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著作與做人,從錢鍾書身上我們能學到什麼
錢鍾書和嚴歌苓筆下的陸焉識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才華橫溢的翩翩公子,並且和大多數文人一樣擁有文人的通病:痴氣盎然,直言坦率,甚至目中無人。這樣的性格極易在他們那個時代找來災禍,而不同的是,錢對自己年輕時的種種癖性相當警覺,而陸的性格則必然昭示自己的悲劇結局。因此,錢和陸在後來表現出運截然不同的命運。
錢幼時過繼給伯父為子,得到伯父和父親的雙重厚愛,因而身上既有從伯父那裡得來的公子氣,又有從父親那裡得來的文人氣。少年錢鍾書仰慕項羽的英雄氣概,為自己取別號為「項昂之」。
父親擔心兒子胡說八道,有悖於世,為其取名為「默存」,希望他能少說話,正如後來在信里所說的:「子弟中,自以汝與鍾韓為秀出,然鍾韓厚重少文,而為深沉之思,獨汝才辯縱橫,神采飛揚,而沉潛遠不如!勿以才華超絕時賢為喜,而以學養不及古人為愧。」又說:「現在外界物論,謂汝文章勝我,學問過我,我固心喜!然不如人稱汝篤行實過我,力行過我,我尤心慰」,「我望汝為諸葛公、陶潛公,不喜汝為胡適之、徐志摩!」
年輕的時候錢鍾書和楊絳一見鍾情
父親對錢鍾書的告誡並非沒有道理。錢十九歲以中英文極優得到清華大學校長羅家倫的賞識,被清華破格錄取。在清華期間,錢博覽群書,「以章氏文史之義,抉前賢著述之隱,發凡起例,得未曾有」。又與良師益友詩文來往,才情盡顯,被吳宓稱為「人中之龍」,是出類拔萃、卓爾不群之才。喜在報紙刊物議論時文,縱橫批評,言語敏銳辛辣,為人稱道。在牛津期間,錢掌握了多種歐洲語言,又通覽歐美文學。之後回國,相繼創作《圍城》、《談藝錄》等作品,任教於西南聯大等大學。在其前半生中,錢是一個標準的民國式才子,雖然有為人稱道的才華,但在學術上任意臧否的狂態,多多少少會得罪一些人。
歷來人們都認為錢鍾書的前期作品《圍城》為經典之作,《談藝錄》亦可圈可點,而後期作品《管錐編》實乃集大成之作。《圍城》不是和新聞學諸作家比肩,而是和世界諸作家比肩。《圍城》平視毛姆,正如後來《管錐編》的平視黑格爾,一開始樹立的標尺就是世界性的。
建國前夕,香港和台灣多所大學都有意聘請錢為教授,錢俱拒絕,執意要留在國內。建國後錢又相繼完成《宋詞選注》等作品。可能是有感於時局的變化,錢逐漸收斂了自己文人的癖性狂態,並且因為其參與《毛選》的音譯工作,又得到一些中央領導的庇護,因而可以在文革中收到較少的迫害。
從清華到歐洲,再到回國,儘管歷經戰火紛飛東奔西走的不安歲月,又遭受建國後的種種人禍,錢對妻子楊絳的愛從來都是忠貞不渝的。文革期間,錢被下放到河南羅山改造,在工作期間,他常常偷偷繞道去看望楊絳,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夫妻鶼鰈之情,可見一斑。相比之下,陸焉識和琬瑜則一生坎坷,經歷不愛到愛、得與失的種種磨礪。那種愛與不愛、得與失的交錯,始終是一個無法言喻的夢幻存在。錢的愛情故事則現實且可靠多了。
文革之後,據說錢整理了五麻袋的讀書筆記,依靠這些得天獨厚的豐富積累,錢開始了《管錐編》的創作。
錢頗為傳奇的一生大概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建國前的文人階段,建國後的學者階段。這與時局有關,而他自己也在局勢的變化中得到改變,從文人的狂妄走向成熟隱忍。
楊絳問:「你悔不悔當初留下來不走?」
錢鍾書答:「時光倒流,我還是照老樣。」
錢鍾書並沒有後悔當初留在國內的選擇,這大概是出於對國家的熱愛和那種高風亮節的品質;一生創作不止,亦文人亦學者,對傳統文化貢獻了畢生之力;對楊絳的愛見諸於人生各個階段的歲月:不離不棄,相守相伴,矢志不渝;錢又順應時代的變遷,在學術泛濫的年代針砭時弊,在文化保守的年代安然接受蛻變,以沉默低調的品行來保全自己。其曠達也有,隱忍也有,淵博也有,細心也有,不可謂不為文人之典範。
作者簡介:郭去疾,微信公眾號「紫菀讀書」的創辦者,人稱紫菀君,熱愛閱讀,嗜書如命,有買書癖、讀書癖、藏書癖,擅長書評和歷史文章寫作,文風和觀點冷峻老練,不偏激不狹隘。如果你喜歡閱讀、書法和繪畫,那麼一定會喜歡紫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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