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西藏﹒磕長頭，一種無為有為的修行方式

08-07

我是漢族人，自2013年藏地旅行之後，開始喜歡有關西藏的人文和風景。我磕過長頭，第一次磕長頭是在自己家裡，因為突然間想體驗一下藏族人長達上萬次的一次一次「五體投地」的感覺（在藏地的時候因為不懂得怎麼磕長頭，所以沒有隨便效仿），當身體全部貼在地板上，心全部用來感受和體驗的時候，覺得那一刻自己那樣的踏實和平靜。第二次磕長頭，是2013年9月孤身進藏，在拉薩大昭寺廣場上，老天眷顧，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躲在大昭寺靠近大門的石欄邊，坐在陽光剛好被大昭寺建築遮擋的一塊陰影里，看著一位藏族老阿媽一遍一遍的磕著長頭，我便鼓足勇氣在她旁邊磕了三個長頭。第三次磕長頭是跟朋友2014年4月再次返回西藏，陪著她們轉了一圈八廓街，我跟她說，我們磕個長頭吧，在大昭寺廣場上，我們分別磕了三個長頭。第四次磕長頭，是2014年9月，藏曆木馬年，跟幾個要好的朋友去岡仁波齊轉山，出發的隊伍行進的很慢，我獨自走在前面，在到達岡仁波齊的第一個朝拜點，面向岡仁波齊，貼著塵土，我磕了長頭。我今天說上面的故事，是有幾件事情的緣起。在一次走大北線的途中，一位藏族朋友在看微信的時候，有一條微信是一位漢族人用比較激烈語言來諷刺關於藏族「磕長頭」的這種修行方式，當時從藏族朋友的表情和言語中能感受到他的氣憤與難過。再後來，看到一位朋友發的微信，大概解釋了一下藏族「磕長頭」的方法和意義，這樣，對於我這個原本對「磕長頭」這種修行方式也有一些迷惑的人瞬間領悟了一些其中的道理，所以今天想簡單的分享一下我對於「磕長頭」這種禮佛方式的理解和感受。跟一個藏族朋友聊天，我說他們身上有讓人很羨慕的部分。他問我，是什麼？我說，那就是當他們生下來的那一天，就有阿媽阿爸告訴他們，在他一生中，有一種信仰，無論長多大，無論走到哪裡，都會一直跟隨和陪伴你。而我們生下來的時候，在家庭教育和體制教育下，這種影響是沒有的，在我們自我成長的過程中，需要用自己的心去尋找。如果有人找到，或者有人開始找，這也是一種幸運吧，可怕的就是有人從生到死就沒有相信過需要信仰，也不認為心靈需要找到歸屬。兩年的時間，我四次去西藏，包括現在，我希望用以後有限的時間如果能慢慢的用心將西藏的土地慢慢行走，包括四川、青海的藏區，也許這也是一種追逐內心歸屬的一種方式吧。這也同樣回答了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麼喜歡西藏，我自己也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只是當我聽起熟悉的藏歌，不僅僅是腦海中像過電影一樣閃過一幅幅藏區的風景，更是在於那種在旅途中體驗和感受到的堅忍，簡單、虔誠和融入生活的一種信仰。問我信仰是什麼？我既沒有專業的學習過哲學，也沒有深入的研究過宗教，信仰目前在我的心裡也許只是找到心靈平靜的一個代名詞，也許找到信仰，就能追尋到內心最平靜的快樂。如果你說你有信仰，無論是一種精神，還是一種宗教，在它成為你生活和精神的一部分的時候，才能稱之為你有，那麼它如何成為你生活或精神的一部分呢？日常生活和精神指導上時時體現也許是一種最簡單直觀的方法吧。「磕長頭」這種方式應該也是藏傳佛教信仰者最直接和至誠的信仰體現方式之一吧。每天，或者一段很長專有時間，通過這種簡單，但是艱苦的方式來表達對信仰的敬意，對佛祖的虔誠，讓自己的身體，行動，心靈都歸屬到這種純粹和簡單的禮佛方式上。看似簡單的行為上，當你真正自我去體驗的時候，也許你首先面對的是若干身體上的困難，其次是想到環境的辛苦，再次內心的動搖和煎熬可能會隨時衝擊你的內心，你知道如果你做一件這樣你原以為枯燥和無味的事兒需要克服多少困難？精神和心靈需要怎樣的磨練和毅力才能堅持下來的時候，也許答案只有內心的平靜、無求和大愛，是這些內在的力量和信仰讓你支持下來！記得看過一個央視紀錄片，其中有一個片段是記者採訪一路磕長頭到拉薩的朝拜者，幾個年輕的藏族小夥子，身無長物，在漫漫迴轉的山路間，一起一伏的塵土間，一句句的六字真言間，休息時記者與他們攀談，他們流露出的羞澀笑容間，感受不到一路的風塵辛苦，讓人心動的是一路磕長頭他們虔誠的目標和簡單的心愿。

