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的病，我用命去償

來自專欄每天一個故事

前段時間，長生生物狂犬疫苗造假的事件鬧得人心惶恐。問題出現以後，人們只把目光聚焦在犯錯的一方，公眾希望看到的是他們受到懲罰。

可是，我們是不是忽略了那些事件中的受害者。對於他們而言，疫苗造假的後果可能是他們的性命。

貪婪鼓舞著貪婪

紛爭繁衍著紛爭。

——《病隙雜筆》

作者 | 紙條君

7月13日 晚

從我流浪至今，漢斯一直忠心耿耿得跟著我。

昨晚過了晚上12點，它遍體鱗傷地回到我的住處。

我確信它又和別的狗打架了。

漢斯受了很重的傷，胸部左側靠上方接近脖頸的位置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肉翻了出來，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我用清水幫它沖洗了傷口，又餵了它一根我吃剩下的火腿腸。

讓我沒想到的是，它竟然咬了我一口。鋒利的犬齒嵌入我的左手，我好不容易才得以掙脫。

現在，我的左手像燒著了一樣疼。

7月14日 清晨

漢斯的狀態很不好，它趴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有幾次，我甚至懷疑它已經死了。

剛剛，它突然站了起來，沖我狂吠。我沒有錢帶它去看獸醫，這一次的難關，只能靠它自己熬過去。

7月15日 正午

今天的氣溫很高。

漢斯的傷口腐爛了，傳出一股惡臭。

我確信它就要死了。我考慮了待會將要把它埋葬的地點。

就在我看著它的時候，它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裡流出了兩行渾濁的淚。眼淚同樣散發出惡臭。

真讓人感到心酸。

7月16日 凌晨

漢斯死了。

我抱著它的屍體來到住處旁的空地，那裡的土質比較疏鬆，挖一個足夠安葬漢斯大小的坑並不難。

在我即將完成漢斯的墳墓的時候，一個老流浪漢走了過來。他看到漢斯的屍體和我左手上被咬傷的傷口，告誡我要去醫院打一針狂犬疫苗。

我本來沒把老流浪漢的話當一回事，埋了漢斯後，就回到棚屋打算睡覺。

可當我的背脊接觸到平時睡覺的木板上時，一陣涼意突然襲擊了我。

我打了個寒顫，連忙爬起身。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到醫院去看看吧。

7月16日 下半夜

真是叫人氣憤！

我還沒踏進急診室的門，一個年輕的護士就迎上來，攔住了我。

她捏著嗓子說：「醫院不允許流浪漢過夜。」

我向她說明了來意，又把隨身攜帶的錢展示給她看。

可她仍舊不讓我進去。這次用的借口是醫生不在。

我明明看到房間里亮著燈，穿白大褂的醫生靠在椅子上打盹。

護士叫我明天早上再來。

我想如果我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大概就不會被這樣對待了。

7月17日 上午

今天在醫院遇到了一件怪事。

我照著護士的吩咐，趕早來到醫院。原以為沒什麼人，趕緊打完疫苗就可以回去，少的受那麼多白眼。沒想到來到醫院一看，接種疫苗的房間擠了好幾十人。

難道他們都是昨天被狗咬的嗎？

他們圍著一個胖醫生吵吵嚷嚷，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其中有幾個男的，漲紅了臉，揮起了拳頭。

雖然我也不喜歡這裡的一聲，但也不至於到動武的地步。

就在那一拳砸到醫生那張胖臉時，醫院的保安沖了進來，疏散了人群。

被這麼一耽誤，輪到我接種狂犬疫苗已經是下午兩點的事了。

走進接種室，消毒水的味道撲鼻而來，令人心安。

醫生擺出那副不屑的面容，沒等我坐下，就用粗魯的語氣問我：「被狗咬了？」

我只能回答是。

他接著又問：「打國產的還是進口的?」

他也不瞧瞧，像我這樣的流浪漢，能打得起進口疫苗嗎？不論國產的還是進口的，反正都是疫苗。再說了，我來這也只是圖個心安。若不是受了老流浪漢的驚嚇，我才不捨得浪費這冤枉錢。

