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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高在低處

www.zjol.com.cn  2009年07月10日  浙江在線新聞網站

  轉載新浪博客李劼的自言自語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c6f2150100e19f.html?tj=1

  按語:

  這是發表在燕談網上的二篇有關周作人章節的文字,都是對燕談跟貼的回應,在此與眾分享。倘若能夠因此更加清晰地讀解周作人之人之文,自當令人欣慰。

周作人

  一、無可奈何還是無言以對――有關周作人評說點滴

  諸位好。補完此節,跟大家作點交流。由於習慣了自言自語,已經不太知道如何跟人對話。不是擔心樹敵,而是害怕不小心傷到了朋友。即便說不懂對話,也會被人誤解為不把他人當回事。所以更加惶然。

  先說幾句看了跟貼的感想。童志剛君人如其名,雖觀點不同,但品性耿直,理當尊重。名志剛,又跟童姓相聯,一般都很性情。一笑。鄒鋒君無疑是個明白人,是個不說也明白之人。與鄒君共勉的是,學會向對方學習。千言萬語也罷,寥寥數語也罷以,總有一句是有道理的。哪怕對方觀點再不可取,至少堅持己見,不人云亦云,不耍滑頭,不隨眾起鬨,是應該尊重的。任何思考,只要是自己的自由的思考,都是有意味的。中國人飽受鬥爭哲學之苦之毒害,已經習慣於把爭論理解為戰勝或者消滅;殊不知,爭論其實是對自己的一種豐富。莊子跟人爭論起來,有時也很認真。但仔細品味一下,你可以發現,莊子被對手不知不覺地豐富了。就此而言,區區總懷疑莊子一面跟人爭論,一面在暗自竊笑。

  網事君血氣方剛,勤于思考,思路也很清晰。只是有關幾個話語的劃分,過於粗疏。國民政府假如談得上有什麼話語的話,那麼應該是儒家。蔣氏信奉儒家,處世上崇拜曾文正公,個性上又崇拜希特勒。後來的新儒家,頗有意識形態標舉的意思,不認同共產主義。可參見牟宗三等人的宣言。所以杜維明跑到大陸講新儒家,不會被余英時瞧得起。毛之於傳統文化的繼承,主要是自韓非子以降的權術(所謂的法家)、後來由《三國演義》發揚光大的權謀心計;學雷鋒樹榜樣,則是儒家治人治心的招術。很難一概而論。專制者經常很實用。什麼有利,就用什麼。英美自由主義,主要是以胡適之為核心為旗幟的自由知識分子。包括梁實秋、羅隆基、後來的儲安平等人。胡適在國民政府任過職,但並沒有放棄過自由主義立場。同樣道理,蔣氏政府邀請胡適出仕,也並不意味著認同胡適自由主義的理念。毛舉的馬列旗幟也有區別。主要是列寧主義和斯大林主義。馬克思、尤其是青年馬克思,倘若活在毛時代,是要被槍斃的。此外,倘若可以說有魯迅話語,那麼理當加上周作人話語。周氏兄弟奠定了現代新文化和白話文學的兩種話語傳統。這是我特意補上最後這個結尾的意思所在。

  不過,此節的重心,並不在於與魯迅的區別,而在於周作人散文和明末小品的辨析。這是可以寫一部論著的。區區在此只能訴諸寥寥數語。倘若有沒讀過明末小品、或者知堂散文者,務必請讀一讀之後,再看看區區此節是否在理。不過,區區相信,澤雄君一定讀明白了。所以有了,加精為證。倘若僅就讀書人的字面涵義而言,澤雄君確然。區區算不上。以前在紐約,也有過一位朋友,跟澤雄君很相像,嗜書如命。無所不知。音樂繪畫也在行。有一次替我到哥大圖書館借得王國維文集,隨手翻開,大為感嘆:這裡面字字是學問,大補,大補。音容笑貌,至今歷歷在目。此君的特點在於,喜高談闊論,懶於筆耕。這可能是不及澤雄君之處。當然,也許述而不作,也是一種樂趣。澤雄君不喜體系,區區也不以黑格爾式的包羅萬象為然。只是,當論及一代文學,一位文學大家,或者一部文學作品,總體把握以及宏觀視野,與體系建構,應該不是一回事吧。