對於那些不理解「磕長頭」這種禮佛方式的人來說，也不要用難以理解的語言和態度來表達您的不惑。我們應當很容易理解哲學大師羅素說過的一句名言：「參差多態乃幸福之本源」。這個世界之所以為之在我們眼前一亮，正是因為在某一個時刻原本存在的一種多態給你帶來的或驚喜，或震撼，或感動，或快樂。我相信，當你真正懷著一顆平靜，包容的心走進西藏的時候，你所看到的藏族人這種虔誠、這種平靜，這種簡單的禮佛方式，那一刻你所感受到的震動一定多於你最早的膚淺理解。走在八廓街上，不能說有出奇的心裡感受，但當你慢慢的行走在轉經的藏族人群中，八廓街雖然有大大小小的各種商品鋪面，但並不喧嘩，並不吵鬧，聽到的聲音是轉經人群走過八廓街的青石板路留下的沙沙腳步聲，聽到的是默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聲，聽到的是轉經筒輕輕在老阿媽手上搖動的聲音，聽到的是遠途磕長頭而來的人將手板一次次擦在八廓街青石板路上的聲音。能看到很多藏族人將身上的零錢施捨給磕長頭的人，也許他們是希望用這種施捨來通過磕長頭者與佛祖更加接近吧，也或許僅僅是對磕長頭者的艱辛與毅力表達的一點點敬意。有人認為它（磕長頭）無為，是因為在有人看來它實在沒有為推動什麼增長什麼進步做出什麼貢獻；說它有為是因為在這種修行方式中，用簡單力行的方式重新賜予內心平靜與力量。無論何種信仰，都需要經歷修鍊才能達到某一種層次，透過修持才能達到一種境界，「磕長頭」是藏地歷經千年風雨磨礪、滄桑變遷而獨獨未變的一種支持信仰、簡單力行的修鍊方式，通過一次次的叩拜，一次次的持誦，一次次的心，口、意結合，無比接近佛祖，接近內心的平靜與堅強。這種平靜與堅強悄悄的隱藏在前往聖地的風雪路上，在與佛祖一次次心靈的交匯中，在一次次讓自己貼近塵土的叩拜中。

以下為磕長頭的動作解釋，附在下面，方便各位理解：「磕長頭」是藏傳佛教信仰者最至誠的禮佛方式之一。磕長頭朝聖的人在其五體投地的時候，是為「身」敬；同時口中不斷念咒，是為「語」敬；心中不斷的想念著佛，是為「意」敬，三者得到了很好的統一。「磕長頭」分為長途（行不遠數千里，歷時數月經年，風餐露宿，朝行夕止，匍匐於沙石冰雪之上，執著的向目的地進發）、短途（數小時，十天半月）、就地三種。磕長頭時兩手合十，表示領會了佛的旨意和教誨；觸額、觸口、觸胸表示身、語、意與佛相融，合為一體。信徒們認為在一生修行中，至少要磕十萬次長頭，磕頭時赤腳，這樣才算虔誠。還有一種更為艱難的叩拜方法。有些信徒面向寺院，每磕一次，移動距離等於身體的寬度。這樣繞周長一公里的寺院一周，需要磕頭兩千多次。叩拜者的手掌和膝蓋往往會磨出鮮血。磕長頭是藏傳佛教佛教信徒為實現信仰、祈福避災而進行的最為虔誠的祈禱方式。同時，它也是藏傳佛教密宗修持的一種方法。藏傳佛教密宗中修習「三密加持」，旨在使身、口、意三密相應，即身成佛，而修持是其唯一途徑。修持是密宗行者入密的前導，被視為密宗的根基，其目的在於通過清心和抑制慾望，達到忘我的境界。修行是極艱苦的，從早到晚不間斷的修持，一般需兩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完成，其中就包括必不可少的長頭十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