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武林廚神,為什麼大家只記得黃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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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武俠世界中的廚神,大家總是第一時間想到黃蓉,不說別的,一個叫花雞引出洪七公就能拿來吹一輩子了。
後來她為了讓洪七公傳郭靖武功,又挖空心思做了「玉笛誰家聽落梅」、「好逑湯」、「二十四橋明月夜」等等好菜,讓郭靖學得降龍十八缺三掌,更是引得無數讀者心生嚮往,擊節讚歎。
從此武林廚神的大名,也就非黃蓉莫屬。
其餘什麼秦知味(滄海)、尤知味(逆水寒),也無法突破黃蓉的光環。
許多古龍黑也專門挑這事說,說古龍筆下就寫不出這麼些美食上的道道,這當然是不認真看古龍的人才有的毛病——但咱們今天要說的這位武林廚神,很遺憾,還是金庸筆下的。
但需要說明的是,古龍筆下主角中,廚神也是有的——很多武俠讀者還不知道,我們小魚兒大俠就是一代廚神(他是天下第一廚神的弟子),引原文為證:
又過了半晌,四海春的彭老闆突然走進廚房來,瞪著眼道:「方才有兩盤羊肚絲和麻辣雞是誰做的?」
老闆居然走進廚房,張長貴心裡已在打鼓,硬著頭皮笑道:「自然是我做的。」彭老闆道:「那味道不對,不是你的手藝。」張長貴只得從實說了。彭老闆走到小魚兒面前,左瞧右瞧,瞧了半天,突然挑起大拇指,笑道:「佩服,佩服,瞧不出你小小年紀,竟能做出那樣的菜,連熊老闆(古龍日常代入自己的姓氏,熊)吃了都拍手叫好,從今天起,你來掌勺吧。」······小魚兒掌勺之後,四海春的生意奇蹟般好了起來,遠在幾百里外的人,都聽到四海春有位名廚。彭老闆已將旁邊的鋪面都買了下來,加設了房間雅座,廚房裡自然也添了人,小魚兒每天只要動動鍋鏟。
光憑這份業績,小魚兒廚神之名,自然可以坐實了。古龍筆下男主中在做菜方面有地位的,也只有小魚兒和郭大路二位了(律香川顯然不是男主)。但想來許多人對古龍的書也不甚熟悉,就不過多引證了,接著說咱們今天這位金庸老爺子筆下的廚神。
二
黃蓉靠著一手廚藝,拿下了武學未必天下無雙,貪吃勢必首屈一指的洪老爺子,除此之外,廚藝一道,還在明霞島上折服過歐陽父子。咱們今天要說的這位男主,前後也憑藉廚藝拿下兩位一流高手的歡心——這兩人還不像洪七公本來就是個大吃貨。
首先被他征服的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摩天居士謝煙客:
謝煙客聞到獐肉羹的香氣,用木勺子舀起嘗了一口,不由得又是歡喜,又是煩惱。這獐肉羹味道十分鮮美,比他自己所烹的高明何止十倍,心想這小娃娃居然還有這手功夫,日後口福不淺;但轉念又想,他會打獵、會燒菜,倘若不求我帶他下山,倒是奈何他不得。
在摩天崖上如此忽忽數日,那少年張羅、設陷、彈雀、捕獸的本事著實不差,每天均有新鮮菜肴煮來和謝煙客共食,吃不完的禽獸便風乾腌起。他烹調的手段大有獨到之處,雖是山鄉風味,往往頗具匠心。
後來被他折服的是一日不過三的丁不三:
煮飯燒菜是石破天生平最拿手之事,片刻間將兩尾魚煎熬得微焦,一鍋白米飯更是煮得熱烘烘、香噴噴地。
丁不三吃得連聲贊好,說道:「你的武功若有燒飯本事的一成,爺爺也不會殺你了,當日你若沒跟阿當拜堂成親,只做我的廚子,別說我不會殺你,別人若要殺你,爺爺也決不答應。
這兩段比起黃蓉姑娘自然又不可同日而語,黃蓉做叫花雞的時候也便罷了,後來做的菜,那都是親自選材,精心烹制,材料俱全,但咱們的「狗雜種」石破天卻是倉促為之,還無甚好材料,卻能連一鍋白米飯都整治得「熱烘烘,香噴噴」的,讓人讚不絕口。
三
由此觀之,他在高明的菜肴製作上雖然未必能勝過黃蓉,但是廚藝本身,卻是十分了得的,天分之高,還在武功之上。
再論師承,黃蓉的廚藝是她老子黃藥師親傳,水平高簡直理所應當,石破天的廚藝只是他「母親」偶爾指點,恐怕大部分還是自己的心得體會:
這少年的母親精擅烹調,生性卻既暴躁又疏懶,十餐飯倒是有九餐叫兒子去煮,若是烹調不合,高興時在旁指點,不高興便打罵兼施了。(看來體罰在一定程度上真能提升學習能力呢)
既然如此,按理說的話,石破天能用食物征服兩大非吃貨高手,又是自身十分努力的結果,怎麼同樣是廚神,黃蓉就獨享大名,光環無限,而他石破天就一直籍籍無名呢?
