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阿根廷球員白人多,巴西球員黑人多?
尼加拉瓜喵 11-24 21:00 739評論
巴西,阿根廷,南美雙雄。他們是美洲足球、世界足球的重要版圖。雖為近鄰,但兩國的足球風格卻並不相同。更為明顯的不同直接體現在他們的外貌上——他們的膚色。為什麼?
(圖)鄧加是巴西隊中為數不多的德裔白人球員
【巴西:種植園】
如今的巴西國內各種膚色人種高度混合,除了少數的印第安人和亞洲人之外,白人的數量和黑人加混血黑人的數量幾乎各佔一半。其中白人大多是20世紀前到達本土的葡萄牙人及其他歐洲人。
15世紀末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大陸。然而這裡豐富的自然資源吸引來的卻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者和奴隸主。從16世紀中葉直至19世紀上半葉,兩個國家的進程如此雷同,他們都淪為了歐洲強國的殖民地,這樣的烙印已經深深嵌在兩國的土地上。
19世紀以前,在葡萄牙的殖民統治下,兩個關鍵詞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巴西:種植園、黑奴貿易。
(圖)正在加工煙草的黑奴
咖啡豆、棉花、橡膠和煙葉是巴西具有代表性的經濟作物產品,當葡萄牙殖民者登陸巴西開始,原居的印第安人成為了殖民統治最初的犧牲品。到今天,印第安人在巴西的人口中佔據的比例不足1%。
為了大力發展經濟作物,需要大量的人力,這就決定了必須要彌補在戰爭和瘟疫中數量急劇減少的原住民。於是非洲廉價的黑奴成為了種植園主的首要選擇。
【阿根廷:南國花園】
然而阿根廷的情況不同。在16世紀第一批西班牙殖民者到達阿根廷之後,差不多是立刻愛上了這片土地。歐洲人(特別是西班牙人)在這裡定居的數量越來越多,他們的後代被稱為克里奧爾人。白人和本土印第安人的後代,就是如今阿根廷和烏拉圭具有民族代表性的高喬人。
阿根廷人從骨子裡是高傲的。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套用一句通俗的話就是:「爺祖上可是闊過」。作為世界重要的牛肉產地和糧倉,阿根廷在19世紀的富裕程度與今天大不相同。那句著名的比喻是怎麼說來著——「從我們大西洋的平原開始,一犁頭耕到安第斯山麓都不會碰到一塊石頭」,形容的就是肥沃平坦的潘帕斯平原。
(圖)南美洲的牛仔——高喬人
也許你會問,同樣是處在南美洲大陸,同樣是受到殖民統治,為何阿根廷並沒有大量遷入的非洲黑奴?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在這方面的政策有所分別?
要回答這個問題並不困難。
畜牧業是阿根廷的支柱產業,牛羊集中在潘帕斯草原。相比與巴西的農業類型,阿根廷的畜牧業一來並不需要如此密集型的勞動人口;二來,讓黑奴騎馬放牧,恐怕這個想法在殖民者的腦袋中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1秒鐘。
(圖)現實總是比戲劇更殘忍(來自電影《被解放的姜戈》)
另一方面,從殖民者自身來說,阿根廷這樣的風水寶地簡直求之不得。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Buenos Aires)的西班牙語義就是「好空氣」,大家可以感受一下。到了北半球的秋冬時節,來到南半球簡直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從19世紀開始,有大量的歐洲移民前往阿根廷。其中義大利南部西西里、卡拉布里亞和坎帕尼亞等地最甚。
(圖)潘帕斯草原,羊駝的家
另一方面,阿根廷當時的相關法案也從客觀上提供了制約:只要是在阿根廷境內出生的人口,便生而自由——不論他們的父母是奴隸主,或是奴隸。本法案的存在,顯然會無形中增加奴隸主的成本,再加上之前的原因,廣大奴隸主興趣索然也就不難理解了。
