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數據圖】根據衛建委（衛計委）百日咳發病數據做出一些澄清

08-09

來自專欄數據與社會 by Yiqin Fu207 人贊了文章

在一片轉發近萬次的微博中，微博 po 主引用衛建委（衛計委）每月公布的傳染病數據，指出百日咳發病人數今年較往年有較大增長。我們把每年每月的數據畫出來後，發現的確是這樣：??

結合最近的新聞看，確實很讓人擔憂——問題疫苗有許多是百日咳疫苗，微博原 po 和評論區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或暗示疫苗是發病數上升的主要原因。

在下結論前，我們先來看美國疾控中心（CDC）提供的美國發病數據：??

很明顯可以看出：??

美國百日咳近三十年的大趨勢是發病數增加
美國百日咳發病人數年與年間的變化特別大，最近十年的峰值（2012 年）是谷值（2007 年）的近 5 倍。

對此，美國疾控中心是這麼解釋的：

百日咳天生有周期性，該病大約 3-5 年出現一次發病高峰
發病高峰近來變得越來越「高」，主要因為以下幾個原因：民眾對該疾病的了解增加、診斷測試水平提高、地方數據上報更全面準確、百日咳細菌傳播更廣泛、人群免疫下降

?由此，我們知道，如果某地區百日咳發病人數較同期翻了一倍（中國 2018 年的情況），?那麼除了疫苗可能有部分未達標，還可能是因為百日咳天生的周期性、民眾對該疾病更多的了解、診斷技術的提高、病例上報的完善等其他原因。至於上述因素哪些現在存在、哪些是主因，我們手上的數據並不能給出答案。

此外，我們把中美數據畫在一張圖後，會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可以看出，美國發病數是中國的 3 - 10 倍。再考慮到美國人口是中國的 1/4，?所以美國的百日咳發病率大約是中國的 10 - 40 倍。（我查到的資料說百日咳不會特別出現在某個年齡層中，所以本文使用的人口基數是各地區的總人口。）?

?就算美國傳染病預防做得再差，發病率一直是中國的幾十倍，也挺蹊蹺。

我是學社會科學的，看到上圖，我第一反應是這種情況很像社會科學裡「北歐性騷擾案發率最高」這個現象——北歐相對其他國家性別更平等，所以受害民眾更願意報案、警方更願意立案，所以性別更平等的地方（例如北歐）性騷擾案發率反而更高。我猜在百日咳問題上，美國發病率是中國的幾十倍，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美國民眾對該病更了解，且檢測技術更好、覆蓋範圍更廣。

我做上面這段展開，就是想給中國今年的百日咳發病數上升加一點背景資料。如果要把上升主要歸結於疫苗問題，還需要很多其他數據。?就現有證據來看，百日咳「天然」的周期性、更好的診斷技術都是可能的「主因」。

?最後，我去幾個人口大省的衛計委網站找了各省的數據。很遺憾的是，山西、河北、江蘇並沒有公布各病種?每月的發病數。?唯一兩個我找到數據的省份（四川、山東）也只公布到 2016 或 2017 年，?所以我們無法通過對比歷史數據來分析它們 2018 年的突然上升是否只是周期性的「自然」上升。

山東

四川

最後，可能你也注意到了，人口相似省份的發病數差異很大。2017 年，

?山東人口約 1 億，發病數 3843
四川人口約 8000 萬，發病數 479
江蘇人口約 7800 萬，發病數 61（我們沒有江蘇的月度數據，但有一個 2017 年的總數）

省與省之間縱使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再大，發病率有 5 - 10 倍的差異，也很奇怪。聯想起最近的新聞，難免又讓人感到擔憂。不過，還是像之前說的那樣，差異可能由很多因素導致。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影響因素還包括：

各地區確診標準可能不同
各地區疫苗的普及程度不同

我不是流行病學專家，不過社會科學裡也經常需要做因果推斷。在百日咳問題上，把發病上升的主因不經仔細分析就認定為疫苗有效成分不達標，極不科學。

當然，疫苗問題是嚴肅、重大的民生問題，即使它不是 2018 年發病人數上升的主因，可能也是影響因素之一。有關部門決定對疫苗進行抽檢，可能也是因為注意到了百日咳發病數的上升。不過，我們在「用數據說話」的時候還是要謹慎再謹慎，特別是如果你的結論包含因果關係。用不充分的數據製造恐慌，確實沒有必要，也不負責任。

本文拋磚引玉，希望流行病學專家批評指正。?

?最後附上大家可能感興趣的一些傳染病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