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 三個男人：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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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告訴我，你怎樣活著。

「在我們的王國里，只有黑夜，沒有白天。天一亮，我們的王國便隱形起來了，因為這是一個極不合法的國度：我們沒有府，沒有憲法，不被承認，不受尊重，我們有的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國民。」

——白先勇《孽子》

1

KK今天上班特別的早，九點半就到了公司，整個辦公室都是黑乎乎一片大地真安靜。

基本上所有KK的朋友都羨慕當然主要是妒忌他的工作，不用打卡每天十點半才上班。每當這個時候，KK就恨不得插起腰，帶上白色頭巾就開始唱信天游，你們這群小賤婢，你們不知道小爺每天和客戶鬥智斗勇陪笑陪酒還陪睡容易嗎我，每天晚上十點前出過公司門嗎我。

KK今天上午十一點要和客戶過今年第四季度的初步規劃，他將帶著全組一個星期在辦公室穴居加班加點的成果，提著他的小mac，昂首挺胸，一步兩步的走到客戶的面前，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進行彙報。語氣穩重而不乏靈動，表情親民而不顯做作，然後，淡淡的迎接同事們的崇拜，當然，最重要的，是客戶的認可。

原計劃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

昨天晚上12點，KK潛伏在客戶那邊的間諜發來了最新賀電，他們新換的市場總監明天正式上班。你可是不知道KK有多麼喜歡之前那個40歲還未婚的老處女，每周開例會的時候都恨不得把整個下半身都放到她的手上任她撫弄，憑藉著KK驕人的身材，以及出色的業務能力，成功把這個客戶今年的預算整整增加了百分之三十。要知道，KK之前，這個奇女子可是已經逼走了三個客戶經理，兩個女的都比她年輕貌美，還有個男的，或者是個女的，走的那天也沒有分清性別。

「Ben，男，年齡未知，婚否未知，只知道是老闆親自從新加坡接回來的。Over」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KK突然有點懵，就像是和同一個人做了半年的愛好不容易都知道對方敏感的地方了，對象卻突然換了。不過，和同一個人保持半年的性關係這個比方可能不是很恰當，畢竟KK也沒有經歷過這樣「感動中國」的事情。

不過，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的KK馬上氣定神閑的開始動用一切人脈，調查這個叫Ben的男人。從七大姑八大姨姓字名誰，出生在哪畢業於哪個學校喜歡什麼品牌，一一做好筆記。然後又豪飲了一杯咖啡，徹底把彙報的規劃換了個風格。

打敗敵人的第一步，當然是要了解他們。

這是KK給「親密敵人」下的定義。

2

但當KK真的走進辦公室看到Ben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失算了。

這或許將是自己工作以來最腥風血雨的一戰。

門被推開的時候，Ben已經非常禮貌的起身，穿著筆挺的西服，沒有打領帶，淺藍色的襯衣。鬢角颳得很乾凈，不能更「直男」的長相，非常勻稱的身材。

「Hi, Ben, I』ve already heard a lot about u. I』m KK. By the way, I』m so into your shirt.」KK快步把手一伸，笑成一朵花樣地用流利的英文說道。

「謝謝，你好，之後將由我來接替Sherry的工作，和你們公司的對接也主要由我負責，還希望合作愉快。」

「還有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尹成。」

「好的，尹總。剛來這邊還習慣嗎？北京的空氣質量可比不上新加坡啊。」KK在心中波濤洶湧地翻了無數個白眼的同時又往前走了一步，滴滴，gay達沒有反應，檢測失敗。

「適應環境不是人類最基本的能力嗎？」尹成聲音平靜，「介紹下你的同事們，然後就直接開始吧。」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可謂徹徹底底的教會了KK「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這句話的終極定義，特別是當所有人都飢腸轆轆整個會議室都快響起交響樂的時候。

「這個地方麻煩再說明下。」

「這個部分的預算有問題，據我之前的了解，這個報價在去年的基礎上整整上浮了百分之二十，需要你們解釋下原因。」

「那個圖表裡的數據不清晰，給我發下原始數據。」

「這兩個compaign全部換掉，Q4的活動你們這邊全部以線上的為主，適當聯動可以，但這兩個compaign太多了。重新給我四個符合要求的compaign做備選。」

……

一邊是尹成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拋過來，一邊是KK從最開始的對答如流慢慢變成支支吾吾，最後就差變成負隅頑抗了。

KK的同事們也是一個個在饑寒交迫的時候仍然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噼里啪啦的在電腦上寫個不停，哪怕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給自己高聲唱國歌。

「好了，今天就這麼多了。整體來說問題比較大，我說的這些地方你們全部都改了，這樣吧，你們也別回去了，就在這會議室改，我下班後和你們繼續過。細節的東西可以之後我們慢慢再磨，但我希望今天能確保你們修改後的大方向沒有問題。」

「Cathy，給他們訂一下午飯。」尹成看了一下表，「不好意思，上午時間有點久。」

「那您呢？」Cathy就是KK安插的間諜，此時她卻完全不顧他們的死活，面若桃花睜著她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望著他的老闆。

