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治的歷史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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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政治的歷史啟示

劉拓

任何社會的生存發展，都離不開必要的物質基礎。所謂物質基礎，核心是數量相對穩定充足的生存資源。人類在蒙昧時代，主要是從自然中直接獲取動物和植物資源等生存資源，以滿足生存發展的需要。在那個資源稀缺匱乏時代，人類社會的集聚規模，無法很大。

縱觀人類文明發展史，最具革命性的文明形態，當屬農耕文明。人類第一次大規模利用生產資料——土地。土地，成了人類社會的第一資源。人類從土地耕種上，獲得了保障，獲得了穩定，獲得了自由，逐步實現了飽腹，甚而有了些許剩餘。剩餘，逐步導致私有制產生，導致憑藉政治權力獲取資源。私有制，產生了最初的政治腐敗。

土地，是人類社會規模逐步擴大的物質基礎。土地資源及其附加資源的爭奪，是引發人類間戰爭的重要因素。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的主體，發源於黃河沖積平原。中國南北緯度跨度大，歷史災害多，氣候變異大。中原，自古便成為四方爭奪之地。這是生存環境的劇烈變化，打破人類社會不同群落的生存平衡，致使其生存資源短缺的結果。從中國的地緣環境看，在這個地域出現強大的中央集權國家，是東方歷史發展的必然，是自然選擇的最低成本的社會模式。

中國得以長期領先於世界，根本原因是建立了以農耕文明為基礎的中央集權國家。我們只要考察一下歐洲國家的自然地理和氣候條件，並比與中國情形相對比，就會明白在那個生產力低下時代，歐洲文明之城邦林立的必然性了。考察一下地中海周邊古代三大文明的先後消亡，以及羅馬帝國的短命，便能看清在開放地域商貿活躍導致的大國政權的不穩定性，便能理解中國能夠建立強大集權國家、長期延續、屢覆屢建之不易了。近代以來，西方中心論模糊了人們的眼界，總以為西方的成功連帶其模式，是人類文明的唯一正確的發展道路。其實，中華文明是獨立於西方的文明發展模式，是人類多元化發展的重要道路和模式之一。不能因為中國在工業文明興起過程中的短暫滯後，便得出中國模式落後的結論。

到了夏商時代，中國實際上已經建立了中原王朝，儘管其統御力尚未遍及華夏。到了秦王朝，便是基本定型的模式了。中原地處曹衝線和耕牧線的交匯，自是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以及四夷八方的交匯地、融合地、衝突地。如果沒有強大的中央集權，這裡勢必陷於長期戰亂之中。在中國歷史上，戰國等時期的紛亂局面，都是處在中央集權衰弱的時期。沒有強大的中央集權，中國必定四分五裂。沒有強大的中央集權，必然難以積累農業文明，繼而稱雄世界。沒有中央集權，中華民族必然付出巨大生存發展成本和難以估量的生命代價。中國的嫡長繼承製，較之先前的禪讓制，在當時是穩定、有序、低風險、低成本的先進和科學的代際權力更迭方式。這必須放在歷史環境中來認識理解和評判衡量。

中國的朝代更迭，內因多是農民起義導致的。其主要原因，是政治腐敗、土地兼并、流民遍地，加之天災人禍而引發。土地資源，在中國是長期處於緊缺狀態。中原是世界上少有的開發年代久遠、生態適宜農耕的地區，其穩定階段會促進人口繁育興旺、達到土地承載極限，最終反而導致人均耕地不足。人類總是將土地資源的利用極大化，達到其所能承載的最大邊界。這是農耕社會的基本規律。

中國進入工業化、城鎮化階段以來，農民大量從土地上轉移出來，但應該說還是處在不穩定、不牢靠的階段。在短期內，建立起數億穩定產業工人的國度，建立起相對自足的龐大市場體系，不是件簡單的一蹴而就事情。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已經充分提醒我們：中國的事情，尤其是就業吃飯問題，決不能指望別人。在一定時期，中國必須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億萬農民工的生計退路。中央長期穩定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深意，就在於此。

中國是資源緊缺型國度，不論是農業資源，還是工業資源，包括空間資源。總量不少，平均不多。全國地區間差異大，聯繫緊，互補多。同時，中國無法實現完全自由、公正合理地在全球範圍內配置資源。這在可以預見的歷史時期，尤其是存在國際資本惡性競爭的背景下，是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的。就國內而言，資源緊缺決定了公民自由化的限度。否則，極易因個體過分伸張個人權利發生繁雜衝突，導致社會整體失穩。

中國人口多達13億，如果推行急於政治民主化，勢必導致社會缺乏必要政治權威、整體決策失去效率、權利膨脹擴張，從而延緩現代化進程，甚至發生整體進程中斷。從中國數千年的政治歷史經驗看，即便是現代意義上的法制、監督、制約，也不一定以西方民主模式為基礎。中國傳統民本政治的現代化，是中國的現實選擇，且事實上已經部分成為中國的政治現實，不論人們是否充分認識、是否加以承認。

西方資本主義憑藉武力打開弱國市場的歷史階段已經過去了，儘管現在慣於用所謂全球化加以掩飾。中國的治國安邦理念和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都決定了中國不會按著西方列強的侵略爭霸的歷史道路去走。中國在總體上採取激烈競爭模式也就是完全市場化模式，於世於國於民均不利。以民為本的權威協調，以和為本的適度競爭，是符合中國國情和歷史傳統的。這就決定了，中國在政治上不能搞西方意義上的多黨制，而必須搞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制。在這個意義上，試圖推倒重來、按照西方模本的所謂政治體制改革，是完全不必要的，也是一條禍國殃民的邪路，甚至是毀滅中國光明未來的大險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