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女博士和她的《生命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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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劉永生

　　于娟，復旦大學教師，一位年輕的「海歸」女博士。近來，于娟寫的《生命日記》在網路流傳，繼而被各類媒體報道。人們關注她，是因為《生命日記》不平常，它是于娟患乳腺癌後，寫下的病中日記。

　　《生命日記》除了記錄疾病、治療情況外，更重要的是反思患病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反思自己積勞成疾的細節，這種反思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啟發，它讓我們在背負生活壓力的同時，學會關愛健康。

　　于娟之悟：「那些不能殺死你的，最終都會讓你更強大」

　　「活著就是王道」，這是于娟網上博客的名字，她開這個博客，發表《病中日記》，是希望更多的人了解癌症、遠離癌症。讀過博客的人，都能感受到于娟對生命的強烈熱愛和面對病痛的頑強。于娟在博客中寫道：「無所謂病痛，人沒有不能承受的痛苦，還活著，我就很知足了。」

　　2009年12月27日，于娟被確診患上乳腺癌，已是晚期。那時，于娟剛剛回國參加工作3個月，1歲多的兒子剛剛學會叫媽媽。癌症，成為于娟人生的分水嶺。

　　此前，于娟在學業上順風順水，本科、碩士、博士、出國，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她是挪威奧斯陸大學經濟系碩士、復旦大學經濟學博士，學成回國後，任復旦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講師。生活和事業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因為癌症畫上句號？

　　「絕少人會在風華正茂的時候得癌症，更少人查出癌症已然轉移到全身，軀幹骨發黑，剩下沒有幾個可以在這危重絕症下苟延殘喘，苟延殘喘的為數不多的人難能有這個情致來『我手寫我心』。所以我自認為，我寫的這些文字將是孤本。」她想用自己的「生命日記」告訴所有人，「那些不能殺死你的，最終都會讓你更強大」。她說：「如果不能和別人比生命的長度，那就去比生命的寬度和深度吧。」

　　超脫了生死，就得到快樂。于娟說：「別人看來我人生盡毀。猶如鶴之羽翼始豐，剛展翅便被命運掐著脖子按在塵地里。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太多人生盡毀的失落。這場癌症讓我不得不放下一切。如此一來，索性簡單了，索性真的很容易快樂。」

　　于娟的堅強和超然感動了許多人，一位網友留言：別人連活下去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別人在睡夢中都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來，我們還抱怨啥，還憤怒啥，還不平衡啥……

　　于娟之悔：「長期熬夜等於慢性自殺」

　　在病床上，于娟悟到了健康對每一個人是如此重要，跟健康相比，其他都可以放一邊。于娟告誡人們：「在生死臨界點的時候，你會發現，任何的加班，給自己太多的壓力，買房買車的需求，這些都是浮雲，如果有時間，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買車的錢給父母親買雙鞋子，不要拚命去換什麼大房子，和相愛的人在一起，蝸居也溫暖。」

　　患病前的10年，于娟幾乎天天熬夜。「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晚睡……但是晚睡的確非常不好，回想10年來，基本沒有12點之前睡過，學習、考GT之類現在看來毫無價值的證書、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與此同時，聊天、網聊、BBS灌水、蹦迪、吃飯、K歌、保齡球、一個人發獃填充了沒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個夜晚，厲害的時候通宵熬夜。」

　　在病床上，于娟讀了醫學書，恍然悟到，自己以前那種生活無異於慢性自殺。「23時至次日3時，是肝臟活動能力最強的時段，也是肝臟最佳的排毒時期，肝臟是人體最大的代謝器官，肝臟受損足以損害全身。所以，『長期熬夜等於慢性自殺』的說法並不誇張。因此，醫生建議人們從23時左右開始上床睡覺，次日1至3時進入深睡眠狀態，好好地養足肝血。」

　　早睡早起，規律的作息時間有益健康，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有幾個人能做到呢？網友感慨：工作的壓力需要我們去承受，各種交際活動需要我們去應酬，數不盡的生活欲求需要我們去爭取，日新月異的知識需要我們去掌握，應接不暇的網路資源誘惑我們去點擊……這些使我們不得不將白天延長進夜晚。在這個高速運轉的時代，早睡早起已經離我們遠去……這不是一個人的悲劇，而是整個社會、整個時代的悲劇。

　　于娟之念：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為了親人和孩子，只有抗爭、微笑和堅強　　

　　于娟已經失去了做乳房切除手術的機會，醫生最終決定卵巢也保留，但她也真真切切經歷了沉重的心理考驗。她是個凡事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女子，但是，醫生在建議她切除卵巢時，她還是猶豫了。

　　「這對年輕的我來說，的確不是一件容易取捨的事情。我太知道卵巢對女人意味著什麼，那絕對是致命的生殖功能性，而不是可有可無的裝飾性。是完整的死，還是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這在當時真的是個問題。然而過後，這個問題就會變得很可笑：人活著若是為自己，死一千次我也是死了的，但是人的確不是為了自己活著的。」

　　于娟永遠感謝復旦大學黨委副書記王小林。有一次，一位病友過世後，于娟也出現了無法喘氣等病危癥狀，她在急救中央求醫生：「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還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安排後事。」那一刻，王小林很認真地對她說：「沒人能救你，只有靠你自己，你要把自己當做一個死人，然後一天一天活回來。」

　　面對生死，于娟別無選擇。她說：「生與死，前者的路對我來說，猶如殘風蠶絲；而死卻是太過簡單的事。不僅簡單，而且痛快舒暢，不用承受日夜蝕骨之痛。但是死，卻要讓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親人們承受幼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之痛。雖然能不能苟活由不得我，至少我要為自己的親人抗爭與掙扎。自戕是萬萬不能的，因為我是個母親。我現在唯一能給孩子的，只有微笑，能為孩子做到的，也只有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