【巴西足球:有色人種的艱難融入】
雖然巴西在1822年獨立,但是種植園和奴隸制卻一直延續到19世紀末。巴西1888年才完成廢奴,幾乎是西方世界裡最遲的,這比阿根廷晚了3/4個世紀的時間。
可以說,如果不是政治上具有導向性的因素,恐怕非裔巴西人直到今天都會受到普遍的歧視——儘管目前巴西國內仍有很多少數派持有這樣的偏見。更重要的,切題而言,現在的巴西足球能擁有這麼多黑人球員,歷史也並不久遠。
1910年代,巴西第一次出現了黑人球員:亞瑟-弗雷德里希。這是個典型的德國人的姓氏——亞瑟的父親是一名德國人,而母親是黑人。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在當地參與過一個德國移民自建的足球俱樂部,恐怕亞瑟也沒有這樣的機會接觸足球——因為在廢奴之前,黑人想要參與白人的各項社會活動都是絕不可能的。
(圖)亞瑟-弗雷德里希
而在俱樂部的層面,里約的達伽馬俱樂部在推進消除巴西國內的種族歧視也起到了里程碑般的貢獻。19世紀末成立俱樂部後,1915年達伽馬俱樂部有了自己的足球部,並且在1923年奪得了國內的聯賽冠軍——這是第一次由各種族球員組成的球隊奪得冠軍。
阿根廷足協成立於1893年,1912年加入了國際足聯,這是南美洲的第一個。1901年和1905年,河床和博卡青年分別成立。如今這兩支球隊的碰面,已經成為了阿根廷的一個體育品牌。值得一提的是,正如阿根廷的人口構成——博卡青年正是由5個義大利人所創立的。
(圖)阿根廷國家德比,世界上最火爆的德比戰
儘管在後來,聯賽規則曾禁止多種族球隊參賽,但是大體上情況還是在慢慢變好。1930年,熱圖利奧-瓦加斯發動政變,在推翻政權後成為了巴西的獨裁者。他在消除種族隔閡上做出了顯著貢獻——他跨階層推廣了兩個直至今日巴西最閃耀的文化符號:桑巴和足球。
3年後,巴西足球實現了職業化,非裔球員的加入已經勢不可擋。非洲人將他們天生的,如同桑巴的節奏感和不羈球風帶到了巴西足球的性格當中,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大眾都開始接受他們,畢竟大家只想看到最好,而不是最白的足球。
貝利被世人尊稱為「球王」,然而在他之前的1938年世界盃,黑人球員萊昂尼達斯單屆比賽打入8球,當選當屆杯賽的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帶領巴西隊最終拿到季軍。1938年的杯賽是後來因戰爭停辦的最後一屆世界盃,萊昂達尼斯當時只有25歲,很難說如果不是1950年才恢復世界盃,「球王」的稱號會不會輪到貝利。
(圖)1938年世界盃最佳球員萊昂達尼斯(右一)
【題外話——二戰時的巴西阿根廷】
是的,本文的主要任務是探討為啥阿根廷白人多而巴西黑人多。不過在二戰世界盃停擺期間,兩個國家在幹嘛呢?
作為南美第一大國,巴西是德國和美國都想要極力爭取的戰略要地。其中的複雜過程在此省略不談,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巴西加入了同盟國的陣營。
(圖)郵票上巴西遠征軍的標誌——會抽煙的眼鏡蛇
1944年,兩萬多人組成的巴西遠征軍,作為盟軍部隊,令人訝異地出現在了義大利,並且在270多天時間內,在義大利戰場戰績彪炳。
巴西,也是整個二戰期間唯一實質上為盟軍作出貢獻的南美國家。
(圖)歸國途中的巴西遠征軍
而他們的近鄰阿根廷,在二戰中的表現談不上與之截然相反,但也可以說是大相徑庭。一方面是其國力確實有限,沒有足夠的資本足以支撐他們明確立場;另一方面是由於其人口構成——國內有數量巨大的德國和義大利後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阿根廷都被看做是納粹在南美的避難所。雖然迫於壓力,最終在戰爭末尾站入盟軍隊伍。但是其與軸心國的曖昧關係其實一直延續到了戰後。
(圖)單看裝備,你能相信這不是德軍而是反納粹的阿根廷軍隊嗎?