  周作人這個話題,倒是一直想說一說的。也算如願以償。記得,錢理群君的《周作人評作》出版後,讀了不太苟同,曾與錢君當面論之。那次在北大聚會同行朋友,入晚,住在錢君家。彼此論說一番之後,錢君最後說道,沒辦法,寫作此書時,導師王瑤先生一再關照,不要觸犯禁區。記得錢君還引用了人家這麼個說法:要尊重民族感情。如今想來,忍俊不禁。其實,那時就算可以闖入禁區,無論是錢君還是區區,都未必知道如何闡說。當時,區區思路還沒有現在這麼清晰。後來寫的那篇魯迅周作人論,比作唐吉訶德和哈姆雷特,似不太確切。

  也是在北京,那晚是住在吳福輝家。當時,汪暉君恰好也住在附近,有一番聊天。彼此說到投機處,汪暉君告知一段往事。當初汪君從揚州師範考到北京就讀時,其業師托他到其師祖、與吳梅齊名的詞學大師龍榆生的墳上,上柱香。汪君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龍先生的女兒女婿;兩位老人,住在一個很不起眼的院子里。在老人的指引底下,汪君遵囑上墳焚香祭過之後,分手之際,老人突然叫住他,問道:現在你們年輕人,怎麼看周作人先生?據汪君說,他當時就按已有的說法和定論,說了一番。老人非常感慨地嘆了口氣,說,將來,不知還會不會有人理解周作人先生。汪君轉述完畢,也跟著嘆了口氣,說,自己當時年輕,不太懂事。言下之意,很後悔那麼說。那時的汪君,還不是後來的新左人物。

  還有就是文中提及的,在上海一位友人家裡,與鄧雲湘老先生談及周作人。區區當時的提問是:你們這代老人是怎麼看周作人的?然後就是那個回答:知堂老人,一生,沒做過壞事。鄧老先生說完,區區暗中一陣慚愧。老先生「知堂老人」四個字,就足以讓區區無地自容。竟然在老先生面前直呼其名:周作人!

  記得也跟讀研究生時的導師,錢穀融先生,談到周作人。區區當時還不知道錢先生如何看周作人,試探性地說:周作人有些想法,好像不下於魯迅。錢先生聽了,馬上提高嗓門,斬釘截鐵地說道:周氏兄弟的深刻,在現代文學史上,是無出其右的。老先生說著,眼睛裡閃著激動的光芒。區區明白老先生此話的重點,不在於說魯迅如何深刻,也不在於說周氏兄弟如何深刻,而在於強調周作人的深刻。因為魯迅,是不言而喻的,不需要如何強調。唯有周作人的深刻,是需要強調的。

  寫完此節,很想讓上述幾位老人過目,倘若他們還在世的話。遠在彼岸,恍如隔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有關周作人,明白的老一輩學人,是無可奈何。至於想要明白或者還不太明白的年輕一輩學子,是無言以對。談論這麼個話題,使用的語言,都有講究。更遑論其它。

  區區雖然跟燕談諸君無多交往,除了個別朋友之外;但區區願意,成為大家的朋友。倘若諸位真有意討論這個話題,區區很樂意提這麼幾個問題,拋磚引玉。

  為什麼要比較周作人散文和明末小品?因為風格相近,還是背景相似?(明末清初,清末民初。)為什麼把周作人與李叔同相提並論?是否成立?是,為什麼?否,為什麼?為什麼把周作人的文學定位,設在《紅樓夢》和卡夫卡小說之間?期間究竟是什麼樣的淵源?為什麼說周作人是五四新文化之人文精神的靈魂人物?也是那個小品散文流派的靈魂人物?

  但願大家感興趣。倘若錢理群君和汪暉君有知此節,也許也會有興趣的。當然,也可能早就忘記了。不知如今的中國學府如何了得。但區區看到,在美國學府里,思想是自由的,但生存也是相當實際的。在校園裡生活慣了,在城市裡流浪,似乎很不幸。可是因此而免了學校的種種俗務,又暗自慶幸。我跟許多學者教授的區別,可能在於;一者吃飯,是為了能夠繼續寫作;一者寫作,是因為可以更好地吃飯。顛沛流離之際容易想到周作人那樣的苦住,至少還算一份安定;一旦打著飽咯,可能連魯迅都不願意談論了。有時覺得悲哀,白話文問世以來,能夠寫作的國人越來越多,可是不知為何,中國當代文學離文學越來越遠,比一些現代文學還要遠。文學究竟是怎麼回事,似乎很少有人知道。而真正知道了的,只能是,卻道天涼好個秋。

  謝謝大家!

李劼2009年6月29日星期一於紐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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