「國產的。」

他聽過後，點了點頭，沒再多跟我說過一個字。

接下來是，拿藥單去櫃檯交款，再領了回執到窗口那兒取葯。

我把一個綠色的籃子交給打疫苗的護士，籃子里裝了那支60元的國產疫苗。

她掃了一眼藥瓶子上的標籤，臉上莫名地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過後，又恢復成一張冷冰冰的臉。她命令我把衣袖捲起來，用蘸了酒精的棉簽，一遍又一遍地羞辱我的手臂。

接種疫苗的過程很順利，針頭刺破皮膚，一管半透明的液體推進我的身體。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徹底心安了。

7月17日 傍晚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

我被這場猝不及防的雨澆了個徹底。回到棚屋後，急忙脫去了衣物。

我可不想再染上感冒。上個月，我感冒的時間超過了10天。期間咳嗽不斷，偶爾還伴著劇烈頭痛。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我就向他祈禱，但願身體能保持健康。

7月18日 上午

該死！

我發燒了，半邊身子忽冷忽熱，更糟糕的是我太餓了。

我只能到超市後方的垃圾桶里翻找那些被遺棄的食物。幸運的是，我撿到了兩個包裝還在的麵包，而且沒有發出餿味。

我一次性吃掉了兩個麵包，又喝了一點水。飽腹的感覺，我好受些。

我回到棚屋，除了睡覺什麼也不想做。

7月19日 上午

謝天謝地，感冒沒有變得更嚴重。

7月20日 下午

我康復了。從今天起，我又恢復了原來的生活。

......

8月11日 半夜

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到漢斯的死狀。它用那雙凸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著著我。它慢慢接近我，黏稠的口水從它烏黑的唇邊淌下，滴到我臉上。

我拚命反抗，用力一腳踹在它肚子上。

漢斯發出一聲哀嚎，然後夾著尾巴跑開了。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從夢中醒來。

8月12日 清晨

一隻煩人的雀鳥唧唧咋咋地把我驚醒。我隨手拾了一塊碎石，用很大的力氣朝它扔去。

可惜的是，臨出手的一霎那，手臂忽然一軟，碎石只扔出一米多遠。

那雀鳥撲扇著翅膀，飛了。

我摸了摸額頭才發現是發燒了。

今天我只想呆在床上，哪也不去！

8月13日 正午

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因為發燒的緣故，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了3個小時仍舊沒能入睡。

幾個沒人看管的小孩，在棚屋隔壁的空地上踢易拉罐。我沖了出去，沖著他們狂吼，把他們全都嚇跑了。

我寫這些東西幹嘛？

我要把這本日記燒掉！！！

8月13日 黃昏

等太陽落入到地平線下，我才得以冷靜下來。最終，我還是保持了理智，沒有燒掉我的日記簿。

再待在棚屋裡病也不會好，我決心要到外邊散散心。

在公園的一張石椅上，我撿到了一份當天的報紙。

報紙用了整整一刊講述假疫苗的事件。

我像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難不成注射進我身體的那支疫苗也是假的？

8月14日 清晨

昨晚我吐了。

他們還有沒有人性？

狂犬疫苗也能造假？

我覺得我就要像漢斯那樣死去。在死之前，我要報復他們！！！

8月16日 不清楚時間

他們束住了我的雙手，我好不容易才掙脫開。

計劃失敗了，在我衝進醫院的一剎那，幾個壯漢瞬間把我撲倒在地。我險些咬到一個人的手臂。

後來他們往我嘴裡塞了毛巾，把我關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房間里。

我看不到光，更害怕看到光。

如果日記沒有再寫內容，那就代表我已經死了。

......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

你犯的錯，卻要用我的生命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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