瑙杯,羅馬風格的狩獵紋高足銀杯、仿照波斯多曲長杯製作的白玉忍冬紋八曲長杯等等。

  以往的考古發掘中,偶然能出上一兩件有關絲綢之路的文物就了不起了,像何家村這麼集中的發現十分罕見。申秦雁說,何家村金銀器窖藏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個寶庫,絲綢之路上的很多亮點都集中到了這裡。

  出土珍寶30多年秘不示人

  何家村金銀器自發現至今已有30餘年,由於歷史原因,所有文物從來沒有全面、系統地展示過,除了少有的三四件外,基本上藏之高閣,秘不示人。據說,江青曾派人將其中的金碗拿去仔細賞玩,文物部門費了好大勁才要回來。

  唐代金銀器研究權威專家、北大博士生導師齊東方,將何家村金銀器窖藏稱為「何家村遺寶」。他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說,西安地區有唐代金銀器窖藏20多個,何家村如果也叫窖藏的話,有點太委屈它了。其他窖藏根本沒法和它相比,稱之「遺寶」,是有意加以區別。

  齊東方說,他走上唐代金銀器研究這條路,就是受到何家村遺寶的「誘惑」。回憶起第一次親手摸到它們時,齊東方說,就像第一次碰到心儀已久的女子的手,讓人心跳。金銀自古以來就被視為珍貴財富的象徵,金銀器製作最成熟和繁榮的時期在唐代。

  「當時的宮廷金銀器主要出自中央金銀作坊院。它和一般的作坊是不一樣的,只要做得好,不計成本。」齊東方說,「唐代金銀器始終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唐朝把它作為一種等級的象徵,三品以下不得以金銀為食器,這實際把金銀賦予了社會等級化的內涵。」

  過去,人們只能借文人墨客的浪漫描述,來領略大唐盛世的風采。作為唐王朝的都城,西安目前所能見到的唐代的實物非常有限,而且大部分都是陵墓中出土的陪葬品,地上的東西很少。真正沾有唐王朝生活氣息的生活用具少之又少,唐代宮廷的實物更是鳳毛麟角。唐王朝是中華民族最浪漫、最開放、最有為、最青春的王朝。何家村遺寶的發現,如同揭開了一位美麗新娘的面紗,她美麗的魅力攝人心脾,雕琢精巧的金銀、潔白溫潤的玉石、充滿異域風情的絲路精品……呈現出一個跌宕起伏、變幻莫測的世界,讓人真切地感受到了大唐盛世的蓬勃朝氣。

  千件遺寶見證泱泱大唐

  為了破解、驗證歷史上的諸多疑問和謎團,陝西歷史博物館和北大考古文博學院專門抽調精兵強將,首次對何家村遺寶進行了深入、全面的解讀和破譯。

  我們知道,唐王朝是非常尊崇馬的,在唐代,馬不僅廣泛地應用於戰爭、交通、運輸等方面,而且還大量用於宮廷貴族的社交和娛樂活動之中,最讓人憧憬的就是風流天子唐玄宗時期的舞馬。

  文獻記載,玄宗時,宮廷專門馴養了百餘匹舞馬,玄宗經常親臨現場觀看並訓練。每到唐玄宗千秋萬歲節(玄宗的生日)時,這些舞馬就在興慶宮勤政、花萼樓下給唐玄宗跳舞。舞馬都披著非常漂亮的錦繡衣服,掛著瓔珞,牽馬的壯士也都著金掛玉。高潮時,舞馬就會躍上三層高的板床,壯士們把床板和馬一起舉起來,舞馬銜著酒杯給玄宗敬酒祝壽。舞馬也隨之喝了酒,醉了,「舞馬銜杯醉如泥」這句唐詩說的就是當時的情景。

  以往我們只是依據文獻記載展開聯想,甚至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何家村遺寶中的鎏金舞馬銜杯銀壺上的舞馬造型竟與文獻記載完全一致,專家充分考證後表示,舞馬祝壽確有其事。

  唐玄宗除了喜好舞馬之外,還常在高興時為下屬賞賜金錢。他常在承天門(遺址在蓮湖公園內)樓上設宴娛樂,興緻高昂時,便向樓下拋撒金錢以作賞賜,並由此形成了歷史上有名的金錢會。由於這種賞賜活動熱鬧非凡,以至於數十年後,流落民間的宮女還不斷向人們講述此事,「開元皇帝掌中憐,流落人間二十年。長說承天門上宴,百僚樓下拾金錢。」

  這裡的金錢指的就是「金開元通寶」,它是不流通的,僅供賞玩。錢幣收藏家們做夢都想有一枚「金開元通寶」,哪怕是見一下也好。可他們也僅能在文獻中品味歷史了。真正的「金開元通寶」出自何家村,而且一共出了30枚,這是「金開元通寶」迄今惟一的一次發現。

  楊貴妃的香囊原為金銀所制

  何家村遺寶中,還有一件與楊貴妃有關。文獻記載,楊貴妃被勒死後,唐玄宗非常想念。他從四川回來,專門命高力士一定把楊貴妃的屍體找到。高力士在馬嵬坡發現了楊貴妃的屍體,他對唐玄宗說,屍體朽壞了,「唯香囊猶在」。