「我開會之前已經吃過了。」尹成站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成千上萬隻草泥馬在KK和他的同事們心中呼嘯奔騰而過……

3

「好的，我們馬上進行修改，下班前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結果。」

KK仍然面不改色的向尹成微笑，鞠躬，目送他偉岸的背影離開。Cathy扭著她的大屁股帶上門，看著他們越走越遠。

「我操你媽，老娘這個周平均每天就睡了四個小時抓數據做分析，他跟我說不清晰。」

「KK你別攔著我，老娘這就一高跟鞋摔死他。」說完，Mia就開始準備脫鞋。Mia是KK一手帶起來的同事兼閨蜜，從實習生開始就和KK混得倍兒熟，整天就和KK瞎逼逼這家歐巴那家歐巴的。說的好像都是她的一樣。

「去吧，Mia，我不攔著你。」KK難得特別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Mia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姐妹們，黃繼光炸碉堡董存瑞胸膛擋子彈，祖國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來了。為了金主們手上白花花的銀子，大家務必最後堅持一下。現在我重新brief。」

「Mia，你把所有的數據發回公司，讓Jason那邊全部重新分析一遍，五點前給我一個報告。」

「Kitty，愣在那兒幹嘛，是的，你沒有聽錯，金主的意思是兩個compaign都要換，你叫實習生們都過來，兩個小時BS，同樣五點前，給我十個備選。」

「Clark，你速度快，給我把這三年的預算分別再核算一下，和其他公關公司的類似報價做個對比，一個小時內給我。」

「辛苦大家了，這波順利通過，接下來一個星期的中飯我都包了。」

KK臨危不亂目光如炬的站在會議桌上給大家分配完任務的時候，他摸了下後背，已經全部都濕了，你問我其他地方？在見到Ben的第一時間，KK的腋下就濕了。

換了新老闆的「蜜月期」還沒開始，就徹底結束了。

4

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稍微暫停一下，轉換一下時空。

我們故事的另外一個主角，此時已經不僅僅是整個後背濕透了。

陳墨今天開學報到，老林的公司剛好離陳墨的學校很近，順路送他去上學。

「陳墨，你還這樣看著我我真的就要打開車門把你推下車了。」

「宇哥，您身上真的好有父愛的感覺啊，我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是我爸爸每天送我上學。」忘了說了，老林的全名叫林宇。

「謝謝你，但是我還沒有老到可以做你爸爸的年紀。」老林猛的踩了一腳剎車。

老林其實是很喜歡孩子的，他一直想，如果哪一天他被迫結婚了，一定是為了要孩子。自己這麼好的基因，沒有人傳承多可惜。

所以當KK和老林商量說想讓陳墨住在他們這的時候，他其實是很高興的。

我摸著我的生殖器在再次發誓，老林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陳墨是個很不錯的小孩，抑制不住的父愛泛濫想要照顧他。

於是，有了這一幕，在學校的大門口，老林慈愛的看著陳墨下車離開。

5

陳墨前腳剛踏進校門，後腳老林就接到了一個來自他人生死穴的電話。

「喂，媽。您怎麼今天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呢？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還不給你打電話，你只怕是要忘了你還有這個媽了吧。」

「您這說的哪裡話，我這不是最近工作忙嘛，天天加班加點的，您看，就昨天，都只睡了五個小時。」

「是，是，你是工作忙，但是你掙了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啊，得趕緊把正經事給辦了啊，媽還等著抱乖孫子呢。」真的是三句不離逼婚。

「您說得是，我這不是正緊鑼密鼓的辦上了嘛，下次就把女朋友帶回家給您看，合適就結婚辦事！」老林正巧碰一紅燈急剎車，腦子一熱脫口而出。

「兒子，你有女朋友了？！」

「啊，女朋友？」老林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也只好硬著頭皮回復道，「嗯，有了有了。」

「那太好了，今天別上班了。你媽我現在就在火車站，你開車過來接我吧。」

「媽，您說您在哪？」

當老林的老母親坐在副駕駛上的時候，老林還覺得自己精神有點恍惚，簡直是無法相信剛剛這幾個小時發生了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老太太在車上一路都念叨著她的兒媳婦，多大年紀，什麼工作，家裡什麼情況。

老林這麼老謀深算上刀山下火海吭哧都不吭哧一下的人徹徹底底地給制住了，支支吾吾只能顧左右而言其他。

「這樣吧，就今天晚上，叫你女朋友上家裡來，媽給露兩手。」

「媽，那個，您今天剛過來，先別著急，先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就叫她過來給您請安。」

「媽怎麼不急，你都三十齣頭了媽還不急，等我死了再著急是吧！」

「您怎麼說話呢，主要剛好她這兩天出差，去，去，去日本了。」

「你怎麼還讓她工作啊，你掙這麼多錢還不夠花啊。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讓女孩子太累了，得把身體養好。」

「是是是。您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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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告訴我，你怎樣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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