四
簡單來看,原因有如下兩大:
故事傳播不夠。
射鵰前前後後拍了多少版本的電視,大家心裡是有數的,《俠客行》有幾部?大家又看過幾部?
所以很多品牌會強行給自己編故事,什麼Do you love me(Dove),百歲山的故事等等,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傳出去,讓大家聽到。
而且黃蓉做菜這檔子事,知道的人太多了,洪七公每吃到些什麼,也會跟別人說:你做的好吃是好吃,卻不如蓉兒。
整個丐幫來做宣傳水軍,這個故事能傳不開嗎?
謝煙客會主動說石破天的廚藝不錯嗎?石破天自己覺得自己廚藝不錯嗎?上過摩天嶺的長樂幫高層會到處跟人說我們幫助不僅武功高,做菜也厲害喲——這又不是丘處機,到處說自己醫術好。
五
但一個故事傳播,有沒有人宣傳當然重要,但本身是否能傳開也很重要。
這就是第二個原因所在:故事精彩程度。
黃蓉做菜鉤住了洪七公,還讓洪七公破例傳了她和她對象三個月的武功,而且這三個月里黃蓉燒的都是洪七公沒吃過的菜。這個事傳到江湖上,那是何等露臉?尤其是前面還要加上一句:黃島主的女兒。
而且談起人家做的菜,免不得還得談到這些菜名和出處,什麼好逑湯出自哪裡,二十四橋明月夜是誰的句子,對面那人聽你吹起來,當然也會一臉膜拜地說:哇,您懂得好多哦!
我們來看標籤:黃島主,洪七公,丐幫,美女,美食,廚神,詩詞、00後戀愛。
再看石破天同學的故事:
一個叫狗雜種的小叫花被老怪物摩天居士帶上了摩天嶺,每天給謝煙客燒好吃的,卻只換來一堆家務活,還要被謝煙客傳授分分鐘可能死的武功。
這個故事當然也很獵奇,但獵奇的故事本身也得獵奇的人去聽啊,受眾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何況談起他燒的菜肴,有些山禽野獸大家也不認識,萬一不小心吃了個保護動物,或者穿山甲果子狸啥的,也很尷尬,很難讓聽的人覺得你很博學。
標籤也只能打上:謝煙客、狗雜種、小叫花······
這樣被謝煙客看到了,古代又沒有頓號,他可能會直接打死你。
而且你看引用度,大多數人都會引用黃蓉做菜的案例,不管是文學討論還是文學對比,一談到武俠小說和吃,黃蓉都是繞不過去的坎。可談到石破天,大家可能連這人是誰都搞不清。
尾聲
從前我很替石破天不平,大家都是廚神,憑啥黃蓉一個人出名呢?
現在我想明白了,一個人出名,有時候真的要看各方面條件,藉以出名的能力可能只是一個點,甚至可能根本不是關鍵點。
比如有些作家(反正是這麼叫的)根本連個通順的文章也寫不好,卻能出一本又一本的書。有些企業家根本只會說相聲,卻還能忽悠到地方投資續命。
石破天就算廚藝更勝過黃蓉百倍,可能兩人上了一個廚藝節目,黃蓉的人氣也一樣是居高不下,即使石破天小哥哥奪了冠,也完全不如黃蓉小姐姐有影響力,拿下一個美女廚神的外號。
拿了冠軍的石破天,可能就是被某個米其林三星接去做大廚,而可能根本沒拿獎的黃蓉,卻頂著美女廚神的光環進了娛樂圈,還順便出了本書,搞了個唱片。
但問起大家為什麼喜歡她的時候,大家當然不會說真實原因,只會說:「啊呀,我就是看她做菜還不錯,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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