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做了什麼，而遭到方丈掌摑呢？

宗立法師

話說，法演禪師在白雲守端禪師門下參學的時候，他舉南泉普願摩尼珠的話頭向白雲禪師請教。白雲禪師突然大喝一聲，法演禪師於是有所覺悟，作了一首偈：

山前一片閑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

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

其中大意是說，家中的閑田地，自己開墾，不勞去問別人；因為將田地賣出之後，還得再買回來。寓意是向外追求的不是究竟，最終還是要自己悟得眾生本自具足的清凈佛性。

法演禪師將這首偈語命名為《投機偈》，意思是和白雲禪師師徒機緣契合相投。

白雲禪師看過偈子之後，知道他已經開悟，於是欣喜地為他印可，又為了讓他好好保任，繼續磨練，所以讓他到磨坊去擔任磨頭，為大家服務，以增長福報。

這個磨坊呢，是寺院所開，為眾人碾米之用，以換取金錢供寺院用度。

或許有人看到這裡，就會跳出來說：師父，說好的不持金錢戒呢？

且容我哀傷三秒鐘，然後再告訴你原委。

原來，宋代的時候，除了敕修也就是皇帝下令建立的寺院之外，其他的寺院，基本上都是自力更生的。以致於某些不願意出去攀緣化緣的住持禪師所在的寺院，門下弟子只有寥寥數人，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寺院窮得叮噹響，實在供養不起那麼多人啊。由浮山法遠禪師在葉縣歸省禪師門下參學的情況就可以管窺其中一斑，寺院不但家風嚴苛，而且連吃一頓粥都是奢望。（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八。）

還有些寺院是設立化主，也是專司化緣的僧職。這是一個犧牲自己聽法的機會為大家求得衣食飽足的偉大僧職。

還有些寺院就像白雲禪師所住持的道場一樣，設立磨坊等等，或者典庫，也就是小型的當鋪以賺取利息，所得的錢財用於一寺的開銷。

說多了都是淚啊。

好了，跑題太遠了，我們言歸正傳。

法演禪師智慧通達，為常住竭盡心力，用心管理寺院的產業。寺院的生活也慢慢得到改善，大眾也可以安心辦道。

大家知道，這世道魚龍混雜，總會有那麼一些人眼紅和嫉妒別人。

法演禪師為大眾竭盡心力，獲得了大家一致的五星好評之後，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

他們偷偷跑去白雲禪師那裡誣告法演禪師，說他在磨坊裡面偷吃酒肉，還養了一大群的莊客婦女。

咦，這誣告的手段好生熟悉啊。

遠至佛陀時代，就有婆羅門外道買通一個叫做戰遮的女子在衣服下藏了一個木盆謊稱有孕，然後在大眾面前誣陷佛陀，後來老鼠咬斷了系著木盆的繩索，木盆落地，大家才知道這是外道的誣陷手段。

近至今日屢屢刷爆微博頭條的某千年古寺住持的桃色事件，開始炒得沸沸揚揚，後來也被證明是誣告，隨後就悄無生息了。現在調查清楚了，居然也沒有人出來道歉？

古往今來的誣告手段真是沒有技術含量，一直都是那幾招啊。

（畫外音：請講重點！）

白雲禪師聞言大怒，立刻讓人將法演禪師叫來，當場問他是否真有其事。

法演禪師剛聽此事時，眼中充滿迷惑，不知道這事從何而起？後來看著眼前那些的所謂證人的眼神，大智如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保持沉默，一如百丈禪師所說：「是非以不辯為解脫，煩惱以忍辱為智慧。」

白雲禪師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默認此事，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眼見自己器重的弟子「犯下」這等大錯，他忍不住當場大怒，伸手就給了法演禪師一個重重的耳光。

法演禪師的臉，瞬間就起了五個手指印。

他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痛，向白雲禪師頂禮，然後離開。

白雲禪師在他背後大喝一聲道：「你馬上離開磨坊！」

圍觀的證人們得意地笑了。

法演禪師聞言，緩緩地轉過頭，平靜如水的眸子望進白雲禪師的眼內，波濤不興：「堂頭和尚，且容我結清賬目，請人交接。」

兩天之後，法演禪師帶著賬簿來到了白雲禪師面前，出示了所有大大小小的明細賬目，一文錢不拉。

白雲禪師見賬目一清二楚，並無塗改。不但沒有虧空，而且還有盈餘。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小人的誣告。

白雲禪師忍不住慚愧道：「你為常住辛苦，是我錯怪你了！」

法演禪師微微一笑，一臉雲淡風輕。

從此之後，白雲禪師對法演禪師更為信任，並請他為首座，為眾說法。

按語：

忍辱不是你想忍，想忍就能忍的。因為對於凡夫來說，當煩惱現行，已經要爆發出來的時候，煩惱已經顯現得粗了，這時候是hold不住的。最後的結果就是傷人傷己，衝動是波旬啊。

想要調伏煩惱，只能在平時入手，從禪修入手，觀察自己的心念，直至到極微細的心行也能察覺的時候，就可以在情緒有所變化時就有所察覺，在煩惱力量還不是那麼大的時候，就將煩惱消滅在萌芽狀態中。正所謂：「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於無形之中」，這句話用在此處也是恰到好處呢。

而法演禪師的忍辱，是通達人我相都是虛妄，所以就算是受人誣陷，也當作是清風徐來拂面而過，人世間，當真只是宛若夢幻而已。

正所謂：

逆境來時順境因，人情疏處道情親。

夢中何必爭人我，放下身心見乾坤。

願與大家共勉，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