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圖:上班之後的貓都在做什麼?
當然這只不算典型的貓
貓和主人一天的日常互動:
「過來,我上班了。」主人不捨得。
貓不理,扭頭蜷腳。
「你也出門么?」主人又問。
貓不理,扭頭蜷腳。
主人上班。
貓抬頭,起身,疾走,從門洞里鑽出去,開始在街區內漫無目的遊盪。
主人下班。
貓已經蹲在窗台上觀察他了,因為餓了。
———
王朔在小說《動物兇猛》以及他的其他一些作品裡都曾描繪出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北京軍隊大院內上班時間空空蕩蕩的景象。在全民上崗無人賦閑的時代里,他小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各個居民樓里穿梭遊盪,掌握了如何開鎖的技巧之後,甚至躺在別人家睡午覺,也因此發現了米蘭。
對於上個世紀大院子弟和北京頑主的描寫我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每每回憶起他小說中描摹出的北京,腦袋裡就開始出現炎炎夏日,在復興門以西到翠微路附近的大院樓房裡,一些樹蔭下,坐著一些平頭孩子,除了知了在不耐煩的鳴叫,其餘其他物種都以一種極度平靜的姿態存在著,生命還在,只是以一種很輕微或者不易覺察的方式,像都回到了苔原地帶。周遭似乎不像是一個生命在不停涌動的人類社會,或者說更像是從另一個物種的角度而進行的窺視,比如貓。
「我溜出了校門,盯著烈日穿過樓群間的空地,鑽進了一幢幽暗陰涼的樓內。樓內很安靜,每層緊閉的房門裡鐘錶走動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於是我好奇的一個問題是,如王朔作品中的主人公「方言或者方槍槍」,貓呢,在主人們和街區內幾乎所有人都去上班之後,它們在做些什麼呢?趴在自己家的窗檯,或者溜出家門,在大街上晃悠,也會鑽進別人家么?聽見室內滴答的水龍頭沒有關緊的聲音,是怎樣的心情? 我想知道貓們是如何觀察這個世界的,是否在它們眼中世界就像夏日北京部隊大院某個上班時間的午後?靜謐如水。
我在北美的一個小城市居住,日常活動範圍不超過以家為中心方圓五公里。每天出門回家路上總能發現和遇見許多貓。這裡基本沒有流浪動物的概念,都是家養的寵物。我確定,在絕對數量上我家附近的狗肯定比貓多。但是主人只在特定的時間出門遛狗,所以那可能也是僅有的在室外遇見狗的機會。貓就不同了,可能因為攻擊性弱,比如常看見住戶在窗檯或者院子門上掛著「be ware of dogs」的牌子,但從來沒有「be ware of cats」。主人放心,給貓留一個暗門,所以在戶外某個清晨和午後,常常能發現一隻兩隻三隻貓在穿過街區,走過馬路,躍上窗檯,跳下階梯。
以下幾個趴在室內窗檯的貓
還有趴在在室外
從習性上來說,貓相比狗更趨向室內寵物,即使在行動上它們可能比狗享有更多的自由。與人相處的時候,貓可能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蹲在窗檯或者沙發背上,一動不動,但平日里主人出門自己獨處的時候,究竟如何,除了安裝攝像監控,並不了解。之前看一個新聞里說,某人給自己的貓裝了GPS定位,回家檢查,大吃一驚,自己家平時懶洋洋的貓一旦主人不在家,馬拉松狂熱愛好者似的,大規模跨地域的遷移活動。生活中室外遇見孤貓的機會多了,讓我免不了覺得貓大爺們其實才是真正的擁有一顆自由的靈魂,像風一樣也像夢一樣。
以下幾個路上偶遇的
這一隻已經跑到我家院子里了
這一隻直接從我家院子進廚房了
———
「Dogs have Owners, Cats have Staff.」
貓很獨立,常常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感,偶爾親昵,但不影響平均冷淡指數。貓能和自己玩很長時間,除了伺候吃喝,似乎完全不需要主人了,豐子愷說自己家的貓,「地上尚有一物,便是它的遊戲伴侶,百玩無厭。」
文人藝術家,養貓的似乎比養狗的多(沒統計,隨口一說),豐子愷齊白石,畢加索達利,薩特福柯,海明威葉芝,還有一眾日本近現代作家從夏目漱石三島由紀夫太宰治到村上春樹都愛貓,可能期待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係,欣賞和陪伴,或者像情人,而不是和狗一樣,必須要當兒子女兒養了。
薛定諤的貓的思想實驗中用貓而不用其他物種,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貓這種動物本身就有一種不能預測的特性,或者說貓不在乎人類的意志如何。老舍在說自己家的貓時候提到這種困惑:貓的性格實在有些古怪…成天睡大覺,無憂無慮,什麼事也不過問。可是它決定要出去玩玩,就會出去走一天一夜,任憑誰怎麼呼喚,也不肯回來。」 「它要是高興,能比誰都溫柔可親…它要是不高興啊,無論誰說多少好話,它也一聲不出。」村上春樹也說,「貓這種生物,確乎有種使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它會突然消失不見,夜裡,又突然從附近的暗處躥出來。」 愛倫坡,「我喜歡自己能寫出像貓一樣神秘的東西。(他確實寫了一個非常驚悚的黑貓故事)」
但因為這種距離感和無所謂的態度,貓常常讓人覺得平靜。「The idea of calm exists in a sitting cat."