【有色足球:勝者為王敗者寇】
贏得榮譽,你或許被譽為「黑珍珠」;而遭遇挫敗,背「黑鍋」則首當其衝。
在貝洛奧里藏特被德國屠戮的那天被稱為巴西的「國難日」。對於「足球王國」,你可以想像一下缺乏包容的64年前,在馬拉卡納全國人民的期待之中決賽敗給鄰居烏拉圭,主場球迷該如何發泄心中的屈辱?
(圖)非裔守門員巴爾博薩,1950年世界盃失利的替罪羊
當時隊中的巴爾博薩和後衛費雷拉都是非裔球員,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記得他們是如何護送球隊進入決賽。「罪人」和「雜種」的標籤被無情地貼在了他倆的身上。
當然,後面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1958年貝利率領巴西終於走上巔峰之時,沒有人會再討論他們的膚色。
足球王國,一個只是會踢球的國家可配不上這樣的稱譽。
足球給巴西帶來了他們從前想像不到的色彩,它成為了這個長期被殖民統治的土地上的多巴胺,讓這個國度擁有南美洲其他國家天生缺乏的對自由的熱望,並在20世紀的各個領域中引領他們不斷敢於爭先。
(圖)布宜諾斯艾利斯帶有鮮明的歐洲元素
【阿根廷足球:浪漫謹慎的雜糅】
與巴西自由和激情的桑巴足球相比,阿根廷足球的風格相對體現出了更強的紀律性和整體性。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就如同阿根廷另一個文化符號,探戈,與桑巴截然不同的藝術風格。
探戈的舞蹈者腿部動作極多,令人眼花繚亂,但是面部表情卻是十分克制,甚至可以說是冷靜而嚴肅。
(圖)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探戈最具代表性
與其說阿根廷球員的風格是由於長期旅歐所潛移默化,不如說這是他們與生俱來的自我認同。他們同時包含了西班牙流暢的進攻和義大利人在防守端表現出的穩固,正像很多人描述的那樣,阿根廷人是南美洲「說西班牙語的義大利人」。
在南美洲,阿根廷的打法表現出了獨樹一幟的戰術執行力。和其餘近鄰相比,整體崩潰(2014年巴西世界盃東道主潰敗)、情緒失控(蘇亞雷斯在場上做出出格舉動)這類焦躁的負面情況基本不會在阿根廷的身上發生。除此之外,你也很少聽說這支球隊會出現內訌或者場外花邊新聞,說他們的職業素養方面超出了某些歐洲國家,甚至都毫不過分。
從這個角度說,阿根廷的天才球員雖然沒有巴西那樣源源不斷,這個集體在大賽中的上限或許沒有巴西那麼高,但是下限卻要高於巴西——他們是更加穩定的球隊。
著名的阿根廷球員中,有義大利血統的可以說是不勝枚舉:巴蒂斯圖塔,薩內蒂,坎比亞索,馬斯切拉諾等等都是義大利移民的後裔。而馬拉多納和里克爾梅則是典型的高喬人。所以當你發現亞平寧半島每每成為潘帕斯雄鷹「北漂」的目的地時,不用表現的太過疑惑。
(圖)戰神巴蒂
巴西與阿根廷,就像是足球皮的黑白兩色,在翻滾中合二為一;也像鋼琴的黑白鍵,共同演奏南美足球的激揚與婉轉。
感嘆吧,他們帶給我們的絕不只是足球,更多的,還有在足球歷史中,那些偶然和必然造就出的獨特元素,以及背後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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