  「過去我們不理解,香囊就是個絲織的香包,怎麼還沒有壞呢?我們現在知道,唐代的香囊實際上是金銀製成的。」韓偉說。

  何家村遺寶中就有這麼一件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其實,類似這種東西以前也出過。考古界將它們稱之為「袖珍熏球」。後來法門寺中也出土了一件,唐人在埋藏的物賬上點明這叫香囊。香囊是唐貴夫人們日常生活的必備之物,無論狩獵、出行、遊玩,均隨身攜帶,所過之處,香氣襲人。何家村出土的香囊再次印證了唐代的香囊確屬金銀所制。

  這種香囊設計精巧,不論外部球體如何轉動,中間的香盂總是保持平衡,裡面的香料也不至於撒在外邊。專家介紹說,唐代香囊中的持平裝置完全符合陀螺儀原理,這一原理在歐美是近代才發明並廣泛應用於航空、航海領域,而中國最晚在1200年前的唐王朝時就已掌握了此項原理。

  何家村遺寶中還有一套葯具值得注意。據文獻記載,唐代帝王多喜好服食金丹以求長生不老。其中6位皇帝的死亡跟服食金丹有關。何家村出土的一整套煉製金丹等的葯具和大量的丹砂葯(丹砂是煉丹的主要原料),正是這種宮廷時尚的真實再現。

  申秦雁說,除了反映宮廷豐富多彩的生活及隱秘外,何家村遺寶也是漫漫絲綢之路上中國文化與外來文化碰撞、融合、創新過程的生動再現,比如鎏金仕女狩獵紋八瓣銀杯,形制上雖然還保留著粟特帶把杯的遺風,但褒衣博帶的仕女已完全中國化了,這很可能是唐代工匠在粟特銀器影響下改造、創新的製品。

  何家村遺寶的製作工藝也代表了唐代的最高水平。有關唐代科學技術方面的資料,文獻記載很少,對何家村金銀器的研究,使我們對唐代金屬冶煉、機械設計及加工、焊接、貴金屬製作等都有了直觀、深入的認識。從金銀器上的修整痕迹看,加工刀具多種多樣,而且精密度很高。所有金銀器皿焊接處均未開裂,如金梳背上焊接的直徑0.08厘米的金絲盤編的花紋和直徑0.05厘米的小金珠,至今牢固如初,沒有絲毫的裂縫和脫落。使用的什麼釺料,用什麼方法焊接,一直是未解之謎。

  遺寶主人官位顯赫

  領略了何家村遺寶的風采之後,我們自然會問:這批珍寶的主人是誰呢?自遺寶出土後,學界關於遺寶主人的爭論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有學者提出「窖藏的主人是搜集古錢和外幣的愛好者」,是一位「收藏家」,進而進一步提出窖藏的主人就是章懷太子和其子豳王李守禮。

  經陝西歷史博物館和北大的專家學者們精心研究,何家村遺寶的主人終於浮出水面,他就是唐代官位顯赫的尚書租庸使劉震,而遺寶的埋藏年代應在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3年)爆發的涇原兵變中。

  齊東方說,據唐韋述《兩京新記》和清代徐松《唐兩京城坊考》記載,租庸使劉震就居住在興化坊中。「租庸使」,是唐代中央專門設置的徵收租庸調的官員。何家村遺寶中的庸調銀餅是否也暗示著租庸使劉震宅與何家村遺寶有某種必然的聯繫呢?

  《唐兩京城坊考》記載,涇原兵變時,租庸使劉震讓人押著「金銀羅錦二十駝」出城外逃,自己則與家人隨後趕來。這段文字透露出劉震手裡掌握著大量的財富珍寶。租庸使的職責之一就是保管朝廷的財物。也就是說,何家村遺寶與劉震有關,卻不是個人財產,而是收繳上來的庸調及保管的宮廷珍寶。

  齊東方做了這樣一個推測:在突遭戰亂時,連皇帝都逃離京城。誰也無法預料事件發展的結果。有條件、有權力處置官府財物的劉震,先派人帶走「金銀羅錦二十駝」,而自己則與家人隨身攜帶經精心挑選的宮廷珍寶逃跑。何家村埋藏的珍寶都是體積小、價值高、少而精的珍品,便是很好的旁證。

  還有一重要文獻《無雙傳》也對劉震出逃做了記載:當時城門守衛得知劉是朝廷要員不敢開城門,劉震只得又往其家所在的方位跑去。我們可以設想,在難以出城的緊急情況下,劉震不得不返回家中,將這些珍寶埋藏起來。而據該文獻記載,劉震還做了叛軍的命官。很快,唐軍收復了京城,劉震夫婦被斬。劉震私藏的珍寶也就永遠不被外人所知了。

  小資料

  唐德宗李適為解救被叛軍圍困的襄城,而征涇原(今甘肅涇川北)兵前往馳援。涇原節度使姚言速率五千大軍前往馳援。軍隊冒雨而來,希望得到賞賜卻未果。在途經長安時,涇原兵突然發生兵變,攻佔京城。唐德宗在宦官等護衛下,匆忙逃亡奉天(今陝西乾縣)。涇原兵湧入皇宮府庫,大肆掠奪金銀。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涇原兵變。陝西何家村窖藏出土文物展出 再現大唐遺寶 2010-04-09 11:07 來源:天山網http://news.xinmin.cn/rollnews/2010/04/09/4361153_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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