我回家或者散步的路上經過一些房子的時候,有時候會發現趴在窗檯的貓,和它們對視,一直對視到我覺得尷尬,我也看不出貓的表情,它也沒有任何動作,不像狗,狗肯定有會相應的表情回應或者作出搖尾巴擺頭抓手的動作,而且會比你先緊張和不安起來,但貓沒有,就那樣堅持和你對視,一副洞若觀火,一直到你覺得尷尬或者無聊了,主動離開了,然後貓目送,也可能是我一廂情願的覺得它目送。
以下幾個對視圖
於是我在想貓們該有怎樣豐富的內心世界啊,可以巋然不動,可以不緊不慢,可以晃晃悠悠,可以為所欲為,可以歡喜無憂,貪嗔痴又常明祥,甚奢泰又拙訥屈,實相非相,無以名狀,擺臉色,不靠譜,像兔子和處子,像老人和小孩,能睡又能吃,又常常看上去像禪定的和尚和坐忘的道士,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如果有上帝,上帝說不定就是只貓,和人類的關係疏離而又緊密,而且所有關於貓或者上帝的大悲憫或者小確幸,都不過是人類自我的臆想,點滴的親昵或者恩賜之間都不過是為了換得一些貓糧和供養,愚蠢的人類卻常因為貓偶爾展示出的萌態欣喜若狂,視為主的顯靈。愛與被愛,貓都不過以不仁之心,以萬物為芻狗。是的,貓看不起狗,可能也是這個原因。
查爾斯·布考斯基用救世主形容過自己的貓,因為他覺得貓已經看透人生,不喜不怒了,「有一群貓圍在身旁感覺很好。如果你情緒糟糕,只需要瞅瞅這些貓,就感覺好多了,因為它們知道世上的事就是那樣,沒什麼好激動的。它們就是知道這些,它們是救世主。」
當然貓可能對這種生活之外的角色一點想法沒有,《太平廣記》收《續仙傳》載王老一家人因為幫助一個道士,得其釀酒,飲之成仙,於是「全家人物雞犬,一時飛去。」 但是,貓就很酷,「唯貓棄而不去。」不知道它在想什麼。
養貓常常有一種被養的感覺,相比養狗能迅速獲得和培養一種叫做愛和依賴的能力,養貓的人反而能體會一種所謂的「玄德」,「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
可能內心過於豐富,或者只是完全控制了對世界的好奇和渴望,貓們很少展示出一種趣味和可愛,個個都像德國工程師或者哲學家,冷淡但又不厭倦,對未知有不容置疑的探索精神,卻又完全遮掩了那種可以寫在臉上的慾望,含忍克制,所謂儒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所以在我的想像里,即使貓可以像王朔小說里的方言或者方槍槍潛入其他民宅室內,甚至發現一個類似「米蘭」的東西,但貓們肯定不會有類似於《陽光燦爛的日子》中姜文用鏡頭講述出的慾望。
貓最多只是路過,最多只是不說。
當然貓雖然獨立自由,甚至化身上帝,兼容儒釋道,但總有命門,會餓需要人投喂,還有需要被一雙手擼。如果貓讀過盧梭,肯定也會說,「貓生來自由,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比如下邊這隻貓,我快到家門口了,看見它一個加速從路的另一側衝過來,然後跳到我旁邊的階梯上,站起來,求擼。
我推門回家,它似乎不舍,在我家門口逡巡,我開門問它進來不進來,它幾次猶豫,進來之後,也只逗留在門側,我又只得送它出去,來回幾次,不知道它在想什麼。回到客廳,從窗戶還能看到它在我家門口。
衝過來了
求擼
啊爽
你出來
你倒是出來啊
我有時候會有一種想像,在一個藍天高度通透的下午,我經過兩排木頭大房子,每個窗檯的貓都抬起了頭,打探人類。「這情勢使我既純潔又脆弱。」
一點和貓打交道的心得,我已經把高度拔上去了,大家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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